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元波瞪他一眼,道;。“少学佩!去把酒菜拿来。”
店伙连连答应,但眼睛却直向打开的窗子望去,面上现出一片为难之色。
公孙元波反而觉得心下过意不去,便向冷千秋道:“算啦,咱们把窗子关上,好不好?”
冷于秋不作声,只管’向窗外眺望。
从窗子飓飓灌入的冷气,使得穿着单薄的店伙打个寒嫩,情不自禁地握手作出取暖的动作。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快去把酒菜取来,还有就是劝他们忍耐一下。”
店伙只好走开,一面打酒,一面低声跟那些客人说话。公孙元波耳尖,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晓得店伙当真是央求那些熟客人忍耐,而那些人也没有怎样说,都等如答应了。
他在这一点,可就看出这地方民情淳厚善良,而做买卖的亦极能敬业,对光顾的客人,不管怎样,都是和颜悦色\笑面相迎,使人觉得很舒服。不过他又知道冷于秋将不肯罢休,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可是她大概是想使他难堪,强他作不愿做的事。
片刻间,那店伙送了酒菜来,态度非常殷勤。
冷于秋却冷冷道:“元波,两记耳光还没有勾销。”
店伙一听,可就愣了,深心中也不禁冒火,暗想:这个标致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窗子已经不关了,还不能绕人?公孙元波第一个反应也是气往上冲,感到她实在太过分了,不合人情道理。只是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一下子就过去,代之而起的是经过理智过滤的反应。他迅快忖道:“冷于秋才智绝世,人情事理如何不懂?既然她做出如此乖谬的行为,当然有她的道理存在。”当下站了起身,举步向那几个客人行去。
那店伙急忙抢过来,连连打拱作揖,道:“大爷万万不可,小的给你叩头。”
公孙元波眼光凝注在那些人面上,口中却道:“那是小姐的意思,这两个耳光非打不可。”
那些客人全都变了面色,而这时公孙元波也看清楚了发话的两人,一个是庄稼人打扮,年纪约四十余,身强力壮,相当老实;另一个则是个小商贾打扮,面长而黑,也长得十分健壮。
他们一共是六个人,分坐三处,但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壮健,单是这等外形形势,就足以吓阻任何横蛮之人。
公孙元波忖道:“是了,这些人第一点可疑的是个个均有壮健如牛的体魄;第二点,他们的表现虽然很淳厚老实,可是这里头没有一个人的作于是真正浑饨老实之辈。换言之,他们外表上虽然显得老实,但细察之下,这些人都是不简单;第三点,庄稼人哪里会在这等时分悠闲饮酒?”他因而明白了冷于秋本来谈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无理生事,敢情是想察看一下这些人的真正来路,瞧瞧他们究竟聚集在这儿干什么?那个小商人打扮的已经站起来,抱拳道,“在下等早先不知道小姐和公子不是平常之人,故此多有得罪”
公孙元波不让他说完,便道:“现在赔罪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看在你知机求情的份上,你和那个说过话的人,各人自行打一记耳光,我不动手便是。”
他这话比辱骂还要气人,那个小商人面色一变,道:“好,你动手试试看。”
公孙元波举步步行去,面前一张桌子挡住去路。他随手一拂,那张坚硬木头做的桌子,像纸絮一般应手飞开,简直毫不费力。
他这一手,显示出他的气力,实在惊人之极。因为乡下的桌子虽是较为粗糙,却十分坚实沉重。普通的人可能用全力还难搬得动,而公孙元波一拂之间,就把此桌好像是纸絮一般拂开了。
小商人跳出座外,准备应战。他的身法灵便迅快,一望而知修习过武功。
公孙元波道:“敢情是练过几手的,怪不得胆敢违抗了。但你一个人不行,把那一个也叫来帮忙才是。”
那个庄稼汉跳出来,怒道:“你们实是欺人太甚!”
公孙元波“哼”了一声,道:“好呀!也是个练家子。”
庄稼汉道:“不错,我练过几手乡下笨把式。”
公孙元波一笑,道:“别客气,你们只要一出手,小姐就晓得你们练过什么功夫。你们既用不着自谦,也用不着告诉我。”
商人道:“公子,你是有身价之人,不比我们这等混日子的粗汉,万一受了伤或是什么的,太划不来啦!对也不对?”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谁叫你们惹怒了小组?”
庄稼汉道:“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公孙元波道:“这叫做无理之理,的确欠通,你们多多包涵则个。现在过来动手吧!”
他已摆得明明白白,根本就不讲理。那两人对望一眼,倒是有了默契,当下一齐跨步上前。
霎时,双方已到了数尺之内,公孙元波高声道:“大小姐,我先打哪一个的耳光呀?”
冷于秋道:“随你的便,但我瞧你恐怕办不到呢!”
公孙元波举手示意对面两人别动手,口中道:“大小姐这话怎说?难道他们俱是高手么?”
冷于秋道:“不错,他们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公孙元波道:“何以见得呢?”
冷于秋道:“第一点,他们直到要出手时,才露出顾盼如电的眼神,先前一直藏敛不露,可见得内功有相当火候;第二点,这两人行来之时,各人的步伐始终如一,没有分寸之差,可见得他们的武功造诣不错。”
那两人听到如此精辟入微的分析,都不禁一愣。其中那个小客商模样的人眼珠一转,立刻说道:“在下等本来没有打算惹事。”
他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句,但显而易见乃是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希望就此罢手。
“那么你们寝集此处,有何图谋?”冷于秋问时,眼中射出锐利冰冷的光芒,扫视着这些人。
公孙元波也把面孔一板,道:“不错,他们恰恰在我们归路上出现,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小客商打扮的人应道:“我等虽然恰恰在两位的归路上出现,但这间酒店,没有使两位一定要进来的原因呀!因此在下等实是另有事情,然而对象并非两位,乃是显而易见之事。”
此人说得头头是道,理由充分,纵是再不讲理之人听了,也无法在这个题目上继续缠夹不清。
冷于秋道:“那么你们在此有何图谋?”
那商人道:“这一点恕难奉告。再说,两位忽然闯入此居,百计挑衅,这等行径大是有违常情,两位有得解释没有?”
另一个人接口道:“是呀!他们何以会选中此地,进来寻事?显然是冲着咱们而来的。”
对方反咬一口。公孙元波听了,感到难以作答。他替冷于秋设想之下,的确找不出任何理由,足以使对方相信真是路过此地,无意中入肆买醉的。
冷于秋平静如常,道:“我们自然有充足的理由进入此店,但在说出理由之前,你们须得先露两手来瞧瞧。”她目光盯住商家打扮的人,又道:“瞧你的样子,纵然不是领袖,也差不多了。你报上姓名,再抖露点什么来瞧瞧。”
那商人淡淡一笑,道:“在下等本是不须隐瞒姓名,可是你们两位如若不打算说出来历,则我等自然亦不愿多说了。”
公孙元波马上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公孙元波是也。这一位姑娘身份特殊,在下向来称她为大小姐,诸位也这样称呼就是了。”
他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绝对不是下人身份,因此他既然叫冷于秋为“大小姐”,则对方之人与他作同样称呼,也不算得是侮辱。
那个商人道:“好,在下姓区名增。”他指指旁边的大汉,说道:“这一位是樊演。”
其余的三四个人,都很注意地看着冷于秋、公孙元波二人的反应,但见他们仅是点点头,当下都泛起了怒色。
区增没有再介绍其他的人的姓名。冷于秋道:“现在你们打算露点什么本领?如果是个别表演,那也罢了。如是想跟我们印证一下,最好把兵器取出来,嘿嘿!”她冷笑两声,才接着道:“你们通通把兵器藏在桌下,紧贴着桌面的底部,虽然相当巧妙,但碰到行家,就瞒不过啦!”
区增、樊演以及其他的人,无不耸然色变,可见得他们的兵器果然是收藏在桌子底下。
身量高大的樊疫性情豪爽,立刻道:“待兄弟取刀向这两位请教请教。”
区增一伸手挡住了他,道:“樊兄等一等。人家明察秋毫,已经露了惊人的眼力,手底功夫一定也差不了,你说是也不是?”
樊漠道:“是又如何呢?难道可以不动手么?”
区增道:“也许可以不动手,你且忍耐一下。”
公孙元波接口道:“兄弟瞧不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不动手的。”
区增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下等情愿认输,便无须动手了,对不对?”
公孙元波一怔,道;“你们岂肯在三言两语之下,便认低服输?”
区增道:“那也不见得不肯。假如大小姐说得出何故走进此地,而又能证明不是冲着我等而来的,在下等非服输不可。”
公孙元波道:“这等偶然动念之举,如何说得出什么理由?”
区增道:“这话不啻是说,两位有可能是冲着在下等而走入这间酒肆的,可是这样么?”
冷于秋道:“不错,我的确是冲着你们前来的,但却是直到我们经过高梁桥时才生出此念。换言之,原先我们根本不知道有你们这一伙人在这间酒肆之内,至于你们有何图谋,更是全无得悉的。”
樊演道:“大小姐把发生出探查之念的原因赐告如何?”
冷千秋这回爽快地道:“可以。我经过高梁桥时,耳中听到马群喷鼻踢蹄之声,不禁起了疑心。因为此地僻处城郊外,河岸边只有这么两排房屋,居民不多,哪里来的马群?于是查看地面,发现了许多蹄迹,竟是我早先经过时所没有的。我见了这些痕迹,再加以推勘,认定马群必是挤集在酒肆后的厩中,所以与公孙元波过来瞧瞧。”
公孙元波服气地连连点头,目光转处,但见对方之人,也没有一个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尤其是区增,更有五体投地那种佩服的神情。
他翘起大拇指,郑重地道:“在下认输就是。”
公孙元波道:“若是服输,就得听由我等摆布啦!有没有人还要试试剑拳脚上的功夫?”
樊演道:“咱也服气得很,只是要束手就缚,任凭处置,却未免觉得太窝囊了一点。”
冷于秋道:“这也是人情之常。你且取出兵刃,练两捐给我瞧瞧,我就知道公孙元波可以在几招之内把你击败。”
樊演听了这话,敢情还真不信,心想:“我平生所会的高人名家已不算少,可还没有哪一个能够轻易赢得我的。这一个大姑娘,岂能在两招之内就看得透我的底细?这等事情我死也不信。”
他迅即从桌子下面摸出一口长刀。区增等人便稍稍退开,腾出了地方。樊满健腕一翻,刀光闪射,一连使了两把。
冷于秋点点头,道:“行啦!公孙元波,我跟你在十招之内打他一记耳光,不妨把他牙齿打掉几个,以示薄做。”
公孙元波认为这等惩罚,在她来说的确算是薄做了,当下应遵:“在下试试看,只不知行是不行?”
他举步行出,直到站定在樊满面前四步之外,这才抬手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