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弈惊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老板你酒醒了?你没事吧。”
陈青宇嗤一声:“能有什么事?”
齐思弈道:“那就好,帮我带灌汤包吧,除了韭菜的什么馅儿都可以。”
陈青宇把车停在菜市场附近,这很少有抄车牌的。他知道这里有一家店,做的灌汤包很好吃。
热腾腾的包子被放在副驾驶座上,陈青宇瞥到放在一旁装内裤的纸袋,眉毛动了动,发动车子回家。
他昨天出门太急,没带钥匙,只能抬手敲门。
齐思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来给他开门,欣喜地接过灌汤包。
陈青宇不理他,进门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回家的感觉真好。
齐思弈已经坐在餐桌旁开吃,吸溜吸溜的。陈青宇一手搭着沙发转头看他,齐思弈低头忙着吃,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我说,你能把你那头乱草收拾好了再见人么?”
齐思弈“唔唔”两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老板,我已经为你考虑很多了,至少洗了脸刷了牙,没影响市容。”
陈青宇突然想起什么:“抽屉里有新的刀片再刮胡子,以前那个刀片沾血了。”
齐思弈摆摆手:“我不用刮,天生毛发稀疏。”
陈青宇瞪着他那头没营养的软毛,悟了,不由赞道:“真替你爹妈省钱嘿。”
齐思弈嘿嘿笑了几声表示接受这个赞美,陈青宇没再接茬,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犹豫,昨天确实是自己不对,有点口不择言,但他确实是不希望高瑞插手这件事,怎么办,要不要道歉,怎么道歉?
正想着,屏幕闪了两下,显示‘电量不足,关闭所有网络’。
得,这下省事了,陈青宇叹了口气,躺进沙发里。
逃避是不行的,他告诉自己,陈青宇去给手机充电,然后走到书房,把电脑屏幕上的屏保晃掉,退出齐思弈的游戏界面。打开MSN,高瑞在线,他点开对话页面,手指虚按在键盘上,半天打不出一个字。
是
,道歉很简单,但道了歉之后该怎么办?听从高瑞的,去告诉袁茜自己后悔了不干了么?
陈青宇有些崩溃地踹了脚机箱,转椅被反作用力推得向后,撞在床上,他头微微仰着,抱着头,目光纠结。
昨天与高瑞的对话中,确实是他错了,但他没法听从高瑞,去了断这件事。那他的道歉还有意义么,事情是不是又会回到昨天争吵时的状态?
考虑良久,陈青宇回到电脑前,打下一段话:“小瑞瑞,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别生气了,好好陪着嫂子,等我干女儿出生了去看你们。”
他停下手想了想,断续地写道:“你也别教训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下了。”
消息发出去,陈青宇甚至不敢啰嗦一秒,关闭界面退出了MSN。
他呼了口气,正要去补一觉,却看到屏幕右下角的头像闪烁着,犹豫两秒,点开。
陈青宇屏住呼吸听了听齐思弈在客厅的动静,确定他还没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对话框。
暮光_城管:回来了吗?
他看了看这个‘城管’的资料,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聊天记录里,齐思弈竟然表现得不像平时那样脱线的样子,俨然成了个冷漠而温柔的男人,出口的关心让这个女孩感觉到暧昧,但等女孩明示要不要交往的时候,他却冷静委婉地拒绝了,像是一个被婚姻捆住,却时刻克制着自己不能出轨的浪漫男人。
陈青宇不由惊叹,这小子真是行啊,现实里被女友甩了哭得嗷嗷叫,到了另一个次元却成了冷漠自制的绅士。
齐思弈还在吃,陈青宇没关对话框,打开了之前的网游界面,朝客厅喊了一声:“你有新消息,我去补一觉,别吵我。”
齐思弈拿着包子比了个“OK”的手势。
陈青宇眯眼捕捉了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遂兴致缺缺地去睡觉。
窗帘拉着,屋里却不如夜晚般黑暗,当初选窗帘时只注意了图案,却忘了考虑遮光效果。
陈青宇把被子拉起了盖在头上,还是睡意全无。身体很困,但脑袋却嗡嗡的,他到底放不下那件事。
与袁茜貌合神离的婚姻约定,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脑袋里的一派说:你们结婚只是一个形式,而后各过各的,什么都不会影响,还能逃掉陈爸的唠叨。
另一派说:高瑞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这件事后患无穷,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出柜,形婚,他该选择哪个?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陈青宇骤然惊醒,朝门外吼道:“几点了?”
门外没回答。
陈青宇跳起来,打开卧室门,看到齐思弈戴着
耳机在敲键盘,他揉了揉头发,自己去拿手机看时间。
下午四点,还好,陈青宇去收拾了一下,泡了会澡,穿好衣服去摘齐思弈的耳机:“我今天晚上的班,你自己去下面随便吃点,明天还要上班,不要玩太久。”
齐思弈乖乖地点头。
下午六点半,陈青宇换好白大褂,和另一个医生交接。
住院部几个病人都是刚送进来的,情况还不稳定。杨锦飞的母亲——金桂芬,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是那么好,恢复得也慢,加上心情原因,近几天出现了肺部感染。
陈青宇接替那个医生去查房,金桂芬出现不适时去拍了片子,肺部有些阴影,吊的药水里也加入了相关的治疗成分,现在正在由护工陪着吊针。陈青宇示意随行的护士帮忙把她扶起来,听诊器的一端被放在老人的胸前,听肺部是否有杂音。
陈青宇一边听着,眼神与老人不经意撞在一起几次,老人并没有察觉,陈青宇却因此又觉得心上添了坠坠的东西,不舒服到极点。
查完房回到急诊室的途中,他和护士之间没有说一句话。
晚十一点,急诊室送来一个手受伤的男人,夫妻吵架,丈夫一边切菜一边和妻子吵,于是切了手。
受伤的手用白毛巾包着,血一层层地渗透出来,滴滴答答的淋了一地。
陈青宇让他坐在检查床上,摊开白毛巾,血肉模糊的一片,妻子本来止住的眼泪又簌簌往下掉,惊吓加心疼地哭了起来。
丈夫忍着疼安慰她:“没事,就是一刀切得狠了点,现在不是指头断了都能接么,这是小伤。”
这是一对年轻夫妻,估计刚结婚几年,郎才女貌的。
伤确实不重,但这是陈青宇作为一个医生来说的。刀直接砍在左手背边上,深深切入左手的食中指和拇指指根,只剩下半层皮肉连着。
陈青宇开了单子,说需要做一个小手术,血流得有点多,但还没必要输血,养两三个月身体能自己修补。
男人疼加上失血,脸色苍白,女人哭着点头。
手术如常进行,两个小时结束,男人被打了部分麻醉,躺在病床上休息,陈青宇向女人交待注意事项。
女人满脸泪痕,声音还有些抖。
“不能沾水,定时来换药,伤口愈合后要觉得左手活动有影响,一定要来检查,根据情况安排复健。”
女人点着头,忽然神情有点茫然,继而试探地叫道:“青宇?陈青宇?”
陈青宇微微诧异地看她,片刻后才依稀辨别出几分熟悉:“方素?”
女人欣喜地笑了笑:“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陈青宇点头:“嗯,确实很久了
。”
方素是陈青宇的大学同学,一个漂亮强势的女孩,没想到现在已经结婚了。
两人在方素丈夫的病床前聊了一会,方素说当女医生太难,她放弃专业当了个私企的员工,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
方素说:“下星期的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陈青宇其实有些犹豫,大学时只有几个关系好的现在还有来往,也只是有来往而已,算算也有很久没见面了。大学同学聚会,大多是增加人脉的机会,陈青宇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必要。
他道:“再看吧,你也知道,做这一行经常忙得昏天黑地的。”
方素理解地点头。
一旁有护士着急地跑过来:“陈医生,23床病人突然高烧昏迷了。”
陈青宇蓦地站起,和方素匆匆告别,跑向楼上。23床是金桂芬的床号,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金桂芬已经被推去急救,是另一名医生做的抢救,中途出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几个家属陆续赶到,李明森也被喊了过来交医药费。
陈青宇于抢救室和几个科室之间不断奔走,途中几次与李明森擦肩而过,镇静的眼神中隐隐透着无助和慌张,李明森拧着眉,眸中深邃。眼神交错的瞬间,陈青宇从中获得些许的安定,内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23床的病情终于稳定。
几个小时激烈的思想运动,一下放松下来,陈青宇觉得脑袋要炸了。
他慢慢走回急诊室,从多人病房进到办公室时,看到方素也还没睡,陈青宇苦笑下,坐到她对面。
方素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颇有感触:“这比毕业时还要苦,我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青宇倒了杯水递给她:“现在你熬出头了。”
方素笑笑:“是。”她的目光忽然定在陈青宇身后,说“师兄。”
陈青宇循着她的目光转头,李明森微微颔首,询问看向陈青宇。
陈青宇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
方素毫不介意地笑:“师兄当然不记得我这种小女生,你当时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李明森的神情没有变化,其实说他是风云人物有点过,李明森的长相气度占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是当时学校举行周年庆典,传言说来了大人物,然后有学生看到大人物其中的一个在教学楼后训李明森,这事就传开了。
方素又说:“下周我们班有聚会,在邻市,师兄和青宇一起来吧,学校里的几个老师也会来呢。”
李明森难得开口,问:“什么时候。”
方素说:“下周一,邻市戴斯酒店,已经订好房间了,大家一起去
周围的景区玩一玩,师兄一定要来啊。”
李明森道:“一定。”
方素冲陈青宇笑:“师兄都答应了。”
陈青宇不得不说:“我尽量抽时间去。”
李明森和陈青宇一起到他的办公室,陈青宇问道:“要喝水吗?”
李明森倒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搭着额头道:“不了,半夜被喊起来,现在头疼得要死。”
陈青宇接了热水捂着手,坐回到自己的转椅上,望着李明森英俊有些疲惫的面容,忽地笑了起来:“风云人物?”
李明森闭着眼凉凉道:“蹲过六年牢的风云人物。”
陈青宇笑得更厉害,抿了口滚烫的茶水,揶揄道:“这六年过得也不寂寞啊,有美人陪伴在侧。”
李明森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一瞬,明白过来。他坐起来,神情自若:“美人?”
陈青宇想了想,更正道:“肌肉健美也是美。”
李明森盯着陈青宇,没有说话。
陈青宇淡定地回视他,片刻,两人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陈青宇:“那个聚会,你真的要去么?”
李明森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一定,如果你和我住一间我就去。”
陈青宇:“……”
☆、第13章,共处
“注意,近期十X大召开,你们不管旅游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