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劫-天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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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神劫-天寂-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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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呯地一声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从床下只能看到粉色的裙摆以及浅紫色的绣花鞋,看样子是专门负责服侍她们的那两个侍女。

小冰君不由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夫人!”一个少女唤,一双脚往床的方向走来,最后在床前停下。

另一双脚在房内四处走了一圈,伴随着物品被翻动的声音。小冰君越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人不见了。”另一个侍女道,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焦急。

“行礼也不见了。”站在床边的侍女掀了掀被褥,脱口而出。“糟了,快追。”说话间,人已经往门边奔去。

直到两人的脚消失在视线中,门被关上,小冰君才悄悄松了口气,从床下爬出来。

外面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及斥喝声,她移到窗边往外窥视,却什么也看不到,柯七却仍没来,心中不由焦急起来,真恨自己为什么没学过武功。

就在这时,一条小艇出现在大船之侧,柯七站在上面,一边努力地用桨维持着艇身的稳定,一边直冲小冰君招手。而在她的身后,天陌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一眼看到天陌,小冰君原本惶急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随后才想到自己根本不会轻功,要怎么从这数丈高的地方下去。

就在她犹豫的当儿,柯七脸上露出催促之意,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对她说什么,但因为太高,加上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小冰君抿紧唇,一咬牙先将包袱扔了下去,看到柯七纵身一跃捞住,再落回艇中适时将在湍急的水流中开始打转的小艇稳住。那一瞬间,她有些明白柯七的意思了。

跳下去,柯七自然会接应。

只是……她尝试着探出半个身子,却在看清船下的激流时又缩了回去,双腿直发软,完全忘记了自己水性不错的事。

再耽搁只怕会牵累他们两人。她心中着急,目光不由自主望向天陌。

天陌也正看着她,目光沉静似深潭之水,虽然看不出鼓励的意思,却也没有丝毫的催促和不耐,一如和她在捻翠谷内的草地上散步闲聊时的样子。

想到那时,小冰君心中一暖,定了定神,咬紧牙关撩起裙摆往窗外爬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紧紧盯着天陌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勇气。然而,就在她坐在窗框上准备往下跳的时候,那双始终阗黑深沉的眸子中陡然闪过一丝锐利惊怒的光芒。没等她明白是为了什么,后背蓦地一紧,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她的喉咙上。

小冰君怔住,看着天陌的眼睛又恢复平静,移开眼,才发现柯七满脸的焦急和怒意。

终究还是拖累他们了吗?她有些失神,说不出心中那种感觉是什么,或许连悔恨愧疚都不能算。

“停在那里!”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警告和杀意,语罢一声唿哨。

唿哨声方落,两条灰影如枭鹰般从大船上扑向小艇,同一时间上游出现了两艘小艇,顺着湍急的水流飞速往天陌他们接近。

“不准动!”又一次简洁干脆的威吓,随着刀刃往下压了两分的力道,打消了柯七反射性的反抗。

小冰君只觉脖子一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滑落。

眼看着灰衣人落上小艇,就要制住柯七和天陌,眼看着柯七眼中露出矛盾挣扎却终究不甘地准备放弃,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空茫起来,留恋地看了眼微微皱起眉的天陌,她闭上眼,不顾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身体一纵往下面跳去。

“不要……”同一时间,看出她意图的天陌出声阻止,却已经晚了。

小冰君听到了,唇角浮起淡淡的笑。脖子传来被利刃划过的疼痛,耳边有布帛撕裂的声音,人的惊呼,寒风呼啸的声音,然后是彻骨的寒冷……

隐约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黑宇殿前,又听到了血盗轰隆的马蹄声。

第十七章 (3)

异变突发,柯七眼中寒光一闪,劲韧的腰肢往后一仰,躲开了那伸向她的手,同时怀中射出两点白光,直取两个已踏足小艇的灰衣人。

天陌却看也未看那个靠近他的人,黑眸中怒潮翻涌,手掌在椅手上一撑,人也跟着跃进了激流当中,片刻后带着江水冲天而起,落到艇上,手中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冰君。另两人已被柯七踢落水中。

不等天陌发话,柯七一摆船桨,划着小艇往下游飞速而去。

天陌连头也未回,反手一掌隔空击向大船。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渐起水浪百丈,丰邑无相的整艘座驾瞬间化成了齑粉,碎屑四溅,强劲的气流将其前后的船只冲得东倒西歪,那两艘追来的小艇打着旋儿撞上了江边的石壁。

这一掌之威不仅震惊了正在激战中的两方人马,连柯七也吃惊得忘记了划桨,任着小艇被强劲余波推着箭般往下游飞射而去。

天陌没有理会自己所造成的灾难,低下头检查小冰君的伤势。

看得出刀刃很锋利,拉出的伤口整齐而细长,划破了气管,怀中人已经喘息困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颈脉没被伤到。

天陌手掌按上她背心,一股真气输入,瞬间封闭了她全身的大小经脉和气息,令之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血行缓慢,进入假死状态。

俯首,他舔上那致命的伤口。

“爷儿?”柯七惊魂甫定,正奋力划动手中木桨重新掌控住小艇,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有些疑惑,暗忖难道爷儿伤心过度神志失常了?

“走。”天陌低声道,垂眼看到血止住,那伤口在雪白修长的颈项上便显得越发狰狞起来。他抬起手似想去摸,却只是捏紧成拳垂落在一旁。

发上的水滴在怀中人苍白的脸上,然后顺着脸侧滑落耳际,冰冷的失去生机的美丽脸庞上仍挂着浅浅的笑……

天陌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察觉到胸腔中翻腾的情绪。

那是愤怒。他知道,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如同在久远的过去,在得知族灭那一刻,他所感觉到的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人类,总是习惯于用谎言给人希望,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之毁灭。

说什么要一直……

他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深吸口气,黑眸恢复一惯的无情无绪,俯下头继续舔舐那伤口,直到它完全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

手在小冰君背后轻轻一拍,打通封闭的脉络,解除了她的假死状态。

小冰君虚弱地呛咳了两声,胸口开始轻缓地起伏,虽然还没清醒过来,却已无性命之虞。

******

因为那一掌之威,三人轻易地甩脱了丰邑无相以及另一批人的追踪,在离南洛近百里之遥的江畔小渔村暂时寄住了下来。

当晚小冰君就醒了过来,却因为受寒以及惊忧过度而发起烧来。

柯七精擅医术,弄了点草药给她熬汤喝下,然后捂了被褥发汗,到得半夜的时候便见了成效。

小冰君睁开眼,昏暗的灯光映入眼帘,架着横梁的屋顶黑乎乎的看不甚清,却仍能隐约见到上面挂着的尘网被漏进的风吹得来回摇动。

身子很虚乏,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这又是在哪里?她有片刻的迷茫,之后才慢慢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脖子。

好好的……她有些不解,手在脖子那里来来回回地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一点能引起疼痛的地方。

“阿姐,你醒了?”耳边突然响起带着些微沙哑的少女声音。

转过头,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柯七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正拿着几个竹筒不知在捣鼓什么。

小冰君动了动,想撑起身来。

“你躺着别动,这会儿还早,能再睡一觉。”柯七头也不抬地道。

小冰君本来就觉得浑身无力,试了试也就作罢,便只是翻了个身,面对着柯七那边。

“小……”她开口,却发现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

柯七却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不等她继续,随意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爷儿好好的,在隔壁睡着呢。”

笃笃!笃笃!竹筒磕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就当做了一场大梦吧……”柯七指的是白日的事,说着,拿起塞子塞住竹筒揣进怀中,这才抬起头看向小冰君。“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

那毁灭整艘巨舶的一掌,那奇迹般愈合的伤口……她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对爷儿根本是一无所知。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人?还是神?

小冰君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完全听不懂眼前的少女在说什么。

柯七抓了抓不知何时又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得有些无辜,“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睡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着,她一口吹熄了灯,然后跳上床在小冰君身边躺下。

小冰君看她既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担心她会凉着,便伸手推了推她,然后掀开了被子一角。

“我不怕冷。”柯七说,又将被角压得严严实实的。“阿姐你安心睡吧。我在呢,不用怕有人追来。”虽然亲眼看到天陌有多厉害,她却仍然不敢松懈,毕竟追拿他们的不只一股势力。何况她真有些不敢睡沉,就怕一觉醒来,会分不清白日发生的事是真的还是做梦。

见她执意如此,小冰君本来就没什么精神,便没再坚持。虽然脑子里一片懵懂,那些杂七杂八的画面纷乱而来,又有些挂念天陌,却仍抵不过发沉的身体,很快便昏睡过去了。

柯七却精神得很,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缓渐匀,她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回想十多年来跟天陌相处的点点滴滴,企图在其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想了一整天,隐隐约约似乎捉摸到了点什么,却始终无法抓住头绪,这让一向什么事都不太往心里过的她颇有些纠结。

第十七章 (4)

仅仅是相隔了一日,再次见到天陌,小冰君竟有分开了很久的感觉。

天陌正在吃早餐,简单的汤饼,用的是有缺口的土碗,看上去粗劣而寒酸,他的吃态却一如既往的优雅,没有丝毫的嫌弃和不自在。

“主子!”小冰君心中激荡,就想扑过去察看他是否有损伤,却被天陌冷漠的眼神制止住了。

不,不是冷漠,是陌生。

小冰君的步子迟滞下来,然后停住。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继续南下。”天陌说,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推着椅轮往外面滑去。

“秋晨无恋的事小七会去办。”两人擦身而过,他的声音却像来自遥远的天际,恍惚而不真实。

小冰君的目光怔怔跟随着他的身影,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等想明白奔出去,穿过窄小的院子,出了大门,正看到他撑着身体离开轮椅坐进停在岸边的小艇。

柯七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竹笠,手上转着蹦蹦跳跳从屋旁转过来,看到小冰君,她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阿姐,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了爷儿就回来。”

一夜未睡,她精神仍好得很,对于天陌的决定没表示出任何异议,也没对小冰君露出丝毫怜悯。她性格洒脱,如果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不会再去徒劳地伤神。昨天已算是特例,想了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至于自己所想究竟有几分正确,她并不在意,也没想去求证。其实这世上的事不就是这样,真与假,对与错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就如眼前的阿姐,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样的她是不足以让爷儿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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