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刃哼笑一声:“往处长办公室里头装了仨窃听器,这就是咱兄弟单位的风格。你觉得徐子修的事儿就只是‘情报失误’么?”
简越沉默了两秒,慢慢道:“你有把握么?”
宁刃似乎在观察什么似的,看了简越一眼,她道:“你也是天狗行动的执行人吧?”女人顿了一顿,然后问道:“还记得王祥吗?”
与此同时。
ssLc总部。列昂尼德面无表情地搁下电话。他看向正坐在一旁转动着盛了红酒的叶昔,慢慢道:“清除失败了。”
叶昔放下杯子,他并不惊讶,看上去表情平淡,既无失望也无喜悦,仿佛那个刚刚不但逃脱了“清除”还反将一军的家伙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轻声道:“我告诉过你,他很强。”
他知道他足够强大,足够坚定。哪怕是明知道曾经的“战友”已然弃他而去,哪怕是身处绝地只能孤军作战,哪怕是,清楚他那么喜欢的一个人,永远无法让他得到真正想要的回应。
列昂尼德看了叶昔一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昨晚厂区的一名守卫被杀了。”
“哦?”叶昔看上去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惊讶的表情,他想了想,问道:“在哪里发现的,威胁到货物了吗?”
列昂尼德笑了笑:“在走廊里。应该是在巡逻中被杀的。殷先生要的货物时安全的。”
叶昔皱了皱眉,“那查清楚了吗?”
列昂尼德摇头道:“还没有。键盘上只有守卫的指纹,库房没有闯入的迹象。”
叶昔停顿两秒,问道:“会不会是守卫被胁迫,打开了库房?”
列昂尼德沉吟一下,道:“有这个可能。总部已经调出了库房的录像和虹膜扫描器的记录,但是似乎都被删除了。”他的语气不怎么愉快。
叶昔挑挑眉毛:“公司内部的人做的?”
列昂尼德冷笑了一声。“不管是谁,公司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个人找出来。”
叶昔点了下头,没再说话。所有监控录像和扫描纪录被删除的事情他并不惊讶。早在任务正式开始之前叶昔便被告知ssLc内部还有本部的一名特工执行长期潜伏。而这一次正是那名特工的第一次露出踪迹。
他的破绽,逼得对方不得不出来扫尾。
行动处的处长同志并不喜欢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真正地超过他的掌控。那往往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已经有一个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叶昔清楚自己已经有了弱点。而此时他不能允许再有第二个未知的情况。他必须把那个隐藏的卧底逼出来。
叶昔之前已经做过足够多的工作。在徐子修担任行动处处长期间那个卧底项目正式启动,然而直接负责人并不是徐子修,对方也从未提起过。只有“上头”的只言片语,叶昔推断出那人也曾参与天狗行动。
徐子修死在那个任务上。
回国两年后他从简越手中接替了自己师傅曾经坐过的位置。
“天狗”被打上“绝密”的印戳,扔进了不见天日的档案室。好像所有人都忘了那个任务,情报部死了多少人,行动处的处长,又是怎样从一个从来不开玩笑,严肃却又让人敬服的活生生的人,变成那纪念室里一副笑得无比陌生的照片。
而叶昔从来不是健忘的人。有两条路摆在跟前,以铭记的名义遗忘,或是追逐一个危险的真相,他从来都不会犹豫做出如今的选择。
徐子修说,“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或者死亡,都是他们的职责所需,不掺杂个人感情。死亡的便沉入黑暗自此带着至高的荣耀被所有人遗忘,腐烂在异国,而活下去,不过便是背负着死者未尽的重担,一步一步地走,带着更多的记忆,以及更多容易带来危险的感情。
活下来。这就是他日复一日,面临的挑战。
情报部的人他一个都不信。零三的人他们立场不同。ssLc处处是宿敌旧仇。而他唯一相信的人,正和他一样身处险境孤立无援。
而奇怪的是行动处的处长同志忽然感到了一种从内心涌起的激动。不是喜悦不是焦虑甚至也不是复仇的冲动。只是一种强烈的感情。他们在同样的境遇里,面临同样的挑战。
他们依旧并肩。
为了信仰。为了一些人。为了活着。
沉默蔓延了许久。列昂尼德看上去无所事事。叶昔似乎刚刚从思绪中回转,他漫不经心地看看外面的天色,道:“那么和殷先生那边,是否——”
列昂尼德想了想,道:“和殷先生的生意照常进行,公司并不想因为内部问题流失客户。”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怀疑,然后忽然又道:“只不过在继续生意之前还有件事需要叶你亲自去办。”
叶昔挑了挑眉梢,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列昂尼德咧开嘴笑了笑,但那笑容并不算自然。“清除者需要一位指导。”
叶昔停顿了一秒,然后笑起来:“公司这是要我去清除徐子敬么。”
列昂尼德微笑一下:“叶,你知道公司始终选择信任你。”他的声调带着那种危险的圆滑。
叶昔扩大了他的笑容,然后点头道:“可以。”
三天之后的晚上。
男人在一大群人的枪口底下慢吞吞地打开车门从越野车上下来。他看上去有点儿狼狈。——毕竟,被一大堆雇佣兵围追堵截了整整72个小时并不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徐子敬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兴师动众啊。”他并没有用俄语。
狙击手的视力早让徐子敬看到在所有这些面无表情并且肌肉发达的武装者背后,穿着黑色风衣安静地看着眼前情景的男人。
叶昔双手放在衣兜里,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男人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些天的“辛苦”终于演化为一场巨大的“胜利”,他里那个包围圈子还有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男人只是无动于衷地站着,看上去竟带着些死寂的寥落。
徐子敬“呵呵”地笑了一声。他冲跟前两个正朝他走过来满脸警惕的俄国人摆了摆手,他向着叶昔的方向再次说道:“不过来么?”
叶昔眯起眼睛。男人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带着笑意,却没有温度。叶昔慢慢地走过来。他能看见徐子敬下巴上青黑色的胡渣,以及那个人眼睛底下明显的暗影。他身上穿着件儿半长不短的外套,看上去有些狼狈。
徐子敬瞧着叶昔的目光,竟还摸了摸鼻子,看上去像是有点窘迫。——多么的不合时宜。
叶昔竟也向着徐子敬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并不真诚。他慢慢道:“和我回去。”
徐子敬眨了眨眼睛。他向叶昔道:“回去你还让我抱么?”男人露出那种嬉笑的表情。
叶昔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寒冷起来,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渐渐地走近了。
徐子敬背后的几个俄国人依旧保持着战斗状态,枪口对准前面的人,徐子敬的话和叶昔的表情后暗暗地交流着目光。
徐子敬依旧笑着看他。他看着叶昔冷冷的目光,而那个人的瞳孔深处却并不是与之相符的厌恶。
只是清冷。
叶昔走上来,他从旁边一个俄国人手中接过一副铐子。徐子敬挑了挑眉毛。
叶昔走到他身后来。“现在反抗并不是好主意,你应该明白。”他将男人的手从身后束起。
徐子敬没动弹,任由叶昔将他的双手铐在一块。男人因为胳膊别扭地被铐在口边,从鼻子里喷出气来,说话却还带着点轻松的笑意。“当然,当然。”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蹭到对方的手。叶昔带着皮质手套,触感冰冷。徐子敬终于苦笑了一下。
叶昔和男人离的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从这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男人身上依然散发出来的热气。他的手被扭到背后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个人轻微的一下颤抖。
叶昔的眉梢轻轻一挑。他加重了手上的动作,而徐子敬忽然笑了起来。
叶昔低低哼了一声。他慢慢道:“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叶昔凑近他,气息呼在那个人的颈侧,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们都要付出代价。这条路走到现在的地步,选择早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能放弃的,能牺牲的,早已经被剥夺干净。是一辈子的孤独也好,是漫无止尽的黑暗和残酷也好,是死亡或者沦落也好,都是自找。
徐子敬耸了耸肩膀,就好像刚刚因为被铐起来的动作而再次崩裂的伤口没有开在他身上一样。他慢吞吞地道:“对呢。”
所以他们谁都不需要感到抱歉。
48优秀演员
雪没有一点儿要融化的意思。
天气寒冷。徐子敬以一种与他现在处境很不相符的悠闲姿态看着雪在那小小的气窗外面不断地积累。
屋子里气温很低;男人上身就一件单薄衬衣,血色从肩膀那里洇成一小片鲜艳;然后停止了扩散。这里的温度让伤口也冻结。
偌大的房间里再无他人。像地下室一样的环境;没有开灯;只有不远处一面墙上高高地看着个气窗;暮色中投进微弱的光线来。徐子敬动了动身体,身上的绑缚让他轻轻吸了口气。还真没想到呢;在这方面他的叶昔是个不比灰狼差的行家。现在和那时的处境何其相似。
而不同的是,现在他得想办法对付的,除了预想中的刑讯,还有“他的”叶昔。
男人轻轻吐出口气。他懒得再动已经麻木的左肩,看着从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一点一点消散,陷入了沉思。
三楼的办公室。
灯开着;铮亮的地板有点反光。叶昔还穿着下午的那身黑色风衣,他淡淡地看着坐在办工桌后的列昂尼德,“人在底下牢房里。”
俄国人挺高兴地笑了,道:“果然还是叶更有手段。”
叶昔也跟着笑了,他的声调没有欺负,“谈不上手段,只是熟悉而已。”他太了解那个人的行动模式,他太了解那个人的脾气。任务最大。大得过他的性命,大得过他的感情。
在这一点上,他们太过相似。
列昂尼德微笑道:“那么,审问那位徐先生的事情,便也交由叶昔来负责咯?”
叶昔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他道:“公司的决定,叶某自然尽全力完成。”
屋子里在空调的作用下很是温暖,而叶昔似乎对周遭的温度浑然不觉。列昂尼德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依旧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优哉游哉地站起身来,从酒柜中取出了两只酒杯。俄国人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注满了红色的酒液,然后笑眯眯地向着叶昔道:“来喝一杯?”
叶昔眯起眼睛注视了他两秒,然后伸过手拿起了那只酒杯。黑色的皮质手套和透明而纤细的高脚杯形成对比,男人一饮而尽。红酒的味道甜里带着一丝苦味,而叶昔并没有心情去回味那后面的甘醇。他将酒杯轻轻地放回桌子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叶某失陪一下。”
列昂尼德笑吟吟地喝着自己的那杯酒,他似乎是在观察着叶昔的表情,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道:“可以。今天辛苦了。”
叶昔回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廊里的灯光白惨惨地照在光滑的瓷砖上,让人莫名地觉得寒冷。而叶昔唇角带着一点并不真实的笑意。
ssLc大约还处在游移不定的态度中。徐子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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