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与胆小- 第30节

许梧买完东西赶到车站，林兆申早已不知去向，他疑惑的沿路寻找，终于在一棵小树下发现了林兆申，这人居然抱手看着上面被树枝勾住衣服的小孩，小孩被迫悬在半空，够不着身后的树枝也下不来地，急得放声哇哇大哭，而林兆申却站在那袖手旁观，还笑得很愉悦。
“林兆申，你是白痴吗？”许梧连忙跑过去道：“干嘛欺负小孩子，快把他放下来！”
“谁叫他惹我不爽。”
“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许梧说着抬高手跳了两下，每次都在碰到小孩衣服的下一秒脱手。
他不得已，只能转过头瞪着林兆申，林兆申看了看他，于是抬高手把挂在树枝上的小孩给放了下来，那小孩瞬间如同大赦，立刻哭着拔腿狂奔，呜呜呜的跑走了。
“你这人真是……”许梧斜了林兆申一眼，接着把手上的冻饮递给他，公车恰好到站，两人便上车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子上。

乡下就是鸟不生蛋的地方，林兆申兴致缺缺的看着一路的风景，天倒是挺蓝，他跟着许梧下车，穿过一大片青草地，来到一条小溪旁。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对啊，你不觉得这边特别凉快吗？”许梧脱了鞋挽起裤脚，踩着光滑的石头走进小溪里，冰冷的溪水流过他的脚下，清清透透的十分舒服。
许梧扭过头问：“你不来吗？”
林兆申也像他一样挽起裤脚，但只是坐在一旁把脚伸进去，许梧泡了一阵，忽然静悄悄的靠近林兆申，弯腰用手掬起一把溪水，还没来得及出击，就听见林兆申淡淡的道：“敢拿水泼我就杀了你。”

许梧顿时失望的甩甩手，直起腰走向另一边，四处一片寂静，猛烈的阳光把溪水和周边的景物渲染得金黄灿烂，林兆申抬眼望向许梧，感觉他仿佛要和光亮融为一体般的被逐渐吞噬，使林兆申不得不眯起眼捕捉他的身影。
能看出来许梧因为许妈的病而担忧，林兆申这回罕有的表现得很安分，虽然他也没狂到认为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让自己喜欢的人过上舒坦日子绝对毫无难度，可他和许梧代表着两条不同的轨迹，无论它们以后会多么靠近，它都无法取缔另一方的人生，所以他宁愿在许梧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并不想过多的干扰属于许梧自己的生活。

许梧越走越远，直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喂」，他毫无防备的转过身，腰部便马上被搂住，林兆申挑起他的下巴，缓缓低头亲了他。
唇上一阵温热湿软，许梧在诧异之下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了些，林兆申的舌头就趁机滑了进去，胡搅蛮缠一番后又狠狠的吸两口，把许梧的嘴唇啃得红红肿肿。
许梧呆滞的眨眨眼，愣愣的用手摸了摸发麻的唇部，半晌过后才醒悟自己被林兆申亲吻的事实，连忙红着脸喊：“你、你干嘛亲我！？”

林兆申只是看着他笑了笑，这也许是他两认识以来许梧见过最为温柔的笑容，他仿佛瞬间醒悟到一个事实，本能的低头逃避林兆申的目光。
他慌慌张张的打算用手背擦嘴唇，林兆申见状，立刻挡住他的手沉下脸道：“你敢擦我就亲到你断气为止。”
林兆申扯住许梧把他带到怀里，脸颊紧贴着他脑袋上的短发，又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许梧不敢用手，于是偷偷的拿林兆申的衬衫来擦，嘴唇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几下，猛然发现自己这个举动好像在和林兆申撒娇似的，脸越发的滚烫。
“这样很热……”他嘟囔一句，轻轻的推开了林兆申。
林兆申抬手抹了一把许梧额前的湿汗，然后拉着他的手说：“回去吧。”

52。
两人走出草地，许梧匆匆摆脱掉林兆申的手上了公车，林兆申紧随其后，许梧还没站稳车子便突然前行，他摇摇晃晃的跌进了林兆申怀里，公车上只有一个大妈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时不经意的转过头瞄了两人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看回窗外的风景。
许梧憋着一口大气不敢出，沉默的坐到最后一排的位子上，林兆申坐在他旁边，他蹭蹭裤子，总觉得气氛很尴尬，却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两人下了公车，走进家门口，许爸刚从后院回来，拎着个盘子笑道：“哦，你们回来啦？有到处去逛逛吗？”
“有、有……”许梧略显心虚的垂下眼。
“外面阳光很猛吧？看你们晒得脸都红了，快进屋喝点水！”
许梧胡乱的点点头答应着，一溜烟进了屋子里，林兆申拉开衣领透透气，走过去坐在板凳上，敲两下桌面示意道：“水。”
“……你自己不会倒吗？”许梧低声说了一句，把倒完水的杯子推到他面前。

晚饭依然是由许爸负责，所以这两天林兆申的胃口都不大好，整只的白斩鸡摆在他眼前，许爸一直热情的催促道：“林先生，吃鸡吃鸡！”大概对许爸来讲，每天吃鸡是十分奢侈的事。
林兆申搭讪着扒了几口饭，把那条肥美的鸡腿悄悄夹进了许梧的碗里，许梧瞥他一眼，然后三两下的把鸡腿干掉，就着酱油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许梧负责洗碗，林兆申和许爸对坐着，没什么好聊，许爸便向林兆申谈起了自己饲养鸡鸭鱼的心得，林兆申表面上听得非常入神，实际是左耳进右耳出，睁着眼睛发呆。
“林先生，我听说你和许梧是旧同学对吧？”许爸忽然问。
林兆申回过神，开口道：“对。”
许爸露出一口白牙，拍拍大腿，搓着手说：“林先生，我看你这么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是吧，一看就是特别有能力的人！”有事相求的标准开场白。
“伯父您客气了。”林兆申很配合。

“那啥，你和许梧好像关系很不错，所以呢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希望你以后能多提拔提拔许梧，那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人聪明，又实诚肯干！就是有点死脑筋……”
许爸说到这，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继续道：“像咱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乡下人家，子女出去闯都不容易，如果以后许梧遇到困难，林先生又不嫌弃的话……”
“您放心吧，”林兆申意有所指的道：“我会照顾好许梧的。”
许爸全然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使劲握住林兆申的手，心想这年轻人真上道，甚至还高兴的回应：“那我就不用担心了！谢谢啊！谢谢！”

过了一阵，许梧走出来，奇怪的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你们在聊什么东西聊得那么兴奋？”
“没啥，你瞧你满头大汗的，快去洗个澡！”许爸扬扬手催许梧进房间拿换洗的衣物，要是老人家明白林兆申真正的企图，不知会作何感想。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气立刻变得湿润凉爽，房檐上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滴答声，许梧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尽量挨着床边的位置睡下，先静静的看一会屋顶，再悄悄的扭过头观察睡在他身旁的林兆申。
周围很暗，许梧若有所思的盯着林兆申的睡脸，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林兆申在雷声中一下子张开眼，吓得许梧差点摔下床。

“你在偷看我？”林兆申懒声问。
“哪、哪有，我是睡不着……”许梧揉揉自己受惊的小心肝，翻过身道：“我睡了，晚安。”
“喂，”林兆申扯住他的手臂，靠过去把他圈住，沉声问：“你在躲我？”
许梧的背紧挨着林兆申的胸膛，传来一阵燥热，他蜷缩起身体，外面雨声减弱，林兆申的手环住了他的腰部，他向前挪了挪位置，纳闷的问：“林兆申，你喜欢男的……？”
“你不是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梧顿了顿，又问：“那啥……你、你真喜欢我？”

这话问得好像有点自我感觉良好，许梧轻轻一咬舌头，林兆申之前都没清楚说过他喜欢许梧，万一呆会他回句“你有病”那多丢脸啊……
“嗯。”
——哟，这家伙倒是承认得很干脆。
黑暗中，许梧红着脸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这个我也想了很久，”林兆申诚实的道：“你样子普通、性格不算好又很啰嗦、还喜欢闹别扭、明明怕死得要命却不肯服软、按理讲应该是我最看不上眼的类型。”
许梧听到这话马上掰开他的手，忿忿不平的翻过身喊：“我有那么差吗？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好？”

“你那么激动干嘛？睡过来点。”林兆申皱皱眉，伸手把许梧捞回去。
“别粘着我！”许梧本想用膝盖抵住林兆申，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撞到了林兆申的命根子，林兆申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铁青。
“抱、抱歉……唔！”
他翻身压住许梧，捂住许梧的嘴恶狠狠的问：“你他妈是不是在找死？”

许梧连忙摇摇头，在他身下扭了扭，这样的情况很容易擦枪走火，林兆申咬咬牙，两只眼睛像饿狼一般锁定住许梧，许梧心里顿感不妙，抬手用力的推了林兆申一把，两人纠缠了一阵，只听见木板床「嗑啦」一声，床尾底下的两只床脚赫然断裂，两人状况不明的沿着床头滑下，直到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靠！你这床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破的！”林兆申揉着腰骂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动来动去！”许梧缓缓站起身，看着床的残骸说：“惨了惨了，看样子今晚得打地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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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大早，躺在凉席上的两只熊猫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的爬起身刷牙洗脸。
许爸在后院忙完，精神奕奕的走回屋子，看着许梧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问：“今天起得这么晚？”
“嗯，睡得不好……”
“对了，你呆会去看看，我给你装好了腌黄瓜腌咸菜和咸鱼干，你记得带回去，”许爸说着又扭头向林兆申道：“林先生，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带回家慢慢吃！”
“我就不……”
“别客气别客气！还剩很多，你想拿多少都没问题！”
林兆申有些脸色发绿的闭上了嘴。

“你们坐几点钟的车？”
“下午三点半。”
“那我再去帮你整理一下行李。”许爸匆匆的往屋内跑。
“别塞太多东西给我，不然走的时候不方便！”许梧冲屋内喊了一声，朝林兆申尴尬的笑笑，“我爸就这样，喜欢自作主张。”
“他对你很好。”
“瞎操心而已……”许梧看了看林兆申的神色，像联想到什么似的，适时打住了话题。
　
53。
林兆申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周居劳顿，不仅腰酸背疼还瘦了几斤，许梧见他满脸疲惫，开口道：“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林兆申把车子拐进许梧家门前，卸下安全带说：“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免得夜长梦多。”
许梧下车后掏出家里的钥匙开了门，屋里比外头更加闷热，他走进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又弯腰打开风扇，对着它猛吹了一会，站起身向走进屋内的林兆申问：“你要喝水吗？”
“不用，”林兆申踢了踢板凳摆正它，坐下后吩咐许梧道：“你过来。”

许梧看他一副认真的表情，跟领导发话似的，便走过去坐下，小心的问：“怎么了……？”
底下仍是那座老爷风扇，一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噪音，林兆申扫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道：“把它扔了吧。”
“我还没买新的……”
“不用买了，”林兆申打断许梧的话，“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开始去我家住。”
“……啊？”许梧张大嘴巴，“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中文？”林兆申又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我叫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开始去我家住。”
“……我干嘛要去你家？”许梧当然听得懂林兆申所说的话，他不明白的是这话里的意思。
“不然你准备在这种鬼地方住多久？”许梧还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