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雷- 第86节

这一巴掌，若是拍实了，白落云定然是难逃化作一滩肉泥的命运，这位特使那诡异的巨力众人已是有所见识。

“落云！”

所有人都是捂着胸口惊呼一声，随即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不过片刻后，想象中的轰然巨响却仍是没有传出，众人睁开眼睛，只见那特使已经是放弃白落云退了回去。

单手捧起楚凡，踏着“轰隆、轰隆”的步子向疆佑城外奔去，头都不回，步伐略显慌乱，竟是似乎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白落云竟是平安无事。

众人对此自然是心中无比疑惑，但左右白落云逃过一劫，他们自然是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包括白落云在内，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直到此刻，白落云右手腕出的虎首纹路仍是闪烁着淡淡的金光，没有完全褪去。

“楚凡！”

眼见楚凡即将被特使带着逃出城外，白落云极其不甘的怒吼一声，随后竟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可惜，刚刚向前追出两步，就再一次“砰”地摔倒在地。

“啊——啊——”

白落云凄厉的嘶吼声，刺痛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紧紧握住的双拳不断的捶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声“砰、砰”的声响。

“楚凡，无论来世今生、天涯海角，我白落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勉强撑着地面直起上身，手指狠狠的抓进地面之中，白落云仰天长嘶，充满滔天恨意、沛然杀机的吼声响彻整座疆佑城，久久不散。

“落云，快来，你爹他……”

上官天急切的话语，惊醒了满心充斥着仇恨的白落云，眼神一瞬间遍布哀伤，全力爬到了白清河的身边。

“爹，儿子真没用，爹……”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说话间白落云已是泪流满面。

“傻……傻孩子，爹……爹早就说……说过，这一……一切都不是……不是你的错，爹怕……怕是坚持……坚持不住了，记……记住爹最……最后一件交……交代你的事，你娘她叫……叫做锦梦，姚锦梦，她并没死。”

言尽于此，白清河似乎是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惨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释然，随后脸色竟是再度变得红润了一些。

“落云，你永远是爹最大的骄傲。”

这是白清河此生最后的一句话，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缓缓的合上了，反握着儿子的手，也是同时松开，摊在了地面上。

“爹——”

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声，再度笼罩在疆佑城的上空，为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深切的悲痛。

本应皎洁的满月被漫天的乌云层层遮住，只能透出斑驳的月光，映在白落云的脸上，通红的双眼，停不下的泪，紧咬着的嘴唇流下一丝殷红，落在地上，溅出一朵鲜血之花。

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冲到近处来的上官遥儿，第一眼所见的便是这幅场面。

“白叔叔，遥儿我……遥儿我……”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回放，上官遥儿的脸颊随即滑过两行泪痕。

“落云哥……”心中无比焦急，但上官遥儿的双腿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俏脸上满是痛苦，就连手掌因为握得太紧被自己抓破都是恍若不知。

“落云，你……”上官天缓缓上前，开口道。

“天爷爷，我没事。”

仅仅是过去了一会儿的功夫，白落云竟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声音中更是没有一丝的感情，上官天知道，白落云在这一刻——变得不同了。

然而，上官天不知道的是，哪怕是现在，白落云也还是在心底不断的疯狂呐喊着：“是我害死了爹、是我害死了爹、是我害死了爹……”

第107章　决战终至

自白清河身死，楚凡安然逃脱之后，如今已是整整过去了三天，三天时间里，白落云一个人守在父亲的灵堂内，从未踏出一步，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没有人知道这三天里白落云都在做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上官遥儿在这三天中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在灵堂门前摆好饭菜，不过很可惜，三天过去后，不要说是饭食，白落云根本就是滴水未进。

上官家父子、柳冰璃、林杰，甚至是重伤仍未痊愈的天鸿，也都曾无数次的希望能够和白落云谈一谈，但很遗憾，他们的请求全部都被拒绝了，无声的抵抗。

没有人知道究竟该如何帮助白落云走出这份伤痛，思考之后，他们知道他们能为白落云做的，也就只是像这样给他一个安静的独立的小世界。

可是身边的亲人愿意给他这样的时间，却不代表对立的敌人也同样愿意，至少今天就是那“战书”上所说的三日之期，决定天罡、辰星两国命运的日子，今日一战——天罡命运可定。

疆佑城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守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极为矛盾的复杂神色，有恐惧、有决绝、有勇敢、有胆怯、有殊死一战的决心，也有是降是逃的犹豫。

人间百态，在如今的疆佑城内尽显无疑，那相似又相反的神情，令人痛心，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日子，也是决定天罡命运的日子。

天罡的子民和士兵们因为荣耀亦或尊严，不断的在心中坚定着天罡必胜的信心，但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将其摧毁。

辰星的强大几乎是如今的天罡帝国不可战胜的，即便他们有号称千古一帝的天鸿、有护国家族上官家、有重新达到三千之数的百战天罡卫、有古今第一的修炼天才——白落云。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勉强将两军之间的差距缩小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一点点而已。

疆佑城的城墙之上，天罡守军们已经准备就绪，做好了完全准备迎接侵略者的进攻，他们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但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却又是颤抖的厉害。

荣耀在这里成为了一切的原动力，恐惧在此处无声的飞速蔓延。

上官天坐在帅帐之中，紧闭着双眼，既不愿也不敢目睹如今疆佑城内的场面，身为幕僚长的柳冰璃悄悄叹了一口气，望着上官天，黛眉紧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上官厉躲在林杰的帐篷之中，两人皆是一声不响的喝着闷酒，虽然不知两人究竟是为何而求醉，不过这越喝就越是清醒的两人注定是要失望了。

“林前辈，你给我喝的这不会是假酒吧，为什么，为什么喝了这么多还是没有醉意呢？”上官厉说着又喝干了手上的酒坛，随手扔掉“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谁知道呢，味道倒是没差，不过却真的是无论喝多少都不会醉，真他娘的搞不懂！”

林杰也是同上官厉一样，将喝干了酒坛砸到了帐篷的角落处，发出“哗啦”一声，而那里却是已经堆满了酒坛的碎片，不知碎了多少。

“唉——”

天鸿站在城主府中卧室的窗前，望着疆佑城中的场面，长叹不断，作为天罡帝国真正的主心骨，疆佑城内唯一的皇族。

此时此刻天鸿知道自己是应该站在城墙的最前方，用自己手中的利剑为所有天罡将士指明进攻的方向，可如今……如今他却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在城主府中，等待命运的裁决。

“砰”

天鸿挥起一拳重重的砸在木窗上，可却只是将其砸的晃了一晃，反而是自己“咳咳”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不行，老夫一定要去帮忙，落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若是老夫也不能出战的话，天罡断无一丝机会，二百多岁，老夫活的够久了。”

自言自语的喃喃完，天鸿双眼之中一片淡然，如同看破了这世间的一切，重新回到床榻上盘膝而坐。

日渐苍老的面庞上，一片决然之色，缓缓闭合双眼，伴随着稍一皱眉的痛苦，周身之上开始隐约间浮现出一丝丝恐怖的气势，并且愈发的强大。

独自呆在自己的帐篷中，孟子轩安坐纳气，古井无波的神色让人瞧不出其心中所想，似是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只有他自己方才清楚自己的想法，“娘，子轩究竟该如何选择？”这便是他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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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遥儿一袭朴素的纯白长裙，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白清河的灵堂之外，微蹙的两道柳眉之下，往日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显得有些无神。

“落云哥，遥儿相信你一定能够自己从白叔叔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的。”

上官遥儿自言自语地说着，稍稍扭过头瞧了一眼背后紧闭的灵堂大门，幽幽的加上了一句：“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一样相信。”

怀揣着各自不同的心事，疆佑城中的每个人都在用自身不同的方式，努力令自己更加平静的等待决战时刻的到来。

无论这一战他们是胜是败，天罡明日是存或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逐渐急促的激昂战鼓突兀间响起，犹如直接敲在疆佑城每个人的心头一般，震颤着他们的心。

“终于到了嘛。”

帅帐之中，上官天猛地起身，遥望城外辰星大军所在的方向，蓦然一声长叹。

“柳幕僚长可愿随老夫一道上城墙，共御外敌。”片刻之后，上官天莫名一笑，神色为之一变，问向柳冰璃。

“固我所愿，不敢请尔。”柳冰璃闻言，也是展颜一笑回答道。清冷的笑脸犹如一朵绽放的冰山之莲，不在尘世之中。

“好，幕僚长当真好气魄。”上官天赞上一句，起身走出帐外，柳冰璃笑意未褪，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林杰的帐篷中。

“林前辈，这是什么声音，真他娘的吵啊。”忽闻战鼓声，上官厉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却还是如是问道。

“谁知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小王八，竟敢打扰咱们哥俩喝酒聊天，上官老弟，你我先出去收拾了这伙小王八，再行继续如何？”

林杰又是灌下一大口酒水，一片无所谓的神色，满不在乎的说道。

“哈哈，林大哥，咱哥俩儿又想到一块儿去啦。”上官天大笑着说，言罢扶住林杰，二人晃晃悠悠的直上城墙而去，一路上称兄道弟却也开心得紧。

听到战鼓声之后，上官遥儿却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她便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有其他人那等深沉的心机。

“落云哥啊，辰星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了，你……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即便上官遥儿在门外急的直跳脚，可灵堂的大门仍是纹丝不动，其内也是没有任何的响动声，令人绝望的气氛。

猛地一跺脚，上官遥儿就想要上前推开大门，可是到了近前，却又是停住了，缓缓收回双手，却是很奇怪的露出一抹笑容。

“落云哥，遥儿还是相信你。”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上官遥儿转过身提着裙摆朝城墙跑去，这个时候身为上官家的嫡孙女，那里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

到了城墙之上，上官遥儿便见到自己的父亲、爷爷俨然是已经一身戎装站在了最前方，“爹，爷爷，今日不论结果如何，遥儿陪着你们。”

一见上官遥儿，柳冰璃急忙上前，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佯装出一副冷漠的口气问道：“遥儿妹妹，他……怎么样了？”

闻言，上官遥儿的神色转瞬为之一黯，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那个样子，今天大概也不会出来了。”

“真是个……唉，今日一战若是再少了他，天罡怕是就真的危险了。”柳冰璃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责备的话，叹了口气，转向城下幽幽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