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雨停，流氓把躺在枕边的他抱入怀里。
“你不是要两房一厅大阳台嘛，我不努力点怎么行。”
张艺兴把他的手紧紧一握，红了眼眶。
那是不知第几次，在香菇滑鸡和酸菜排骨配可乐的晚饭中。
流氓问他，等你毕业了我们住一起吧？
美术生哼声玩笑道，我可不要付房租不要当房奴的。
流氓笑，可以啊。
美术生斜睨他一眼，也笑，我要两房一厅，还要个采光的大阳台。
流氓靠过去亲他，啧，你就要个房子啊。
美术生把他脖子一箍，酒窝陷在脸颊，那才不是房子，那是家。
C16
快到上课时间，张艺兴端着刚冲好的速溶奶茶走出办公室。纯属无聊就把昨天傍晚收到的香港天气预报转发给吴世勋，也不在意这天晴的一天早就过半。
收好手机，抬眼就见身穿整套蓝色运动服一蹦一跳来上课的luca，没走到教室，小家伙兴奋地朝他奔来，力度不轻往腿上就是一抱，差点让他将那快满杯的奶茶给洒出来。
“干嘛啊这么开心？”
嘿嘿嘿没停下来笑声，luca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小信封，扬起来在张艺兴眼下晃了两晃：“舅舅说这次带我一起。”
弯腰凑过去，诶？是个印了卡通招财猫的利是封：“这是什么？”
“邀请信呐，这次我也有份，舅舅说晚上一起看电影。”
没等张艺兴接话，luca又从另一边口袋拿出又一个同样大小的利是封递过来：“这个是给老师的。”
不忍看他垫脚尖还举高手，张艺兴把利是封拿到手里，居中填满整个封套的，不是笑起来不见眼的招财猫，而是一只肥兔子。
呵，看个电影要这么耍花样地弄邀请函，还欺骗小孩子，吴总手段未免太恶劣了点吧？
仰头望着张艺兴正反面地瞅过自己手里的利是封，没等到回应，循着往日里的经验，luca生怕张老师又说不去了，努努嘴：“老师去嘛，去嘛。”
“我……”
“舅舅说这次不请老师吃饭。”
“哦？”
“因为你每次都吃得不高兴。”
啧啧，早看出他吃得不高兴，那还请请请，请个屁啊。
张艺兴在心里翻了大白眼，拍拍luca的头：“上课了赶紧进教室。”
“舅舅说，邀请信就三个而已，老师你去嘛。”
嫌弃不已差点就没忍住笑，张艺兴憋着嘴：“你舅舅还说什么了？”
埋头苦思，luca又抬起小圆脸，严肃而认真：“嗯…好像没有了。”
就在一齐走进教室前，luca才又啊一声叫起来：“舅舅还给老师买了巧克力和糖，然后让我不要告诉你，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没得吃了。”
溃败。
不是叫你别告诉我吗？
张艺兴发自内心地就不想和吴亦凡一起吃饭，说到底不过就是每次的吃饭地点让他深感格格不入，吃的东西没一次大获全胜地合他胃口，聊的话题也基本没有他感兴趣的。除了吃饭，最多就是二人行看过那么一次过程不愉快的画展，仅此而已。
几个月下来，两人的交集就奇妙地总是围绕luca铺展开，那晚在大排档吴世勋问出“他在追你啊”，张艺兴没多思考就给了肯定回答。可过后仔细回想，吴亦凡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喜不喜欢，追不追之类的话，就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极其拙劣的方式紧抓luca在他身边兜来又转去。
若讨厌一个人的程度有十分制，那么吴亦凡在张艺兴心里的分数，从最开始的接近“十”下降到现在的“二”“三”左右徘徊。
张艺兴暗想，那急速下降的分数，绝非他开始对吴亦凡改观并被那高富帅的标签吸引，只不过是越相处，就越发现，风生水起在另一世界的吴总，之于他，不过四个字：关我屁事。
人不关己，远远抛之弃之忽略之。
但luca这小孩，张艺兴是真的喜欢并愿意耗时间和他相处。
面对小舅舅的邀约，他难得自信心破表地全面开启“屏蔽吴亦凡”的功能，只为满足luca想看电影想吃爆米花配汽水想蹭巧克力和糖的小小心愿。
前路顺畅无阻，吴亦凡手握方向盘，间隔地分去一些注意力从车内镜往后座看。
不了解张艺兴的喜好，去＇缘色＇的路上他硬是跑了好几家店拎上每家的招牌巧克力才出来，可看着放在副驾上快装满的袋子，他只觉陌生和不适应，瞬时掉了往日里的淡定。
咳咳，吴总没追过人。
润色夸大了说，好像是因为过去那些年，上帝没给他机会去追，那些个人就自动投怀送抱了。
什么都来得简单快捷，什么都花不去他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也从没有过什么人给过他脸色和拒绝。
也许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前提条件，才让张艺兴在他心里猛然增值，变成独一无二。
透过镜面看到的那个人，正低头笑着陪luca挑出想吃的巧克力，然后耐心地拆了包装掰开一小块喂给luca。
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已经足够美好了，可人总归贪心，吴亦凡很想很渴望，敲开那人关紧的门，然后一探究竟他屋里到底藏了些什么？是不生分的闹得很？还是笑起酒窝靠近的亲昵？
“舅舅你要不要吃？”红灯停的几十秒里，luca突然就靠到前座，捏着一大块黑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你吃就好。”向来对甜点巧克力无感，吴亦凡又往镜内一瞥，那人翻着袋子，专注对比各款包装的巧克力，应该是高兴的吧？
机灵鬼贴到吴亦凡耳边，小声道：“老师刚才说，你就是因为没吃巧克力所以才整天不笑的。”
吴亦凡一听，果不其然就勾起笑，嗯了声就张嘴把巧克力吃下，口腔里布满苦味。
还在嚼着，就听到luca坐回车座后亢奋的声音：“耶，苦的吃完了。”
嗯？
扭过脸去，张艺兴边笑边撕开又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喏，这是甜的。”
这敢情是合起来耍他了？
吴亦凡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张艺兴就抬起头来，坦然地没躲开他视线，得逞的语气：“吴总，巧克力挺好吃的。”以往的陌生和僵硬减淡了不少，光是那生动的表情和脸颊上的酒窝，就足以让吴亦凡晃神上几秒。
看电影的地方，选在城南一家刚开业不久却已通过各种媒介宣传名声人气双收的家庭式影院。和往日相同的桥段，从踏入影院大门开始，“吴总”就变成了关键词，不仅张艺兴，就连luca都皱起小脸来扯了扯张艺兴的手：“怎么还不进去看电影啊？”
本以为还真要给吴总挪点时间让他叙旧，不想，吴亦凡在寒暄几句后就打断了负责人刚说起的关于广告合作的话题，张艺兴就站在吴亦凡身后不远，听到他说：“哈，你看我今天穿这样，像来和你谈生意的么？”对方一下就反应过来，连说了两声实在不好意思，忙着要给他们带路。
是哦。
听说就一只袖管，都至少要打上四个零的名牌高级定制西装，今天被吴总扔在家了吧？
张艺兴抬起头看着走在前边的吴亦凡，针织衫牛仔裤板鞋，连往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也“格外开恩”地走“素颜路线”，廊上的灯往他头顶一打，稍毛躁的金咖色。
这形象，倒是很符合陪luca来看电影的小舅舅呢，比起“吴总”，不知讨喜多少倍。
luca选的片子，看的《阿凡达》。
柔软的长沙发上，luca就坐在两人的中间，抱着大桶的爆米花，电影还没开始就已经咔咔地吃起来，一会儿喂张艺兴两颗，一会儿喂吴亦凡两颗，自己还要喝汽水，好忙。
依旧掩不住好奇心，看不懂的地方，luca就要问上几句，小短腿就甩啊甩，别提多兴奋。却在电影进到大玩音效和劲爆视觉效果相结合的华丽战斗场面时，小家伙被爆炸在耳边的大分贝吓到，往吴亦凡身上靠。
吴亦凡干脆就把luca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等屏幕切过画面，耳边不再只是紧张吵闹的呱噪声时，luca才又把张艺兴手里的爆米花重新接回来，缓了情绪就又开始边看边吃。
昏暗又温度适宜的包房里，对科幻题材不感兴趣的张艺兴几度就要瞌睡过去，又打了个哈欠，电影才演到一半，无聊地拿起汽水喝了两口，就传来好奇宝宝的发问，差点呛住。
“舅舅，他们亲亲完在干嘛啊？”
张艺兴猛一看，画面里是jack和neytiri在神树下接吻后开始的短暂激情戏码。
余光瞟过去，吴亦凡表情淡定地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后，似乎有些发窘，回答的声音挺小，却完全收入张艺兴耳里。
“哦，在打架。”
实在忍不住，张艺兴低头抖起肩膀笑，引来吴亦凡的注目后，拿起可乐佯装口渴，却在心里鄙视地要死。
小舅舅你这样一次次欺骗小孩子，到底是何苦？
你怎么不干脆说，哦，他们在啪啪啪。
好在有luca，才终于有了一次不那么差劲的相处经历。
黑色路虎开进小区时，吴亦凡侧过脸去看着副驾上抱着luca睡着的张艺兴，下意识地将车速慢了又慢。
把车停稳后，吴亦凡直接下车绕到副驾，有些不舍却还是伸手轻轻地搭在他肩膀：“艺兴，到了。”
睁开眼，手臂早被luca枕得麻掉，张艺兴一脸没睡醒的不精神，嗯了声没再说话。
把睡沉的luca接过来抱在怀里，吴亦凡让出些位置让张艺兴下车。
听到他说谢谢之后摆手往大楼里走，心里冒出的想法让吴亦凡心一急腾出手就把他拉住。
“嗯？”
“我可能没说过，但我想你应该都知道的。”
“啊？”
“上次没陪你好好看画，真的抱歉。”
“呃，这个你说过的。”张艺兴轻易就把他没箍紧的手甩开，提醒道：“luca还睡着呢。”
吴亦凡低下视线，看了眼路灯照射下缠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还是一贯平淡温柔的语调：“嗯…我没追过人，也没谈过太多次恋爱。”
“啊？”张艺兴呆怔在原地。
两人的距离大概只有一臂之远。
吴亦凡对上他惊讶不已的眼神，继续说：“在我的观念里，我不觉得谈恋爱是件好事，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这人说话没技巧也就算了，还喜欢把话说一半，真他妈烦呐。
找了半天整理了半天，自己都觉得说出的话有些歧义甚至挺唐突，吴亦凡挫败地皱眉：“我就是挺喜欢你的。”
“我有男朋友了。”
C17
“我有男朋友了。”
路灯的光亮还在持续燃烧，好在距离够远，打在头顶还不至于惹起灼烧般的发烫。
吴亦凡收紧抱着luca的双手，直对张艺兴的眼神没有沾染上尴尬与不适，还是一贯的柔和不凛冽，他扯开微乎其微一抹淡然的笑意，不带疑问的语气，问：“男弟弟？”
抬起头来，张艺兴的脸上闪过诧异，对视不过两秒又移开了视线，发愣地盯着吴亦凡身后那辆没熄火还敞开副驾车门的黑色路虎：“嗯。”
和心里早就认定的答案不差分毫的吻合，吴亦凡似笑非笑地吁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不回我短信的原因了？”
想起被自己遗忘在收信箱里吴亦凡发来的短信，加之现在发件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还一脸坦荡荡的发问，张艺兴顿感困窘：“呃，哪个短信？”
“问你睡了没有。”
存下手机号后，吴亦凡每天都如打卡一样，早一则晚一则给张艺兴发短信。
如果能有你来我往的一言一句，也许这会儿他们的关系早就在闲聊中慢慢发酵，可世上本就没那么多的如果，每每看到发件人上标注着“吴总”二字时，张艺兴就下意识地勾起了太多的坏印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