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星经他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鬆开他的手臂。
陈超东一获得自由,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连看都没看叶天星一眼。
「等一等?喂!你别跑啊!」看到他跑掉,叶天星大叫著追上去。然而陈
超东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快了脚步。他明显的拒绝反应没让叶天星
死心,反倒是加紧脚步追上。不一会,叶天星又再度抓住他的手臂。
陈超东沉著脸,想甩掉纠缠著他的大手,但几经挣扎仍被牢牢钳制住。最
后只得无可奈何地在雨中站住,谁知才一站定,一把大伞就遮到头上,替
他挡去了雨水。
「我又不认识你,跟你没什麼话好说。」陈超东僵硬地说著,对叶天星的
好意丝毫不领情。
「被你特别讨厌的服务生,你应该印象深刻,怎麼可能不认识?」叶天星
心裡还残留著与他乍然相遇的惊喜,对於他冷淡的态度丝毫不以為忤,硬
是将自己推销给他认识:「我姓叶名天星,是某大学夜间部美术系二年级
的学生。我平常在商店裡兼差打工,这个你应该知道,那你。。。。」
「你没必要知道!」陈超东无礼地回绝叶天星的询问。
听到对方的回答,叶天星掛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
「喂!你这个人真的又够机车呢!真的很彆扭!」叶天星有点动怒的说。
「我机不机车,用不著你管!」陈超东气愤地说著。「我现在要回家,你
再不放手,就是妨碍个人自由。」
「妨碍个人自由?」叶天星不敢置信地重复他的话,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难道你的名字难听到让你、让你无法说
出口吗?」
「才没有这种事!」
「那你就说啊!」叶天星用话激他。
陈超东的双颊被怒气染红,瞪著叶天星的眼眸湿润地泛著泪光,好半晌才
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
「陈、超、东。」
瞧他一副委屈的模样,叶天星顿时就觉得心软,这才注意到他全身湿淋淋
的狼狈模样。
「你全身都湿透了,让我送你回家吧!」叶天星好意说著,鬆开紧抓著他
的手,换了一个更好的方式為他撑著伞挡雨。
「不用了!」陈超东一口回绝,转身跑进雨裡。
这时,一辆疾驶而过的汽车溅起一大片水花,叶天星本能地追上前去,将
他往人行道的内侧拉,免得让污水溅湿。带车子远离后,叶天星本想放开
揽在他肩上的手,却发觉手掌下的身体在颤抖著,所以非但没将他放开,
反而顺势更往怀裡揽。
眼前这年轻人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望,使得他无法放著他不管。
「会冷对不对?你家是往前面走吧?我送你。」叶天星板著脸往前迈开步
伐,语气裡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陈超东似乎察觉到他表情的改变,也就放弃徒劳无功的反抗,任由他揽著
肩静静地往前走著。暖和的体温、善意的抚触,渐渐鬆懈了阿东的防备。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阿东主动开口问道:「為什麼要缠著我?」
阿星露出了笑容,為两人的关系明显改善而感到欣喜。
「因為我莫名其妙被你讨厌,不是吗?我最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所以才想找你问个清楚。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想找你当我的模特儿。」
「模特儿?」阿东吃惊地抬起头来问说。
「是的,模特儿。我是美术系的学生,又专攻人物画,所以第一次看到你
的时候,就非常想请你当我的模特儿,不过你好像很讨厌我。所以也就一
直没有机会问你。如何,愿意当我的模特儿吗?」叶天星很快地将情况和
目的陈述一遍。
陈超东沉静地听著,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低语:「原来是这样
,只是為了我这张脸。」
叶天星没听清楚他的话,低下头来问道:「你说什麼?」
陈超东摇摇头,没再说什麼。
叶天星虽然看得出他心裡有事,但若是勉强他说出来,定会破坏现在短暂
的和平,也就没再多问。
雨持续下著,阿东在要转弯时会开口给阿星指示,除此之外,连一句多餘
的话也没有。阿星尽量配合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被雨淋到,但随著阿东
家的接近,阿星心裡的焦躁不安却更加明显。
约莫走了十多分鐘之后,两人在一扇红门前停下。门上的红漆剥落,显得
有些沉旧;大门两旁是近二尺多高的水泥围墙,让人瞧不见裡头的景况,
只看到粗壮的大榕树将茂密的枝椏伸出墙外。
说起来,这裡离叶天星住的地方并不远,但由於有围墙围住,隐蔽性很高
,若非熟知的人,任谁都搞不清楚裡头到底有没有住人。所以,叶天星这
一阵子也曾到过附近,怎麼也没想到阿东就住在这裡。
陈超东开了门后,回头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朝阿星有礼地頷首,脸上是那种应付客人的应酬微笑。阿星原以為两人
的关系得到改善,谁知这时又被疏远、漠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
「模特儿的事,你还没回答我。」阿星粗声说著,声音裡有浓浓的责备意
味,执著的眸子紧盯著阿东不放。
陈超东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提出问题,一时间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很快
就恢复原先的冷静。「不行!我无法答应。」
回答了阿星的问题之后,阿东随即转身走进屋裡,準备将门关上。阿星却
突然伸出手扳住门扉,让阿东关不了门。
「放手!」阿东冷冷地催促著,黑如深潭的眸子泛著冷光。
阿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正跟一个残酷无情的天使打交道,半点胜算都没有
。但他就是无法将手从门扉上移开,因為这次若让阿东逃进这座深宅大院
裡,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答应当我的模特儿。」阿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用这种哀求的语气求他,
為何非固执地要他当模特儿,但阿星就是不愿在这种状况下离开。
阿东避开他的逼视,冷冷的眸子裡有轻微饿动摇;但从优美唇型中吐出的
字句,仍是一味的冷硬拒绝:「我不可能当你的模特儿,你最好死了这条
心吧。」
话一说完,阿东就作势要将门关上。他料想阿星怕被门扉夹到,一定会在
千钧一髮之际鬆手,到时候他就能顺利关上门,并且将这个扰乱他平静的
人永远逐出生活之外。
阿东关门的力道很强,但他希望在不伤害阿星的情况下关门,可是眼看著
门就要关上,阿星还是紧抓著门扉不放。阿东忍不住动了气,隔著门斥责
道:「你再不抽手,别怪我伤了你。」
阿东很确定阿星听得到他的话,但阿星却仍执意不鬆手;阿东双眼一闭,
狠心地将门关上。
「唔!」阿星发出忍痛的呻吟声。
阿东想漠视阿星的痛楚,但被门压的手在颤抖,眼睛裡有著痛苦;阿东终
究敌不过阿星的一声呻吟,所有的坚持瞬间化為乌有,他缓缓地将门打开
,那逼得他无处可逃的坚定容顏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你还真会缠人!」阿东叹了口气说道。
《三十》滚烫之吻
进了门,到了客厅,阿星啜著阿东為他泡的热茶,好奇地环视四周。这是一
间日式客厅,虽然老旧却不失它昔日的气派,宽敞的空间足足有他房间的五
六倍之大!而从木质地板、墙壁闪耀的木头光泽来看,这房子显然一直受到
很好的维护。
说实话,当阿星第一眼见到这幢气派非凡的日式建筑时,真的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市区裡竟会有这样气派的房子存在。他知道阿东看起来出身不错,但
没想到阿东是不折不扣的大少爷。
陈超东端坐在阿星面前,极有教养、优雅地喝著茶,身上已换过一套乾爽的
衣裤,浑身散发著清爽的味道。阿星的视线最后停在阿东身上,像是欣赏艺术品般的瞧著他,并深深地觉得
这是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
「别想我会当你的模特儿。」阿东自顾自地喝著茶,连脸都没抬一下的说。
「我不会死心的。」阿星笑嘻嘻地说著,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阿东冷冷地抬起眼,脸上是明显的不悦:「刚才真该让你痛死算了,不让你
进来。」
「你才不会这麼残忍!」阿星得意地抓起桌上一瓶药膏晃了晃说。
这药膏是阿东一进门就去帮他拿来的,而这个举动也让阿星发现他的另一面
;他明明為弄伤自己而感到愧疚,却故意表现得很冷漠。所以他拒人於千里
之外的冰冷态度,其实只是奘模作样而已,他根本没那麼无情。
「你以為你是谁?少自以為是!」阿东恨透了阿星那种好像能将人一眼看穿
的眼眸,更讨厌他那自鸣得意的表情。他自以為什麼都知道,事实上他什麼
也不懂。
「我才没有自以為是!你明明就是故意摆出这种态度想将我吓跑对不对?放
心好了,我才不会被吓倒的!而且我决定要常常到这裡来玩。你是一个人住
对吧?虽然你没有说,但这屋裡实在看不出还有其他人住的样子,所以你一
定很寂寞,今后有我陪你就不会寂寞了。」阿星自信满满、滔滔不绝地说著
,他虽是出自真心,但也有几分逗弄阿东的意思。
「你该回去了!」阿东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还没有答应当我的模特儿呢?」阿星坐在原地不為所动。
阿东拼命忍下怒气,这才没将杯子裡的茶往他脸上泼去。他从没遇上这麼不
要脸的人,早知道他会如此耍赖,他说什麼也不会让他进屋的。现在可好,
自己将个瘟神般的人请进屋裡,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离开。
答应当他的模特儿!这想法一闪过脑际立即遭否决,但是该如何才能让他离
开呢?用冷硬的态度不行,难道该放下身段来摆脱他、求他吗,这可是阿东
自己家耶!
阿星饶富兴味地瞧著阿东,著迷地看著他脸上左右為难的表情。他明明是个
男的,阿星却觉得他皱眉咬唇的模样很好看,对此,阿星连自己都感到不可
思议。
「拜託!你回去好吗?你这样让我感到很為难!」阿东恳求的说著。
阿星看他卸下冰冷的面具后,脸上僵硬的线条柔和下来,俊秀的脸上也添了
几分温柔;而一直以敌意相对的眼眸,这时也闪耀著无言的恳求。面对这样
的阿东,阿星实在无法用嬉皮笑脸的态度相对,只好坐直身子有认真的语气
问道:「我真的為你带来困扰吗?」
阿东无言地点点头。
「真的不能当我的模特儿?」阿星又问。
阿东再度点头,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欣喜的表情。
「好吧!」阿星重重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下后才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我走。」
「不客气,请慢走。」阿东倏地站起身,像是怕阿星会后悔似的,连忙率先
走出客厅,在走廊上穿起鞋子。
阿星无奈地搔搔头,配合他快速的送客动作,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外。
阿东朝他笑笑,连半刻都没耽搁就将门关上。害得阿星转身张著嘴,却对著
沉默的大门说:「再见。」
晴朗的艷阳,无云的蓝天,一如平常的夏日时光。叶天星修长的双脚在咖啡
店裡轻快、利落地移动著,扬起的唇角和带著笑意的双眸,让人一眼就能看
出他愉快的心情。
「昨天遇到了什麼好事了?」柯承志好奇地问著。他已经有好久没有看到阿
星这种开朗的表情
「没什麼!」阿星笑了笑,继续收拾桌面的工作。
他没将遇见陈超东的事告诉任何人,因為他觉得若是说了,可能会增添阿东
的困扰,所以他就把这件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