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雨和王煜都发的视频,前者围着围裙,套着个大帽子在那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背后是申易忙来忙去的背影,感觉那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也着实不容易。
王煜则是在酒吧里,跟大一群人一起过节,拿了个空酒瓶对着陈川举了举,含糊不清地说祝以后越来越好啥的。
陈川摇头,心说才几点啊就醉成这个德行了,这也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再想想王煜独身主义惯了,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挤在人群里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寂寞孤单,特别想要个家啥的。
陈川打算明天给王煜打个电话再道谢,看他现在醉得这个样子,估计说了对方也啥都听不见。他给刘承雨发了个短信,“申易不是回老家了吗?”
“昨天回来啦。”刘承雨很快回道:“我们在家煮火锅!”
陈川:“他回来陪你?不是吧?自己家里人都不顾了?”
“就是回来陪我的,怎么着吧。”刘承雨唰唰飞快戳手机,“小川同志,要是羡慕嫉妒恨就老实说,做人要诚实!”
陈川忍不住笑:“是是,我太羡慕了,咱申哥真该评委二十四孝男友,打个商量吧,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刘承雨发了个音频过来,冲着话筒就一个字:“呸。”
陈川乐呵了半响,也不知道脑子发什么抽,在电视里震天响的观众哈哈声里,回了刘承雨一个音频:“么么哒!”
刘承雨惊悚:“你调、戏我!”
陈川不搭理他了,给以前的同事挨个回了祝福的消息,又特别感谢了一下张主管对自己的指导。做完这些,一条新消息刚好发送到手机上。
周海歌:“新的一年,多指教。”
陈川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回:“多指教,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周海歌没再回消息过来,大概和这个时段的所有人一样,忙着发祝福给亲友、客户、同事。
敲过12点的钟声,窗外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烟花声。
陈川拿了罐啤酒靠在窗边看天边灿烂的烟花,小地方都是便宜货,有的炸开漂亮得不行,有的半路就落下去了,还有的好不容易费力炸开却跟被谁浇了冷水一样,还没完全盛开就偃旗息鼓了。
可这些都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各色烟火不停地绽放着,在陈川眼底铺了厚厚一层情绪。
母亲招呼着姥姥去睡了,老太太精神好得不行,虽然不到10点的时候她就已经自顾自睡过去一轮了。
屋里关了电视关了灯,母亲站在身后看他,“早点休息吧。”
“你买那么多烟花不放啊?”陈川转头看她。
“我放什么?”母亲笑起来,“你想去就去吧,注意点安全。”
陈川笑了笑,将啤酒往桌子上一放,拿了门后的口袋提着外套出去了。
他寻了个算安静的地方,先将小烟花棒给放了,又炸了一对鞭炮,拿着手机打开相机咔嚓了几张。
一个人放烟花更显寂寞,不过陈川倒挺兴致勃勃的。他开始放100发的烟花时,捡了几块砖头夹住花棒一头,点燃之后自己跑很远,然后站着就那么看。
咻——磅!
声音有点刺耳,不过运气不错,这花炸开得还成。
陈川自己乐呵,又拿相机咔擦了一张,放朋友圈里。
“一个人的烟火。”
刘承雨飞快地点了个赞,然后是申易、王煜、苏浩辉等等同事朋友。
陈川啧了一声,这都什么人啊。
然后是周海歌的评论。
“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一次。”
陈川看着那行字,似乎想找到点感动或者动容,可最后都归于了电话里那片无端的沉默中。他也说不好自己这是什么心情。
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觉得看着就足够了;交往的时候,觉得这辈子都足够了,就算哪天分开也无所谓了;可现在却又忍不住怀疑,怀疑对方也怀疑自己。
这到底是自己太贪心,还是太不自量力?抑或只是太矫情?
陈川回了一个微笑的娃娃表情。
“陈川?”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
陈川一愣,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帽子的男人正拉着一个小女孩儿看着自己。
那张脸很熟悉却又和记忆里有了一些不一样。
不,应该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几年不见,陆文栓长得更帅气了,和陈川曾经想得一样,高大,精壮,透着一股子活力劲。
他似乎只是出于惊讶才叫了陈川一声,却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昔日的朋友,一时间竟没了后话,两人都有些尴尬地站住了。
“二舅?”小女孩儿狐疑地叫了一声,“我们不回去吗?”
“回。”陆文栓回神,点点头,朝陈川远远地打了个招呼,“我们先走了。”
“嗯。”陈川笑笑,侧脸映着半空刚好炸开的烟火,一时间竟有些动人心魄。
他跟小女孩儿挥了挥手,女孩儿也挥挥手。
陆文栓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拉着小孩儿大步离开了。
完全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仓促尴尬又让人啼笑皆非的情况,不知情的,还以为只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礼貌问候罢了。
不相干么?
陈川摸了摸口袋,突然有点想抽烟了。
陈川没在家待多久便启程回去了。人有时候很奇怪,比起十几年长大的家乡,因为朋友圈、工作圈甚至是有爱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往往才会称之为“回去”。
陈川记得自己在大学的第二年,已经完全熟悉了崭新的,和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一年寒假快结束时,他背上行李提着包站在车站口,跟母亲说:“我回去了,妈你别送了。”
母亲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有些微怔,虽然稍纵即逝,却被陈川注意到了。
其实他在自然而然说出“我回去了”时,也有一瞬的怔愣。这话脱口而出的太过理所当然,自己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母亲眼底的失落没逃过他的注意,陈川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滋味让他第一次觉得里外不是人,进退都不对。
于是他只是又催促母亲回去,直到对方离开,他才走进车站里。
可后来这句话却说得越来越自然了,仿佛就该是这样。
回老家,和回家了。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又是重复的枯燥无聊的旅程,心情却微微雀跃起来。回家的路程似乎突然短了许多,几乎没怎么难熬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出火车站的时候,周海歌已经等在了出口处,男人上前微笑着抱了抱他,然后帮他提过东西,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周海歌似乎从来不注意旁人的眼光,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了。陈川觉得自己那疑神疑鬼的心情,在看到真人时,一瞬间又消散无踪了。
他们先回了陈川的家,陈川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把带回去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然后将行李收拾妥当。
他将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分成几个袋子装好,其中有周海歌的份,也有小雨、申易和王煜的份。
湿漉漉的头发沾在额头上,陈川低头去拿吹风机,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了起来。
“诶!!”陈川吓了一跳。
周海歌将他抱到床上,直接丢上床就压了上去。
陈川推他,“头发、头发湿着呢!”
周海歌失笑,“无所谓。”说着侧头堵住了某人的嘴。
呼吸交融,分离时的疏离感奇迹般的在这一瞬间被弥补了。陈川情不自禁伸手搂住了男人脖颈,感觉对方的手滑过浴巾溜上大腿,在腿侧轻柔摸了几把,又溜了上来,在腰身和胸口上来回流连。
陈川只觉浑身酥□□痒的,连带心里都痒得难受。想笑,又被那人逮住机会狠狠纠缠了一把,这才放开他。
陈川气喘吁吁,眼底带了点湿润气看着周海歌。
周海歌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鼻尖,将他拉起来,“走吧,帮你吹干头发。”
陈川有些尴尬,他硬了。
周海歌笑得诡异,“怎么不走?你不是说不舒服?”
陈川瞪眼:“卑鄙。”
周海歌顿时笑了起来。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陈川被男人拉到客厅,周海歌帮他吹头发,手指梳理过发根浑身都像被抽掉了力气时这么想:正常的情侣就是这样的吧?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开玩笑,互相打趣,可以掉一下节操,不介意对方看到真实的自己。会因为很小的事情争吵,也会因为微不足道的话语和动作而感动。
吹干头发,周海歌重新将他压进沙发里。
陈川小声说:“不是要去你家吃晚饭吗?”
周海歌咬他耳朵,“晚一会儿也没关系。”
说着气息加重,在脖颈处留下亲吻,手指拉掉陈川浴巾。
屋里的暖气温度似乎高得有点离谱,陈川迷迷糊糊想,还是因为周海歌的手实在太烫?
烫得他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35。见家长
周海歌的家庭果然不差,在这座城市里或者能算上中高水平。其实想想也是,ZARA线上品牌的创始人中周海歌就是其一,初期无论宣传推广,联络厂商等等都需要大力地投入,没有一点原始资本,这个线上品牌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虽然比起实体店来说,没有实体店的线上经营已经节省了不少本金,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的节省罢了。
陈川看着前方景色漂亮的小区大门,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一栋栋高立的大楼。
明显的欧式建筑风格,正儿八经向所有进入小区的车辆行礼的警卫人员。先不说他们的手势对不对吧,但起码整体规格就和普通小区拉开了好大一截。
周海歌对行礼的人微微点了个头,对方显然是认识周海歌的,放下手笑着打招呼,“周先生,您回来了。”
“是啊,大过节的您辛苦了。”周海歌一如既往地亲切随和,就礼貌上来说半点不输对方。
警卫立刻摇头,“工作嘛,应该的。”
说着他晃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这位先生脸生啊。”
周海歌道:“我朋友,第一次来,要登记一下吗?”
“大过年的,就不用了。”警卫摆手,前头的栏杆升了起来,“新年快乐啊两位。”
“新年快乐。”周海歌升上车窗玻璃,开着车进了大门。
小区很大,中间有散步的休闲广场,巨大的雕塑周围是一圈华丽丽地喷泉设置,清澈的池水里还有黑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绕过广场,两边绿树林立,每几栋大楼之间隔开了黑色的栏杆,又分设有警卫和车辆拦截装置,看起来像在大的社区里又单独做了分开。
难得在密集的城市设计里看到间距如此远的住房设计,陈川暗自估算着这栋楼盘的价格,一边道:“这里面好舒服,感觉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一样。”
“是啊,桃花源嘛。”
陈川愣了愣,想起来是自己还在读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当时车站和电视、报纸上到处都是桃花源的楼盘介绍。
“这就是那个桃花源?”陈川有点惊讶,据说当时楼盘一出来就有很多人哗然,这栋楼盘已经是目前这座城市的最高房价代表了。
“门口有写啊。”周海歌失笑,“其实桃花源只是开盘的时候价高,后来也降了不少。我们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