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像是有一颗天外坠落的星子粉碎在地板上了,溅起的一地零碎的星光,他的睫毛动了动,鼓起勇气睁开眼。
怀里的人,熟悉的眉眼,挚爱的轮廓,窝在他的胸口嘟起嘴,很不高兴似的,像是平日里跟他撒娇一样,说道,“我困。。。别吵。。。”
心跳骤然停止,他艰难的摒着呼吸,生怕呼吸太重,会把她吹散在空气中,他伸了伸手,将被子拉到她的肩膀处,裹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轻轻的哄,
“好。。。我不吵你。。。”
“不吵你。。。”
一切都好像平日里的某个细腻的夜晚,某段熟悉的对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癌症,没有死亡,没有绝望,没有挣扎,她还在,躺在他身侧,像以前下了通告回家一样,累的沾床就睡,像个小天使,卸下了翅膀的小天使。
“肖伊。。。”他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透明,隐隐发出莹白色的光,便急急的叫了一声,果然,那抹身影又慢慢变回清晰。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揉了揉,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庸懒的声音,“嗯?”
“别走。。。别走!”他紧紧地抱住她,她那么瘦弱,轻轻一圈,就能圈在怀里。
“让我抱抱你,我保证,我不会欺负你,不会惹你哭,不会故意惹你生气,就这样,这样就好。你别走。。。”
“我不走啊,不走,你乖,别哭。。。”肖伊的声音在耳边安慰着,有一种最坚强的却又柔软似水的力量。
“井原,你过得好吗?”她问。
沈井原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苦涩的笑,看了好一会,才问她,
“我活着,你会不会怪我?”
她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挚的说,“不会,我好庆幸,好庆幸,相信我,我庆幸你还活着,要好好活着,连同我那一份,活得越开心越好,不要再见我,不要再想我。。。”肖伊紧紧地拥着他,拥着她挚爱的男人,“井原,谢谢你这么多年那么宠我,让我完成我的梦想,让我的人生没有白活,我庆幸,遇见了你,我也后悔,遇见了你,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你爱上我,又丢下你。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每天都笑,就当是对着我笑,好不好?”
她的眸子像刚被冲洗过一样,好美好美,美的那么不真实,沈井原喉咙痛的发紧,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听话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苦涩无比的微笑来,像是即将被彻底抛弃在十字路口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孩子。
她见他笑了,也勾起嘴角,用手轻轻的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薄薄的唇吻上他的唇,看似蜻蜓点水般,却比哪一次亲吻都要深刻。
“井原,我好困,你哄我睡吧。。。”
“嗯。。。”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闭着眼睛,心脏像是被无数把尖刀一下一下刺穿。
“小伊,他们说你在天堂,你告诉我,是不是?”
“天堂我没有去,以后我也不会去,”她的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我只呆在这儿,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好。。。”
。。。
从此,我们天人永隔,我不能陪你相濡以沫,可我能够陪你看尽海角天光,只要你还想我,我无时不在。
终究是她低估了他的爱,那日他拿着病历单,既心疼又责怪的质问她,为什么生了那么重的病不告诉他,她面对着大大的落地窗看着楼下穿行的渺小车辆,平静的回过头来,脸颊苍白的让人心疼,她冷笑道,“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要死人的?难不成你会陪我一起死?”
他们对望着,最先最先,是沈井原哭了,最后是她走过去,抱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哭。
他们不是没努力过,好端端的,谁又会想到自杀,可是肖伊的病是晚期,三天两天吃不下东西,口腔里全是一块一块的溃疡,说话都是一种折磨,甲状腺开始肿大,平常美丽的容颜也渐渐变形,脖子肿胀难受,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实在是不想活下去了,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有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他们自杀的那天,是很晴朗的一天,她说,你能带我回家呆一会么?他说好。
她戴着帽子,他把她抱上了车。两个人躺在床上,她背对着他,不让看,他也不强迫,从背后环住瘦弱的腰身。
躺了好久好久,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突然说,井原,我不想活下去了。
她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觉着他抱着她的手收得好紧好紧,过了一会,他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哦,那我陪你。
肖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明明希望他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可是,那一刻,自私和不舍,还有对死亡的恐惧驱使她想要他陪,让他陪着。
人生最美好的一刻是他陪着的,一点都不怕,反而是一种解脱,对生活的解脱,对疾病的解脱,被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直到无法呼吸的那一刻,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艰难的说出三个字,最后两个人满足的闭上眼睛。
他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明天尽量再更一章,我会继续坚持更新,绝不弃坑,谢谢你们没有放弃,还有我的肖伊,一路走好。
☆、回来
一段故事可以有始有终,也可以有始无终,当初的惊鸿一瞥,刹那凝眸,他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生的惊艳,已不忍再成笔,因为,越是甜蜜的曾经,现在看来,那遗憾就越加的深入骨髓,痛的心如刀绞。不如就让往事随风,不提也罢。
说到底痛的再深,心再疼,最糟糕的结局也大不了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起床,一个人把落日收进灯光。
之后的很多年,沈井原都是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总是习惯睡前在床上多放一个枕头。
是不是把回忆弄丢的人,才能找到新的完整?还是对于他来说,已经再不需要新的完整?
不知道,未来的路还太远太陌生,谁知道前方哪一处就埋藏着那一份迟来的幸福,正等着他踏过,然后轰然炸裂,散落一地的气回肠。
。。。
宁丛风的蔚元国际收购沈氏地产,蛇吞象引商界瞩目,沈氏先是负债难填,又逢早就脱离沈氏地产自成一派的沈井原抑郁成疾,无心帮扶沈贝康,更令沈贝康捉襟见肘。
被女婿夺了权,副董事又是自己的亲女儿,在商界,沈贝康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说到这个副董事,是指沈西珂,发布会当天,这位副董事刚巧旅行回来,一身休闲运动装坐在贵宾席的台下,为台上参加发布会的宁丛风拍手鼓掌,她鼓掌的时候,有那么一秒聚光灯扫过她的身影,印在大屏幕上,让台上剪彩的人一个失神,手中的彩带剪了个空。
那道许久不见的深邃目光深深的锁住台下的女人,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流转,而只是一秒钟的功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官方的一派气定神闲。
果然是深不可测的男人,喜不形于色,怒不显而威。
沈西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里却不似表面那样平静。
她穿的不像是从前的妩媚风格,倒像是个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黑白色调的休闲鸭舌帽,舒适的粉色运动套装,长发竖起一个气质十足的马尾,为他鼓掌的时候嘴角还带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郁北说,总算摆脱她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总裁助理了,沈西珂这回给自家老公做差事,白吃饱也心安理得了吧?
这个副董事是宁丛风的意思,沈西珂虽没拒绝,却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两人结了婚的事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但经过这样的变动,也有人开始怀疑两人的关系了。
闪光灯依旧烦躁的明明灭灭,台上高大的宁丛风显得有些不真实,沈西珂将翘着的腿放下,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身离开,鸭舌帽后面垂荡的马尾辫高傲的摆了个弧线,她粉色的背影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嘉宾席间。
宁丛风再次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想看看她,却没想到那个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气定神闲的神态荡然无存,他寻寻觅觅的往门口看,皱着眉毛,慌慌张张的,台上和台下的焦点都在他那里,他这样失态,让在场的人都心生疑问,顺着他的追寻的目光向门口看去,只见在入场的门口处,一抹粉色的纤瘦背影正手插着口袋一步一步离开,那不正是刚刚旅行回来的董事长夫人?
“沈西珂!”
宁丛风清亮的嗓音穿透全场的喧闹,直直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帽沿投下的阴影遮住她嘴角翘起的一抹难以捉摸的冷笑,顿住的脚步再次抬起,紧接着她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处。
韩陌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马上向宁丛风看去,心说老大,你不是真的要丢下全场追出去吧。。。
果然,西装革履的宁丛风不由自主的向前,刚要迈开步子,韩陌眼疾手快,一下子用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警告,“这么久都忍了,还急这么一会儿吗?”
宁丛风收住了脚步,目光呆呆的锁住她离开的那道门,出神了好久。
有些事,确实是急不来的,比如说,心结。
郁北曾深有体会,所以再见沈西珂的时候,对两人感情的事只字不提,两个女人只是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听听舒缓的音乐,看看窗外清冷的街角,有心无心的在心里小小的评价一下路人围巾和衣服的搭配,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却心领神会。
仿佛岁月一下子沉淀下来,两个女孩变成了女人,再没有当年在奶茶店里交换小窃喜的萌动,再没有往落地窗上呵气乱画一通的天真,有的只是更加亲厚的心照不宣。
朋友的名字,本就叫做心照不宣。
到底还是郁北没那么高的境界,再不想提,心里终究是担心的,指甲轻轻的磨着被子上的logo,开口问道,
“你回来,他真没跟你说什么?”
“呵呵,”沈西珂笑了,知道她憋了很久,遂端起杯子,把热牛奶放到唇边,笑意盈盈的看着郁北,“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面子上淡然,其实心里还是很落寞的,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找她,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今天在记者会上明明看到了她,却没有追出来,呵,这男人最现实冰冷的一面,到底还有多少被埋在冰山里。
“珂男,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郁北说,“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不要拿这个词来恶心我了,所谓的难言之隐,近义词就是自私,借口。”沈西珂说道。
郁北听了,爽朗的笑了笑,暗叹他们家珂男说话还是这么犀利,心想既然安慰不了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吧,于是放下杯子,豪爽的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晚公司高层给你弄了个‘践行宴’,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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