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夜扣过手里的书,将视线投过来。
“我知道了。”罗伦斯说,朝邾夜使了个眼色,“邾夜,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动用我们军团的人。”
“是。”
这一天,罗伦斯总共接待了五个贵客。有合伙人,也有即将成为合伙人的人。等所有贵客都逐一被管家送走后,邾夜看着眼中隐隐显露疲态的罗伦斯,一径坐在桌边,直勾勾地盯住他。
“怎么了?”罗伦斯揉过邾夜的发。
“罗伦斯,我有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事?”
“申请年休假。”
此话一出,成功逗笑了罗伦斯,“你随时都可以休假。”
邾夜摇摇头,说:“我不是为我,我是为你申请假期。”
罗伦斯不由得愣了愣。
邾夜淡淡地笑了笑,“罗伦斯,我希望你明天能陪我去个地方。”亮茶色的刘海下,琥珀色的眸子掠过一丝缅怀,“不……应该说,是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罗伦斯单手支在桌面上,靠过来温柔地亲吻了一下邾夜的额头。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驾车前往目的地。
邾夜本来想由他来开车的,鉴于罗伦斯的坚决反对,所以他只好在便条上写下地址。
一路驶向目的地,邾夜靠着车窗打望着外面的风景。
车窗外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茫茫草野,夏末的草叶在清风的拂动下翻出蠢蠢欲动的深绿,延绵至深。在与天空的交际处,悬浮着绵绵的薄云,极轻极白。
邾夜像只慵懒的猫咪,眯着眼,沐浴着朝阳。直到到达目的地后,罗伦斯才叫醒了他。
是小镇的一条街道,两边都是一栋接连一栋的小洋房。
“就是这里吗……?”罗伦斯问。
“嗯。”邾夜点点头,“跟我来就知道了。”说罢,便执起罗伦斯的手。
邾夜带着罗伦斯一路朝前走着,不时地会四下张望,笑容天真,“这里还是没有变呢……和以前一模一样……”
罗伦斯静静地注视着紧握着他的手的邾夜。
“对不起,地址我略写了。”邾夜敛过笑容,惆怅地说,“因为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它……?”
“呵,就是我家。”邾夜说,“和我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家。”
大约走了两三分钟的路程后,邾夜停在一栋小洋房前,直直地望着,随后流出释然的微笑,“原来它还在啊……”
罗伦斯细细端详着眼前这栋白色小洋房。墙体涂着白色的磨砂涂料,总共分为上下两层楼,顶上是漂亮的红瓦。正门修砌的是巴洛克式圆拱门,门外两边的草坪上种植着蔷薇,和几棵棕榈树。
非常简单,清雅。
“进去看看吧。”邾夜不由分说拉上对方就朝大门走去。
罗伦斯收过一点点力量,叮嘱道:“小心点。”
邾夜点点头。
打开洋房的大门后,迎面而来的空气里透着着陈旧的尘埃味,仿佛是另外一个没有生气的世界。屋内许多物品都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在阳光的晕照下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邾夜将客厅的窗帘拉得更开,屋子一下子变得明亮,窗帘激起的灰尘在空气里飘浮。
“为什么想要来这里?”罗伦斯不解地问。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邾夜笑笑着,“只是想回来看看,也想顺便拿些东西回去。”
朝二楼走去,邾夜挥挥手示意罗伦斯赶紧跟上来。
“这里是我的房间。”一上到二楼,邾夜便开始左指右指,孩子似的的介绍起来,“那边是书房,在那边的……是父母的卧室……”
邾夜的眼神闪了闪,便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从书柜里拿出一个CD盒。
不待罗伦斯发问,他就率先回答道:“这是以前的录像,每次我的生日和节庆日爸爸和妈妈都会跟我一起开个小小的派对。尽管只有我们三个人,却好幸福……”说罢,邾夜抬起眼睛笑笑,“不过,现在的我也很幸福。”
“你是回来拿这个的吗?”罗伦斯问。
“嗯。因为我想让你看看小时候的我,还有我的父母。”
罗伦斯一时间倍感窝心。手指慢慢地抚过邾夜的脸庞,他温柔地亲吻了一下邾夜的嘴唇。
故地重游的确很美好,可罗伦斯并没有让邾夜多做停留的打算。首先,这里是邾夜父亲买下的房子,布朗可能猜测邾夜会念旧回到这里,从而派眼线盯梢;其次,这里也是邾夜人生转折的地方,他所有的憎恨都源自于这里曾经发生的一桩悲剧。
邾夜明白罗伦斯的心思,也没打算让对方多做操心。只是在原路折返的时候,却不经意地发现信箱里有封信件。
好奇心使然,邾夜取出了那份铺着灰尘的信件。看到寄信的名字后,他不由得愣住。
“怎么了?”罗伦斯关切地问。
“……是斯诺医生寄给我的信。”邾夜说。
堕龙得知邾夜正式成为罗伦斯情人的时候正值深夜。
随同博纳诺教父参加完宴会后,一身酒气的教父却还是维持着神智的清醒,当然,这和为他挡下不少敬酒的堕龙也有着关系。
当堕龙收到博纳诺教父的命令,将一位醉醺醺的贵客扶上床时,后者抓住了堕龙正欲抽身的手腕。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堕龙微微一笑。
“loong,我发现我好像醉得不清呢……”男子笑道,“留下来陪陪我吧。”
堕龙打心底里冷嗤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先生希望属下陪你聊些什么?”
男子细细端详着堕龙英俊的面孔,最后定定着望住那双犹如水墨勾染出的,极有风韵的眸子。不晓得是不是含有笑意的缘故,还透着几分迷人的儒雅。
“loong,你很迷人。”男子着迷地看着他,几分醉意沉到声音里,“我本来对男人没兴趣的,不过漂亮的事物往往很是诱人。我想,我多少也明白甘比诺教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的情人了。”
堕龙怔了怔。饶是一直都挂着微笑,就连此刻的愕然里也带着几分笑味。
男子醉意迷蒙,似有所思地说:“虽然甘比诺教父的情人……嗯,是叫邾夜吧……他的确很漂亮,像只波斯猫似的。不过,却并不对我的胃口,反倒认为loong你更加具有魅力。”
堕龙面色一沉,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攥着的手。
“loong……?”
“邾夜……和罗伦斯在一起了?”
“没错,就是这两天的事。”男子笑,“爱上男人可不是值得赞扬的事,不过谁叫甘比诺家财大气粗呢?谁敢说声‘不’啊……”
堕龙虚了虚眼,目光锐利逼人。一声冷笑,他二话不说旋即转身。
“loong……?”男子赶紧捉住他,“不是要留下来陪我吗?”
“滚。”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呵呵,你怎么了……”丝毫未意识到危险性的男人一脸的油腔滑调,刚想着进一步攀过手勾搭堕龙时,转眼,视界顷刻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颠倒。
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男子的头颅瞬间被整齐地削掉!
鲜血扑哧一下喷泉般喷出,四下飞溅。
堕龙冷冷地看着无头死尸。他没想到自己一时间没能控制情绪,竟然出手杀了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见血,只会给自身徒增麻烦而已。
轻轻地拧了拧眉,堕龙发现这是他自制力第一次彻底失控。
此时此刻,莱伦?柯里昂说过的话,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
——我只能对你说,邾夜不会给你留有多少时间的。
“还真是没给我留下时间呢。”堕龙苦笑,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见邾夜一趟。
邾夜坐在房间外的露台处,看着Island监狱医务室医生斯诺寄给他的信。
这是一封在斯诺看来,收信者永远看不到的信件。可时过境迁,还是落到了邾夜手中。
邾夜撕开信封,默默地看起来——
“邾夜,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看到这封我寄给你的信了。但总觉得有些话想要告诉你,虽然我们的关系或许连朋友也谈不上,但这些秘密,我想你有权利知道。至少……我希望你能知道。
“在监狱暴动里你去世后没多久,宫本雅明就在监狱里自杀了。那么坚持的一个人会选择自杀,说实在话,我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尽管我努力抢救,可还是没能救回他的命……
“在他去世的那一天,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斯诺医生,你相信吗?”医务室里,刚刚打完针的宫本雅明安静地看着对方,说,“其实啊……莱昂是我杀死的。”
“哈!?”斯诺不耐地哼了一声,翻翻眼,“亲爱的宫本雅明,我只知道在监狱里犯人都会说自己很无辜,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么一个不好笑的玩笑。”谁不晓得莱昂三番五次地帮助宫本雅明啊?谁不知道宫本雅明对莱昂很是感激啊?
宫本雅明笑笑,阴恻恻地说:“说真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一想到林佩德的死,不找人报复的话,恐怕我会发疯的。”
斯诺立刻噤声。他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柔弱的清秀男子,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去杀人。而且……对象还是有恩于他的莱昂。
“你说的……是真的……?”斯诺沉声,质疑地问道。
“你说呢……?”宫本雅明莞尔一笑,笑容冷凝阴鸷,“谁叫莱昂是邾夜最重要的人……谁叫邾夜……害死了林佩德呢……”
斯诺怔怔地注视着宫本雅明。
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的陌生,陌生到有些病态的恐怖感。
宫本雅明瞧见斯诺瞠目结舌的表情,轻声问道:“你会说出去吗……?”
斯诺愣了愣,读不懂对方神色间的深意。谁知对方噗嗤一笑。
“我开玩笑。”宫本雅明笑着站起身,“只是随便胡诌一个谎言,没想到斯诺医生竟然还当真了呢……”
倘若真的是个恶劣的玩笑就好了,斯诺是打心底里这样认为的。可当天夜晚,宫本雅明被送到医务室抢救时,斯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所谓的“玩笑”居然是铁铮铮的“事实”。
宫本雅明选择了自杀,割腕自杀。
柄刀的刀片狠狠地嵌进了肉里,深可见骨,皮开肉绽的一刀。
斯诺回天乏术,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的他指间里流逝。
在看到宫本雅明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斯诺的心口被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无法抑制的,斯诺猛地抓住宫本雅明瘦弱的肩膀,怒嚷道:“混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谁允许你死的!?谁允许你死的!宫本雅明!?”
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却无法抹去心爱的人离开的痛苦与仇恨。
所以,宫本雅明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法来结束了一切。
斯诺颓然地跌坐到地上,深深地捂住了脸,嘶哑地呢喃道:“什么啊……就这么想证明你很爱林佩德吗……就这么想说他对你如此重要吗……?既然如此……”肩膀微微颤动了几下,斯诺无力哽咽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告诉我莱昂是你杀的呢……带着这个秘密去死不就好了吗……?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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