“这段时间你就帮我搞搞清洁,洗洗衣服啊,袜子什么
的吧。”
楚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
“可以。”答应的毫不犹豫。
他接着看着讶然的雨宫泉伸出手:
“碟可以先给我了吗?”
夏络铭生前获得奥斯卡奖项的便是一部精神犯罪片,他在里面扮演一位心理扭曲的变态医生,凭借着高超的演技与对角色极度精准的把握,让他一跃成为影帝,也被冠以天才演员的称号。
而这部电影曾有几盘花絮,里面摄有夏络铭对角色的仔细解读,与鲜为人知的一些细微幕后训练。当时不知是谁有心将这些拍了下来,还剪成了册,但也只有几盘而已。专业人士都知道这几张碟的价值,它里面可是聚集了影帝的精华。
雨宫泉在生日时,雨宫非将这盘带子当礼物送给了他。
他开始相当的兴奋,甚至把带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但是却没发现有传说中那么神奇,里面也就是一些夏络铭的独白,还有一些琐碎的片段。
后来他兴致缺缺的将碟扔到角落里面去了,这次带上还是因为跟一些其他电影混杂在一起而已。
雨宫泉坐在床上,拉开行李箱将碟掏出来。不过是很普通的样子而已,他无所谓,能用这个当筹码小小折磨下楚寻,对于这个他反而比较兴奋。
“呐,东西给你。”
他将碟在楚寻面前扬了扬,随即眯起眼角:
“不过呢,你该先表示下吧。”
他解开皮带,将身上穿的仔裤脱下来。
“先把这个帮我洗了吧。”
楚寻敛下眼看着面前的裤子,为了追求时尚感,膝盖的地方都是一条条的碎步装饰,这种式样必须小心得洗,而且牛仔裤只要沾了水就会变得很重,手洗是很费时费力的一种活。
雨宫泉眼也没抬道:
“我明天就想穿,这种地方应该干不了是吧,所以洗完后你就用电吹风帮我吹干。”
楚寻看了他一会,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碟片道:“好。”然后转身便提起牛仔裤走到洗手间里。
雨宫泉心情愉快的看着他拧开水龙头,水池不算宽敞,牛仔裤又很长,所以多余的水会漫出来,很快就将楚寻穿着拖鞋的脚浸得透湿。
怎么说,他也是先出道的前辈。在娱乐圈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前辈就有权利指挥刚入圈的新人。
雨宫泉为自己辩解道,这不过是小小的指挥而已,是吧,根本就不算什么。
对于其他的一些人,他还算是很善良的。
忙完这一切后,已接近午夜。楚寻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拉开灯,将椅子移过来。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而这时手机响了,对于会打这个电话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而已。
“宝贝。”
这个人的声音从来就没正经过。
“嗯。”
“今天过得怎么样?”
楚寻拿着
手机,看了眼湿透的裤子,随后开口:
“还可以。”
他很明白雨宫泉的用意,但对于此,他不想像个女人似的将一切跟花写墨嚼舌根。
他也明白,他一直很顺利,都是花写墨暗中帮他处理了一些事,对于这一切,他很感激,但他不能一直都生活在他的庇佑之下。
他也是男人,也会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
电话那边传来轻快地声音:
“那就好,好好休息,不要太拼命了。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嗯。”
楚寻挂完电话后,花写墨面带微笑的合上盖子。
然后他将手交叠着放在膝上,语调不变,似乎还略带轻佻的朝着漆黑的屋内道:
“一个月,川岛老头倒是算得很准呐。”
“主人最近修建了一处温泉,只是想邀请先生前往一会而已。”
花写墨啜了口红酒,片刻后轻声道:
“老头还是很了解我嘛,筹码一个接着一个。但愿他老了也依旧跟年轻时一样君子,不违背我们之前的诺言就好。”
黑暗里的人似乎楞了楞,嘶哑的声音随后响起:
“主人答应不动楚先生,就绝不会出手。”
花写墨却不明意味的笑了,他笑了片刻,起身拿过外套,优雅的披在肩上。侧过头,月色将他的眼角拉出一道极其妖媚的弧线。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零大概也已经被葬在海边了吧。”
他身后跟着的人,沉稳道:“是。”
花写墨抚上垂落下额前的发,表情隐在黑暗中,只是轻轻的说道:
“他还没教会我所有的刀法呢。”
☆、第二十八章
楚寻拉开雪白的窗帘,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虽然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但每个城市的月光却不尽相似。
他看了片刻,将从雨宫泉那里拿来的碟塞了进去。
屏幕闪了片刻,随即出现一个远处的镜头,然后慢慢拉近,那是夏络铭堪称完美的脸。
他容貌的完美不仅仅是指俊美无双,或者倾国之貌。而在于,从那张脸上能看出很多不同的情绪,很多时候,它们都不尽相似,让人能感触到之下蕴藏的各种细微的情绪,好像藏着很多故事,这就是所谓‘天生表演’的脸。
拍摄的时间大概是在某个下午,他正靠在一张躺椅上,左手端着一杯咖啡,神态慵懒带着略微羞涩的笑容目视对面,他应该是正在与什么人交谈。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从这里看过去,正好掩住了对面的人。
两人在谈论新拍的电影,似乎正是那部获奖的作品。
在生活中的夏络铭,并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的高高在上,他也只不过是个邻家男孩的感觉,会垂下头羞涩的笑,也会抿嘴轻轻点头。
碟进行了几分钟,他一直只是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可惜,楚寻调高了音调,却也无法听清对方的声音。
究竟对方说了什么,让他听得这么入神呢?
就在第六分钟时,对方递过来了一包糖。楚寻盯着屏幕,快速按下暂停键,夹着糖包的那只手修长却苍白,白得像是没有血管。影像的日期写着2008年9月13号,是他自杀的前一天
而那只手的主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楚寻闭上眼睛,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时午后温暖的阳光,转过街角的咖啡屋里,相谈甚欢的男人。
花写墨与夏络铭……他忽然怔住,立刻退出播放器,视线定格在右下角的日期上,9月14日,今天是夏络铭的忌日。
就在他怔忡的几秒钟里,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花写墨裹好风衣坐在机舱里,他身边的黑衣男人背脊挺得笔直,就像种下的一排排白杨。
飞机内冷气开得很低,美丽的空姐带着微笑在前排示意一些注意事项。花写墨看向窗外,璀璨的灯火将C市妆点的如同一颗明珠。
花写墨将椅背调低了点,拉上眼罩,在进入睡眠前,他翻开手机,点开短信箱,但随后他只是似是无奈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按下了关机键。
飞机终于离开跑道,冲入无边的天际之中。
一次又一次,远离又拉近,起飞又降落。
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楚寻拉开门,进来的人居然是慕禾。
他抱着个大纸箱,外衣上有点雨水。
“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将纸箱放到地方,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臂,低头笑得腼腆:
“那个
,我也是怕你在这边挺无聊的。”
“而,而且,花董也让我把这些带给你,说是对你有帮助。”
慕禾指了下脚边的纸箱。楚寻扫了眼纸箱,很快让出条道,又顺手拿过自己的毛巾递给他。
“谢,谢谢。”
“外面下雨了吗?”
慕禾一边擦着发梢一边说:
“还好,也不是特别大,下了一会就停了。”
楚寻点点头,脱下拖鞋,等慕禾擦完,便挪出些空位:
“你困了吗?”
少年将弄得微湿的毛巾挂回卫生间,仍然有点拘束的道:
“也,没有。”
“那就过来同我将这些看完吧。”
少年带着好奇的心情凑了过去,刚一眼,就惊呼起来。
“是夏络铭。”
楚寻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生活中的夏络铭。”
“他是公司第一位也是全国第一位踏上奥斯卡奖台的演员。”楚寻目不转睛的盯着流淌的画面,
“你很崇拜他?”
楚寻略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是名卓越的演员。”
光线昏暗中,楚寻没有发现少年脸上奇异的表情。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盘得来不易的碟上。
电脑的光幽幽的映照在少年的脸上,片刻后,他轻轻道:
“之前整理的时候,那个纸箱子里还有些夏络铭的资料光碟,需要也看看吗?”
虽然楚寻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但少许的兴奋还是能看见的。
慕禾将纸箱拉过来,割开胶,最上层就是一叠碟片,包装得很整齐。
楚寻拿过第一张碟,《终点》这是夏络铭的最后一部电影,他看过许多遍,而这个是完整版。
这个电影像是《旅程》的后传,又像一个铺垫。之前有许多人拿两者相互比较,贬的评价占大部分,有人说他的演技放在天才演员夏络铭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更有些媒体拿他两与花写墨的关系做文章,故意炒作什么的。不过,这些也很正常,对于新面孔,人总是会存在本能的排斥与不认同。
电影缓缓朝前流动,楚寻看着画面却有一时的失神。如果没记错,之前的那个雨夜也是在九月,具体是哪天他也快忘记了。他只记得花写墨黑色的雨伞,还有朝自己伸出的苍白修长的手。
“这个影片的编剧真是个天才。”楚寻蓦地回过神,听身边的慕禾这么说了一句。
少年盯着屏幕,眼神被电脑的光印得一闪一闪的,里面似乎还蕴含着一些别的情绪。
“这部电影的编剧就是花写墨。”
少年似乎愣住了,表情有点复杂,但又很快敛了下去。
“虽然这样,但我觉得他太傲慢了。”
“为什么?”
少年吸了口气,好像在努力压抑一些什么情绪。
“我,我觉得夏络铭不值得。”
“他不值得为这样的一
个人自杀。”少年垂下眼睛,语调忽然也变得很激动:
“我不明白,他死的时候难道就从没有为真正关心他的人考虑过吗?为了一个这样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他太自私了。”
楚寻沉默的看着自顾自说的少年,少年捏住自己有点颤抖的右手,突然像意识到什么,猛的抬头看到楚寻平静的双眼。
“不,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
楚寻没说什么,只是将碟退了出来,静静的道:
“你说的没错,花写墨是不能交付真心的。”
既然如此,你为了什么仍旧与他在一起。
但他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花写墨笔直的站在本宅门口,庭院里小桥流水,竹筒蓄满了泉水,因为承受不了这般重量而倾斜下去。
他笑得灿烂,朝几乎蜷缩在轮椅上的老者道:
“老头,我希望这将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谈判了。
☆、第二十九章
影片到了尾声,楚寻拧开台灯,视线扫到对面,然后说:
“今晚你就睡那边的床,行吗?”
慕禾正靠在床边,出神的盯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