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齐松龄想跟上去,却因为柏慕尧向他怒吼着别跟来而怔住。
「他们要的是我,你没有任何用处,能捡回一命就该偷笑了。」
「可是……」
「够了没啊!两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男人不耐烦的偏头,站在车窗旁的手下一收到指示,立即朝齐松龄的后脑狠狠一击。
「呜!」发出痛苦的闷哼,被打到头昏眼花的齐松龄顿时歪倒在座椅上动弹不得,当他从强烈的痛楚中清醒过来,对方的车子已扬长而去。
「可恶!可恶!可恶……」分不清究竟是在咒骂敌方还是自己,齐松龄立即朝对方离开的方向驶去,一边拨手机通知长官。
听到柏慕尧被掳走的消息,震惊的石懿成要求他盯着车辆的去向,但不能轻举妄动,等支援到达再说。
「这怎么行?如果他们在车上就开始逼问密码,那慕尧就……」
「他们可是有四部车啊!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石懿成的话残酷却真实地直击他的心。没错,他什么也不能做,明明身为警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被带走。
「松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
尽管得到石懿成的保证,切断通话后,齐松龄心中的焦虑仍没有一刻平息。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敌方的车辆明明就在视线可及之处,竟然什么也不能做。
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况,在在提醒着他之前只顾着吵架,为了自己的私情而罔顾职责,失去身为警察应有的警戒心,忘记注意周遭动静的大大失误。
「混蛋!我到底在干么?」如果不是还握着方向盘,他真想狠揍自己一拳。
或许,他们这样的组合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为了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而同意加入这桩荒唐的委托案,要不是如此,那个人到现在都还会安然无恙地继续快递工作,不会被卷入这场劫难。
「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齐松龄深知这些人的手法,一旦柏慕尧交出PDA,说出密码,腾蛇的人就没有必要让他活着。
可是自己都能想到这点,好友一定也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柏慕尧是在明知自己不可能回来的情况下,答应和对方走……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只要坦承根本没有什么密码,甚至将所有的内情和盘托出作为交换条件,不就行?人为了钱、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是吗?
明明只是一个快递人员,明明是一个只为了钱才接案的无关者,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突然间,脑海中闪过柏慕尧临去前,要他别跟的决绝呐喊。
这一瞬间他才体悟到,再多的冷漠以对、再多的冷嘲热讽,都掩盖不了对方还在乎着自己的事实,在乎到愿意以性命相搏……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呢?
「你这家伙!老是自己耍帅!」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柏慕尧的不信任来自何处。
「如果没有亲自守护最重要的事物,就没有一刻能安心,对吧!」
齐松龄用力踩下油门急驶向前,再也没有一丝迷惘。
没多久,他就看见前方的四辆车驶离宽大的主线道,转进偏僻小路。
深知这是不波及无辜民众、和对方一决胜负的时机,他随即举枪瞄准距离最近的车。
「这就让你们见识射击满分的实力。」
子弹击发的瞬间,被打爆一个车胎的车子失去平衡打滑,冲进小路旁的水沟翻覆,其他车的人也因此察觉齐松龄的存在。
趁敌方的第一波攻击还没成形,他又试图瞄准另一辆车,第一枪因对方蛇行躲避没有打中,他赶紧补上第二枪,幸运的命中了。
但好友不在他解决的两辆车当中,前方仍在行驶的车辆已纷纷降下车窗,将枪口对着他。
看准时机低头,随着阵阵枪响,挡风玻璃也化为扭曲的线条,齐松龄干脆用枪柄将碎玻璃全部敲开,以免阻挡视线。
趁对方下波攻击间的空档,他开枪反击,只用了两发子弹,就撂倒两个人。
很快的,小路已到尽头,一个转弯,前方是宽敞数倍的桥面。
对桥有着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恐惧,齐松龄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咬紧牙关,不容许自己退缩。
这时,其中一辆车突然呈现歪斜的行驶状态,即使看不见车内的情况,他也深知柏慕尧就在那辆车上。
他的好友绝对不是待宰羔丰,而是随时伺机反扑的猛兽。
「好!」齐松龄斗志满满地握紧了拳,眼中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热。
下一枪,他准确的射穿那辆车的后车轮,也如同他的预期,遭到袭击的车辆失控撞上桥墩,挤压在护栏旁。
眼见机不可失,他加速驱车上前,持枪瞄准车内,却发现其他人已呈现昏迷状态,只剩下摆平同车敌人的柏慕尧从后座爬出来。
看他毫发无伤,齐松龄激动到眼眶发热,但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强烈的冲击追撞过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齐松龄整个人从少了挡风玻璃的车头飞出去,沿着引擎盖滑向桥边。
「松龄!」
虽然听见柏慕尧呼喊自己的声音,但他的额头已狠狠撞上桥边的护栏,一阵眼冒金星后,几乎失去所有的知觉,也止不住从桥边翻落的趋势。
出于求生本能,他拼命伸长了手,想构到可以阻止身体下坠的东西。
但过滑的金属护栏让指尖无法施力,齐松龄徒劳无功的抠抓了两下,手指还是从护栏松脱,痛到仿佛支离破碎的身体也开始向下坠落。
脚下是一片灰色的水波,熟悉的恐惧顿时蔓延全身,当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跌入水中溺毙,一只手即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快点上来!」
顺着斥喝声的来源仰起头,眼前却染成一整片红色,齐松龄困惑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从自己额头淌下的血液,难怪他一直觉得使不上力,身体异常沉重。
从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从护栏探出上半身的柏慕尧正使尽全力拖住他,要不是另一手攀住护栏,恐怕会被他一同拽下桥。但刚才追撞他们的男人,也在这时冲上前。
「慕尧!」在齐松龄出声提醒下,柏慕尧警觉到背后的动静,以一记快狠准的后踢解决对方,却因一时分心,两人的手滑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柏慕尧伸长了手攫住他的指尖,但仅剩下勾住护栏的双脚,支撑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可恶……可恶……」
感觉有什么滴在自己的脸颊上,齐松龄发现豆大的汗珠正从柏慕尧的鼻尖落下,眼镜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一向冷静的脸庞因气力用尽而狼狈下堪。
他顿时领悟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重蹈覆辙了。
「慕尧,放开我。」
「你……」发现他正扭动指尖,企图从自己手中挣脱,柏慕尧愤怒的低吼。「该死!你在做什么!?」
「放开我吧。」他想做的是凭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个人,而不是将对方扯进危险当中。
「不要!不准放开我的手!」
在柏慕尧的怒斥声中,齐松龄却笑了。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欣赏这个人的脸,除去了玻璃镜片的阻隔,他可以看清那双漆黑的瞳孔确实有自己的存在,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你快放手吧,我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被我拖累而已。」
「你给我闭嘴!」柏慕尧的表情瞬间扭曲得像在哭泣,「你听不懂吗?我不会再放开你,你死也要给我爬上来!」
不会再放开吗……听到这句话,强烈的不舍瞬间涌上心头,只要有这句话,齐松龄就想继续支撑下去。
只不过,虽然他用掉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对方的手,意识却已不听使唤的渐渐远离,指尖在血液和汗水浸染下,终究迫使他们从彼此的手中分离。
「松龄!」
突然间,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已无力追究。
于是,他闲上双眼,将好友最后的面容留在心中,聆听身体下坠时从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等待令人窒息的冰冷将他吞没。
第五章
台风天的风雨声,还是没有停歇。
这是梦,还是现实?齐松龄呆望着布满水雾的窗户,思考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梦,不然身体不会这样虚软无力,内心却有种连灵魂都获得释放的清爽。但若是现实的话……
「松龄,你还好吗?」
熟悉的低语随着温热气息吹入耳中,齐松龄捂住敏感的耳朵,一转过头去,就对上令人怦然心动的脸庞,虽然已戴上银框眼镜,却掩盖不住从眉眼和嘴角流露出的温柔气息。
原来对方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齐松龄不自觉地垂下眼,不知为何,他变得无法直视好友……不对,不久前,他们还是友情深厚的「好友」,但过了昨晚,他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会有人和好友疯狂做爱一整个晚上的吧?还做到早上差点起不了床,当他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惨遭围殴,才会酸痛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想到这里,他更无法直视眼前人。
如果他们不再是朋友,难道是恋人吗?
他还没听说过两个男人可以交往的事情,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偏偏情感的冲动让他没有多加思考,就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现在,他真的很迷惘……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柏慕尧略带苦涩的语气,令齐松龄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对方后悔了?
却听到柏慕尧说「你应该请假留在宿舍休息」。
「我看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送你回寝室?」
「不用了,今天要测验。」
柏慕尧无奈的「嗯」了一声,低喃着「对不起」。意会到他指的是昨晚过于放纵的情事,齐松龄窘得说不出话来,从脸一路红到耳朵。
该死!气氛怎么会变得这么尴尬?他懊恼着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或许他们应该维持原本的友情,而不是这种不上不下的诡异关系,太难受了。
「那……既然你还是坚持要上课的话,我去帮你买杯咖啡。」
看好友暂时离开身边,齐松龄才得以放松紧绷的神经,长叹一口气,身旁却传来恶意的笑声。
「哟!公主大人的身体不舒服啊?」
起初齐松龄不以为意,过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公主?你说我吗?」
「当然是你啊!」总是和柏慕尧针锋相对,常常找机会挑衅的同学,不怀好意的瞥了他一眼。
「一大早就由骑士小心翼翼呵护着来上课,台风夜过得太荒唐了吗?」
没想到会被这种低俗的笑话猜中,齐松龄干笑着搪塞过去。「你在乱说什么,哪有脸那么臭的骑士啊?而且我当公主也太大只了吧!」
「是吗?那这是什么?」
同学突然伸手拉开他的制服领口,还来不及抵抗,布满红痕的颈项和锁骨已袒露而出,周遭看热闹的同学们立刻响起一片惊呼,甚至夹杂着口哨声和笑声,还有人笑说「好性感」。
众人热辣辣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一心只想赶快逃跑的齐松龄用力拽开同学的手,扯紧了领口朝教室门口走去。
对方却不肯放过他,穷追不舍的跟到教室外的走廊。「别装了啦!我看你们八成玩了一整晚。」
「你不要乱讲,那才不是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