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任由他抱，只是继续的念叨：“啊呀啊呀，揉揉抱抱，成何体统。
“阿健——”至此，邱少眀的心中阴云消散，开始欢快的和餐馆老板闲聊是非。
“下星期就过年了，大家都要回家，所以我这里先提前把节给过了。”老板将老棉袄披在肩头，闲闲地落座于俩学生的面前，看上去是个坐没坐相的样子，却分外迎合如今的装扮。
“你们俩是来我这玩呢？还是来这吃呢？”他问他们，手上则摆弄着一根道具烟杆。
少眀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阿健你请我们吃一顿吧，我今天受气了。”
“哈啊？你受气就跑我这来填肚皮？小子越来越无赖了。”他拿烟杆戳对方。
少眀也不躲，嘟着嘴巴装可怜。
“说说吧。”老板见他这样，顺他心地问：“怎么回事？”
少眀愤慨的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述说一场，老板默默的听，不劝也不当真，只是最后说道：“哦，不让你们拉了，那就不拉，你们有手艺，到哪都不会饿死。想当年我一把吉他，在街头就能赚生活费。”他忆起当年，神情很自傲，而后再看看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年轻，拍拍其中一位说：“要不然你们今晚在我这拉一段？我包你们一顿饭。”
少眀笑了，问：“可以吗？”
“可以啊。你看我这满屋子的人，不比那酒店大堂里的多？”
“多！”少眀肯定一答，心想：多了去了！
老板则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揽着少眀的肩，拖拖带带的往前走，而后站停转身，对着场内高声道：“大家都看过来吧。”
众人，不论店员还是顾客都抬头聚光。
“这是俺从俺们村请来的两位好孩子，大学生，千里昭昭特地来给大家表演，大家欢迎。”
众人皆笑，大力鼓掌，知道老板又要玩新花样了。
少眀在众人的注目下倒是不惊慌，尹然则有点神色不定，他放眼望去，餐馆里有国人也有老外，还夹杂着一些东南亚人，看上去是个大杂烩，心里就不知该奏什么曲子了，于是他看向少眀，对方已然从琴箱里取出琴身，正在悻悻然调试，故此他借机靠近，问：“拉什么？”
少眀抬头看看他，眼神和神色皆有兴奋却无内容，以至于两人都愣在原地。少眀则心神豁开，对着尹然低声说：“想到什么拉什么，你听我的。”
对方认真地点点头。少眀也是深吸一气，拿着提琴对向前方，看那一群众人有坐有站，统一的翘首以待，令他咽了一口唾沫，将琴架上肩颈，闭着眼睛开拔琴弓。
曲子是他前不久听来的，一边上网一边听，反反复复听了一整天，因此在脑内盘踞多日而不能忘，以至于他能大致掌握住节奏。曲子是首欢快曲，不属于上得了台面的经典之作，却极其适合人多的混杂场所，少眀拉出两小节，在场就有老外听出了名堂，立时晃动身躯，表明自己知道这曲子。
少眀抬眼看他，边拉边冲他笑，似是遇见了知音，一颗心得到鼓舞般使他澎湃开来，手指也为之灵动，“咕哒咕哒”地拉出了可以让人随之摇摆的好玩节拍，并且拉琴之人也开始摇头晃脑，更是向旁处的另一位乐子递去一个眼神，令那人猛然振奋，也开始按上弓弦，将少眀奏出的音符接了过去，一手弹跳着按弦，一手快速拉扯弓杆，他也摆出了摇头晃脑的架势。
少眀则适时与他重奏，两个人左右并进的在场中晃，音乐从他们周身播洒出炫舞的纷花，声响及至兴头，听众的一方突然随乐高喝一声，带动出一群人开始晃悠起周身的关节。
邱少眀眼观那些人的融入，调子一拨，打断了两人的合奏，用稍低的音阶起拍，令尹然停顿片刻，琢磨他的用意，看他狂放的在那里拉扯琴弦，他则灵机一动，搭调地奏出了高亢的音域。
他俩你来我往，你高我低，时离时合，将简单又重复的曲子拉出个变幻莫测，畅快淋漓，也令在场众人围着他们跳起了“群魔乱舞”，毫无章法又不修篇幅的舞体，随节奏意向蹦跶旋转，还有人时时兴奋地高叫出声，室内也由此骤然升温——热了一场，洒脱了一场，也撒泼了一场！
在少眀和尹然造出的最后一声结束音中，众人皆笑脸相拥，同时对他们吹起口哨鼓起掌。他俩满头大汗地喘息着，外表平静的笑看众人，内里却激动异常，心跳的砰砰作响，耳边隐约传来阿健的唤，招呼他们过去落座。
少眀因为兴奋，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撞抱在老板的怀中蹦跳两下，而后他说：“不吃了，吃不下。阿健我要回家去，我太兴奋了！可以从这里跑回家！”说罢，他就离了那人，打了鸡血般横冲出去。
尹然也就此拎着琴箱跟随而出，那老板见他们这样也不阻拦，一切全随他们的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餐馆，在街上互相堆笑，依旧在回味方才的一幕幕，回味过后，尹然对着少眀说：“这是我练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拉不好。”
“嗯？”少眀笑看他。
“因为我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投入，以前我拉琴太没感情。”
“啊？”少眀的笑脸瞬时僵化。
尹然则开心的抱了他，口中喃喃道：“谢谢谢谢，都是你告诉我的，你教我的。”
“……”少眀僵了身子。
尹然松开怀抱，又好意问他：“你怎么回家？我打车，送你一程吧。”
少眀低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尹然见他拒绝了，也不多纠缠，继续兴奋地说：“那我回去了，我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哦……”少眀不甚开心的目送他离去——终于平静了，不兴奋了，也全无热感了，冷风将他的汗吹成了冰水，凉凉的挂在他的皮肤上，消退了他的所有热情，难言的郁闷随之涌现，使他一路上都闷声不吭的闭紧了嘴巴……
回到家中，打开电脑，他开了软件就趴在桌上等人安抚，可是那人此刻并不在线，于是他保持姿势继续等，直至迷糊之际，程洛终于现身，可他还保持那样的姿势，苦脸看对方，于是程洛问出一句心中最为担心的事：“病了？”
“病了有药救，我蠢的没药医。”
程洛不解地看着他。
“我就是个笨蛋！我让尹然知道了他的缺点，他以后铁定比我拉得好。”他气恼自己，骂着自己。
程洛听出了几分意思，没劝没哄，反倒说了句真话：“他现在也比你拉得好。”
少眀不甘心地坐起身，对着屏幕囔：“那至少我以后可以赶超他啊！现在好了，这辈子没希望了！”他扭扭捏捏又趴回桌面，脸上神情稍带哭丧，看着是副遭人疼的模样，令程洛很想就此伸手去探摸他的脑袋——当然只是想想，他没真做，因为他只能对着屏幕说：“各有天赋，你们不一样。”
少眀吐出下唇，翻眼问：“哪里不一样？”
程洛面无表情的在电脑里看他良久，于是他也对质良久，末了说：“你也不知道吧——你根本就是说胡话，做老师的不好好教我，把精力全放在别人身上。”
程洛歪了脖子听他看他，然后挑眉问：“也就是说，等我回来后你会跟着我好好学？”
少眀收进声响不搭话，隔了几秒后，他斜眼看着一旁，岔开道：“你过年回不回来？”
程洛摇摇头，回：“可能不行。”
少眀垂着眼帘道：“都是因为你不在，我才会无聊到找尹然，我不找他就不会这样……反正都是你的错。”说完他抬眼看看对方，对面之人似乎也没要生气回驳，于是他又垂下眼，且在脸颊上孕出些绯红，他说，他悠悠地轻声说：“我挺想你的……”
程洛听得这句话，也缓缓合上眼帘，在屏幕上映出自己的一对黑扇面，而后他呼了口气，莫名地道出一句：“这样就行了。”
“？”
他睁开眼，又说：“我们两个扯平了。”
“？”少眀疑惑地眨眨双眼，自行揣摩话中的意思，揣摩之后他咧嘴笑了，盈盈的看着前方，颜上的黑眸大而明亮，笑起来就强势地夺去了旁处的白，弯着乐出了水亮亮的黑瞳。
他笑而不语地看着程洛，程洛也看着他，因为此时所视见的那张熟悉的脸上，灿烂出一套陌生的表情，那么明亮的黑，是程洛曾经为那人假想却始终不得见的真实，让他顿生留恋又顿生感慨，所以他就这么看着，在对方的眼中现出一副出了神窍的呆相。
于是少眀在心中褪去了方才的不快，笑着合上眼，令程洛回神般颤了一下，掩饰着拉来一物，说：“我买了，回去给你。”
少眀看着屏幕里现出的一个大方盒，喜滋滋地抿嘴笑。
“钱够用吗？”
少眀点点头，回：“卡没用过，现钱还有，我自己又赚了点。”
程洛放心一点头，再说：“过年时自己去买点东西，但别疯玩，也别去胡闹的地方。”
“哦。”少眀乖乖答应。
“尹然的事别去多想，他在努力练琴，你帮他是好事。”
“哦。”少眀嘟嘴应着。
“晚了，快睡吧。”
“哦。”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曲目参考
Cotton Eye Joe （Live）
http：//music。baidu。/song/2685868
☆、归家秘事
之后的一个星期，邱少眀一直闲在家中，睡觉、看片、玩游戏、听音乐，过得无聊又无度，只有在时不的想起那个谁时，才会有片刻的愉悦。可是那个谁似乎忙到无暇上网，一天也抽不出10分钟，于是他更盼着他快些回来，回来就好了，不用一个人打发时间，就算被说教也好过现在的听不到和看不见……
尹然倒是打过几通电话找他，表明想去那家小餐馆打工，不给钱都要去。少眀寥寥草草的让他自己去跟老板洽谈，再不愿为这事出去露面。
大城市里的新春佳节总是百废待兴的模样，节日一到，反倒失了节日氛围，店铺关门，饮食店歇业，商场和街头也失了人气人烟，只有挨到晚间，才能从众鞭炮声中，听出各家的欢腾。
然而，那样的欢腾却扰了别家的清静，少眀在节日的欢庆声中，每晚都无法翔安入眠，所以只能借助白日的光景来补休补眠。
节日后，程洛一方终于传来归家的消息。
少眀脸上不以为然，心里却像是拨了钟点掐时间，待到那一天时，他在家中翻衣柜，想找件好看衣服穿——到底是穿日常装呢？还是穿正装呢？上回穿正装让老变态看瞪了眼，一定爱死自己的那个模样了！
他想着翻着，却突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超超级不对劲！所以他“砰”的一声拉上衣柜橱门，气鼓鼓的坐去床上，决心什么都不穿……
当然，什么都不穿是气话，至少睡衣是最能演绎自己心不在焉的装扮，所以他保持装容掐时间，只一会儿功夫，便无趣的在床上小睡一觉。
当大门有所响动时，少眀立即从浅睡中醒来，蹭的一下支起上身，眼睛却是朦胧地眯向门口。
程洛带着一抹寒气和一个拉杆箱走进家门，拉杆箱上还驼了个大包，大包上放着琴箱，是个声势不小的随行架。他进门后如释重负，吐出一口白气就看向床边。
少眀已然站起身，慢悠悠地步到他跟前，他上下看了对方两眼，问：“只穿睡衣不冷吗？”
少眀木然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