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祈明赫是铁了心不打算听自己的辩白了,席言也有些气,索性不再费口舌,一路上执拗地没有出声。
24
汽车驶进了名为“滨城花园”的高档住宅区。
祈明赫下车从後备箱内拿出折叠轮椅,然後把席言抱到椅座上。
“你现在住这里?”席言仰头问。
“不。”祈明赫简洁地回答。
两人进了电梯,然後祈明赫按了最高的楼层按钮。
开门而入後,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套宽敞现代的复式结构的房子。
祈明赫摸索著墙边一排开关,一个个按过来後,终於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这不是你的房子?”席言表情有些微妙。
“这是‘盛世’三太子盛耀轩的,他给我了钥匙说我在s城期间可以随意使用,不过我觉得还是住酒店更方便些。”
“所以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席言语气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伤心和急切。
祈明赫记得自己刚见到席言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淡漠的样子。
那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某个早自修上,那天,祈明赫一如既往地趴在书桌前补眠。
隐隐约约听到些喧闹的声音,他仍然困倦地睁不开沈重的眼皮。
直到右脚被谁重重地踢了一下,他一下子痛醒过来,向右边张望过去,却看到死党周志扬在一边指手画脚,一边拼命对自己使眼色。
他有点茫然地望向讲台,看到黑板前站著一个不认识的学生,背後写著两个字:席言。
浅浅晨光中,少年衬衫的领口格外苍白,脖子纤细的线条被迷蒙的金色粉尘晕糊。
“祈明赫!”班主任愤怒地大声叫著他的名字。
於是祈明赫掩著嘴打了个呵欠,然後撑著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同时伸长手舒展腰身,脸上全是慵懒困倦的神色。
“我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班主任提著微尖的嗓门质问道。
祈明赫仍是睡眼惺忪,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说你… …这位是新同学,以後就是你同桌了,再加上你是数学课代表,要好好关心人家,知道吗?”班主任的声音无奈中带点宠溺。
“是。”
祈明赫见席言已经走到邻座,连忙主动将手伸到对方面前,自然地介绍道:“我是祁明赫,很高兴认识你。”
眼前的人皮肤的颜色更是浅得近乎透明,衬得一对眸子漆黑如玉,不带什麽情绪的,静静地俯视著众人。
此刻他精致美丽的脸庞上神情淡然,而眼梢上挑的凤眸似乎揶著嘲弄。
众目睽睽的注视中,祁明赫伸出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就在他连笑容都快要凝固的时候,席言终於回握住他的手,弯弯的眉眼清新如弦月:“请多关照。”
少年清冷的嗓音如早春的温度般凉薄,洁白的手掌飞快地从祁明赫的手心划过,只留下微凉的触感,如同他独特的嗓音。
祁明赫不自禁地默念了一遍黑板上的两个字,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那平凡的名字也生动
起来。
“祈明赫?”席言微微歪过脖子,有点困惑地看著当著自己面走神的男子。
“恩?”祈明赫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忽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候的事情来。那麽久远的记忆,他以为早就将它们尘封了。
“不好意思。”他轻咳一下,把席言推进楼下的卧室。
房间里并没有人住的痕迹,一切都是崭新的。
但是家具和地板都纤尘不染,显得窗明几净,看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收拾。
“你就睡这儿吧。”祈明赫一边从橱柜里翻出干净的床被床单还有枕头等,帮席言铺到床上。
“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能把床铺得这麽漂亮。”席言看著祈明赫利落的动作,不由得生了感触,“以前你总是耍无赖,叫我帮你铺床叠被子,不过亏得你给了我双倍的练习机会,我有次还得了宿舍楼的铺床比赛头奖呢。”
祈明赫一愣,回头看到席言明亮如昔的笑容,像是被刺痛了一样,飞快地把头扭过来:“是吗?我不记得了。”
席言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浅色的嘴唇抖了抖,声音带了点哭腔:“你故意这麽说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忘记,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
祈明赫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一片淡然:“没错,我是喜欢过你,I liked you,but it is past tense,right?let it go!(我喜欢过你,但是那是过去式了,不是吗?让它过去吧!)”
他端倪著席言惨然的脸,心中升起一种隐隐带痛的快感,扭曲而强烈。
於是他又用中文加强语气强调了一遍:“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席言目不转睛地盯著祈明赫看,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破绽,但是他失败了。
他颓然地靠到椅背上,语气是带著几分委屈的茫然:“可是我还喜欢你,怎麽办?”
25
祈明赫的心猛地抽动一记,那千万分之一秒的瞬间,他几乎要抛弃理智冲过去抱住他,将他紧紧搂进怀中,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抱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但紧紧是在那短到足以忽略不计的刹那里。
顷刻间,他就认清到,这只不过是席言的有一个把戏。
先是苦情戏,然後苦肉计,装可怜博同情不是他最拿手擅长的,对他来说如同吃饭喝水那麽简单的伎俩吗?
8年前他上过一次当了,若是8年後又栽在同一个人手中两次,他祈明赫简直没脸再做人了。
“你以为你的喜欢还值钱吗?”祈明赫冷嘲道,神情鄙夷,“你的喜欢只让我觉得恶心。”
席言猛地抬起了头,微挑的凤眸中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他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震动著,张著嘴像是要透不过气来一样大口地喘气。
良久,他才平复下来,暗哑地说:“我不是host… …除了你,我没有让别人碰过我… …”
祈明赫笑了,那是一种陌生的笑意,不带一点温度,只让人觉得寒凉:“你想说你为我守身如玉?也许我该说一声多谢?不过很可惜,我这些年来的床伴数也数不清,而且,男的女的都有。”
观察到席言白里透青的脸色,他笑意更深了,“以前没有比较,现在试过那麽多之後就知道,你的身体也不怎麽样,那里虽然紧但是干,弄得我也不舒服。
一张脸虽然漂亮,但是到了床上就像死鱼一样,谁喜欢奸尸啊。身体也没有女人软,瘦得骨头明显,抱著硌人。”
祈明赫这番露骨而侮辱性的话语让席言不堪地闭上了眼。
祈明赫嘴角加大弧度,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刺激对方,却发现席言紧闭双眼的摸样不是很对劲。
他凑过去弯腰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又怎麽了?席言?席言?席言!喂,我开玩笑的,席言?!”
到最後他大力的摇晃也不能将对方摇醒过来,祈明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摸出手机,从记录里翻出顾泽熠的电话拨过去。
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不紧不慢地拖著嗓子问:“喂?”
祈明赫用力地手机贴近耳朵,急切地说:“席言忽然昏过去了,你快过来看看啊!”
“姓祈的?!你又把小言怎麽了!”
面对对方的质问祈明赫有点心虚,却还是说:“我什麽都没做啦,你快过来,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
然後他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就结束了通话,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
等待的时间里,他绕著席言所坐的轮椅来回踱步,一边频频望向门口处,心中一片焦虑。
门铃响起的瞬间,祈明赫立刻冲出去,刚开门就将来人拖进了卧室内。
顾泽熠刚想抱怨几句,一看到屋里人额头全是冷汗,脸色白的骇人的模样,马上大跨步靠过去,搁下医药箱,替他诊察心跳血压。
之後他小心地把抱起席言用俯卧的姿势平放到床上,开始解对方脱裤子。
“喂,你干什麽啊?”祈明赫立马上前怒目呵斥道。
“帮他检查啊,我又没有透视眼。”
祈明赫听到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法驳斥,但是眼睁睁看著顾泽熠剥下席言的裤子,用双手在那私密处来回动作,让他焦躁不已,心上像是爬过无数蚂蚁。
感觉到祈明赫在背後不安分地探来探去,顾泽熠果断下了逐客令:“闲杂人等请回避。”
“我才不是闲杂人等呢!”祈明赫额角跳了三跳。
“那你来处理。”顾泽熠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让开。
祈明赫这才发现席言的内裤湿了,血迹从浅色的布料里渗出来,有扩散的迹象。
见顾泽熠要真的要脱橡胶手套了,祈明赫连声阻止:“别别别,我回避,你安心检查。”
临走前祈明赫不甘地瞪了顾泽熠的背影一眼,最後退到客厅里。
坐在沙发上,他翘著腿,焦躁地用手指敲打著沙发扶手,双耳竖耳聆听著室内的动静,还不时抬手看表,简直度秒如年。
一听到卧室内传来隐约的咳嗽声,祈明赫跳起来迅速地冲到门口:“他醒了啊?”
顾泽熠扭过头用手指警告他:“嘘──”
26 赫少又别扭了
祈明赫只得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却看到席言仍然闭著眼,於是他有点紧张地问:“怎麽还没醒?”
顾泽熠把他拖到客厅里,目光不善地看著他,语气也很生硬:“小言是肛道裂伤,肛周肌肉受损再加上肠道感染,引起发烧。
刚才的休克可能是肠粘膜感染引起的,我对他紧急治疗後,现在情况已经好转过来了,只不过太累,所以又睡著了而已。”
祈明赫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
顾泽熠白了他一眼,骂道:“要不是你把小言折腾成这样,他哪里会受这些苦?”
“你什麽都不知道,少乱说。”祈明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顾泽熠冷笑一声,刻薄地说:“你不觉得自己很犯贱吗?刚才看到小言昏迷了就紧张的跟什麽似的,等到他好了又开始要折磨他。
小言甘愿被你折腾我无话可说,但你们以後别把我搅和进去!”
祈明赫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抿著唇绷紧脸不吭声。
顾泽熠嘴上功夫一贯不饶人,见祈明赫自知理亏,於是更不客气地数落他:“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的,值得小言对你死心塌地。我看你除了一副皮相之外就什麽优点了… …”
“你有资格说我吗?”祈明赫出言反击道。
他本来就看不惯顾泽熠,这刻见此人顶著张花花公子的脸还要教训自己,彻底被他激怒了。
顾泽熠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有资格?哼哼,我恐怕是小言身边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祈明赫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贴近他的脸说:“你凭什麽?”
顾泽熠仰著脖子,似笑非笑地瞪回去,嘴上挑衅道:“就凭你不在的这8年,是我在陪他身边。”
“你跟他什麽关系?”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祈明赫已经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了。
“你不会想听真话的。”顾泽熠笑得灿烂。
祈明赫毫不迟疑地出拳,打歪了那张华而不实的脸。
“靠!”顾泽熠捂著肿起的脸颊,愤恨地骂道:“你有没有品啊,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
“没品也比没节操好!”
“你他妈才没节操呢!”顾泽熠猛地反手回击了一拳,打在祈明赫高挺的鼻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