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行出一人,大步走入广场,穿过那些铁骑,一径走到单行健身旁。那燕云十八铁骑的领袖居然没有加以拦阻,亦没有发令攻击。
这个人正是年少翩翩的公孙元波,他眼见这十八铁骑的精妙围杀之术,想到堡外地势,情知自己只要一逃出堡外,立刻会被四角碉楼的桩哨发现。这时燕云十八铁骑闻讯追击。在那平旷辽阔的地方,适足使这十八铁骑发挥出更强的威力。故此他宁可现身出来。当然他已打算过如何抵御之法,不过也许不用动手,假如应付得好的话。他一看单行健这等模样,已知命在须臾,当下道:“单前辈,你们能够反击,杀了他们两人,已经太不容易了。”
单行健道:“公孙兄何故不逃?”
公孙元波道:“晚辈亲眼看见燕云十八铁骑的武功和精妙骑术,还有这些坐骑都是万中选一的上佳名驹,自知万万逃不掉!”
单行健道:“这话也是”
他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停了口,过了一阵,才缓过这一口气。
公孙元波道:“单前辈可有什么遗言么?”
单行健苦笑一下,道:“公孙兄除非是与他们一伙的,不然的话,你只怕再难以逃生,在下纵有遗言,说了也等于没说。”
公孙元波道:“晚辈不但不是与他们同党,甚至还是第一次听到燕云十八铁骑之名,只不知这话前辈信不信?”
单行健道:“你既然不是与他们同党,又不是江湖之人,则没有听过燕云十八铁骑之名不足为奇,事实上他们的行踪飘忽,手段狠毒,所以恶名还未昭彰!”
他突然抬头一笑,道:“但从今以后,燕云十八铁骑只好改为十六骑啦!”
一直没有作声的方面大汉,突然接口道:“那也不见得!”
他跟着高声喝道:“候补之人何在?速速披挂上马!”
霎时间两名大汉应声奔出,拾起了地上的兵刃和盾牌,翻身上马,登时又恢复了十八骑之数。
这时又有几名脚夫过来,将尸体搬走,只剩下了单行健和公孙元波在当中。
单行健讶愕地睁大双极,扫视那一十八铁骑一眼,才赖然道:“原来这十八铁骑随时有人补充,无怪出道两三年来并无损折,还是十八个人。”
方面大汉傲然大笑,道:“不错,燕云十八骑永远不会减少,但这个秘密,你们已没有机会泄露出去啦!”
公孙元波听了这话,墓地感到心头灵光闪现,好像可以从对方这一句话中找出保存性命之道,但用心寻思时,反而变成一片空白,毫无端倪。
忽见单行健头颅一垂,枕在握住铁杖的双手上不再动弹。公孙元波吃一惊,连忙唤道:
“单前辈!单前辈!”
方面大汉冷冷道:“他已经死了,还叫什么?”
公孙元波退开两步,登时有两个脚夫奔过来,把单行健的尸体搬走。
方面大汉据鞍俯视着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以威严有力的声音道:“朋友请报上姓名!”
公孙元波道:“在下复姓公孙,贱字元波,只不知阁下的尊姓台甫如何称呼?”
方面大汉道:“公孙兄知道燕云十八铁骑之名,已经足够啦!”
公孙元波挑战地驳道:“难道阁下在这等情势之下,还怕泄密不成?”
方面大汉冷冷道:“公孙兄已是瓮中之鳖,岂能泄密?”
公孙元波道:“阁下既是有这等把握,何不把姓名见告?”
方面大汉沉吟一下,道:“这又有何不可?本人行云刀客屠双胜便是。”
公孙元波欠身抱拳道:“幸会,幸会,只不知这位是谁?”他回手一指斜对面的一名大汉,正是早先喊口令中的一个。
行云刀客屠双胜追:“公孙兄的记忆力真不错,他是金枪客沙育。”
公孙元波又指向另一个大汉,问道:“这一位呢?”
屠双胜道:“他是急行客步无影。嘿!嘿!公孙兄的记忆力很好,把我们三人都认住了。”
公孙元波道:“照常理推究,凡是发号施令之人,定是土脑人物,故此在下认住了你们三位,何足为奇?”
金枪客沙青插口道:“大哥何不转入正题,审问此人来历?”
屠双胜道:“以二弟之见,这位公孙兄可肯回答咱们的讯问么?”
沙青摇摇头,道:“相信不太容易!”
公孙元波摇头道:“不,沙兄猜错了。在下愿意坦白奉告有关在下的来历等等,但一则相信诸位不会轻易相信;二则在下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怕诸位不答应。”
他的话来得奇特,令人有波诡云橘之感。
屠双胜道:“这样说来,公孙兄的供词,一定是叫人难以置信的啦!”
公孙元波道:“那要看你用什么观点来判断我的话呢!’,屠双胜显然已引起了兴趣,上身微微向前倾储,双手按住鞍头,道:“信不信你的供词,那是我们的事。只不知你还有一个怎么样的要求?”
公孙元波道:“这个要求是咱们到屋子里说话,哪怕是一间牢房也行。”
屠双胜双眉一皱,疑惑道:“何故要到屋子里呢?”
公孙元波道:“最好是防守严密的牢房,这样你们诸位就可以安心查证在下的话,瞧瞧是真是假,同时又不虞在下逃走。相信这么一来,在下定可不至于含冤而死!”
急行客步无影道:“大哥,这厮一定有什么诡计无疑。”
沙育道:“听起来好像是的,但他能够变出什么花样呢?”
屠双胜沉吟不语,面上的神色,一望而知正在深思熟虑这件事。
步无影突然高声道:“是了!这厮定是自知无法破得咱们的铁骑冲杀之势,所以要躲到屋子里。”
屠双胜和沙育二人的目光都一齐移到公孙元波面上,可见得他们已对步无影的话有点相信了。
公孙元波淡淡道:“步死之言只说对了一半。说对的是在下自知无法当受得起十八铁骑冲杀之势。别说是区区在下,就算是号称武林高手之人,只怕也不敢以性命来试验铁骑的威力,所以这一点步兄是说对了。”屠双胜追:“那么公孙兄乃是暗示说,并非因惧怕咱们铁骑之威而躲到屋子企图作困兽之斗了?”
公孙元波道:“在下本来就打屋子出来针,而出来之时,也是诸位施威之后,如有负隅顽抗之想,那就根本不必出来啦!”
沙青道:“他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
屠双胜沉吟了一下,才道:“愚兄打算答应他的要求,贤弟们意下如何?”
步无影没有反对,只耸耸肩,道:“大哥何以作此决定?能不能把理由见告?”
屠双胜追:“愚兄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只不过突然想到咱们兄弟率领十八铁骑,做了不少惊人之事,每一次都是干脆利落,圆满解决,今日还是头一次与外人说了这许多话。凭这一点,可见得此人实有严加讯问的必要!”
沙青连连点头,道:“大哥说得是,这人实在有点古怪,不可不查个明白。”
屠双胜向公孙元波道:“好,咱们答应价的要求。”
公孙元波道:“既然如此,咖〔]入屋说话。”
他回身行去,才走了数步,屠双胜突然喝道:“站住!”
公孙元波应声停住脚步,回头问道:“屠兄有何吩咐?”
屠双胜道:“实不相瞒,你这一举动,叫人感到居心难测。”
公孙元波道:“那么屠兄是不是取消了方才的决定?”
屠双胜道:“那倒不是。”
公孙元波道:“屠兄对在下尚有何疑?难道以在下一人之力,到了屋子里就能与诸位对抗么?”
步无影道:“咱倒不信你有这等能耐。”
屠双胜道:“但凡事不可不多作考虑。”他这话乃是向沙育、步无影二人说的,“咱们的长处是在马上,利用平旷地势,加上长枪大前,冲杀制胜。如若弃马入屋,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咱们本身而言,已是舍长用短了。”
公孙元波心中略感失望,因为他的想法,其中有一个正如屠双胜分析的一样。
沙青问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入屋就是了。”
屠双胜追:“兵法上有道是:‘失其所长者弱。’咱们失去了最擅长的功夫,自然就变得弱了,纵然能赢得他,拚斗下来,也不划算。”
公孙元波道:“屠兄摘熟兵法,博学机警,在下大为佩服。”
屠双胜道:“我告诉你怎样做。你由我数名手下押入屋内的一间牢房之内,把牢门锁起,咱们才入屋与你慢慢说话。”
公孙元波道:“这是很毒辣的一着,你们先把我囚禁起来,稳握了胜算。”
步元影冷冷道:“这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办法,并非咱们存心要占尽便宜。”
公孙元波道:“当然,当然,在下没有忘记这是我的主意。”他向屠双胜望去,又追。
“如果是锁起牢房之门,在下深信屠兄不至于拒绝为在下备些饮食在牢房中吧?”
屠双胜讶道:“备点饮食?你打算在车内呆多久?”
公孙元波道;“最多也不过几天,对不对?随便弄点清水以及可以充饥的干粮就行啦!”他向别的人望去,又道:“在下敢打赌,在他们的鞍袋内便有现成的干粮了。此事在诸位来说,损失微不足道。”
屠双胜道:“好,给你干粮和清水,你要多少都行。”
他随即吩咐两名手下取了干粮,押着公孙元波人屋。过了一阵,沙青道:“大哥,这个小子古怪得紧。”
屠双胜皱眉道:“谁说不是?咱们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碰上如此奇怪之事。”
步无影道:“公孙元波有了干粮和清水,至少可以负隅固守十天八天。”
屠双胜又问道:“就算咱们无法攻入去,但十天八天之后又如何呢?”
步天影道:“这个小弟就想不通了,但无论如何,他多活个十天八天总是划算之事,对也不对?”
他们谈了好一会,才看见一名手下奔出来。
屠双胜沉声道:“你们搞什么鬼,竟要耗费这许久时间?”
那手下道:“那厮看过牢房,便要清水,他亲自动手,搬了两大缸水进去,所以折腾了不少时间。现在已把车门锁上,王得功在那儿看守着。”
屠双胜恍然道:“他弄了那么多的清水,竟是预防咱们火攻,但两大缸水能用多久?”
他们纷纷下马,由屠双胜为首,带着沙青、步无影二人,一直奔入屋内。
他们来到牢房。那是一排石砌的屋子,甚是坚固,牢门是厚厚的铁板,当中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但洞口嵌着铁板,就算是拳头也不能伸出,整个人更是无法爬出去。
在另一边墙壁的高处,也有一个两尺宽、一尺高的气窗,当然也是密密地装着铁枝。
他们隔着铁门,看见公孙元波在当中。
屠双胜道:“这个房间公孙兄还满意吧?”
公孙元波道:“在下当然满意,因为在这一排八间牢房中,是我自己挑中这一间的。”
屠双胜道:“只不知这一间有何好处?”
公孙元波道:“这一间特别坚固,所以我有点偏爱;同时在地形上,这一间极合我的要求。”
沙育插口道:“同样是牢房而已,哪里谈得到地形?”
公孙元波道:“不,只有这一间后面的气窗是开在靠水池的地方,外面就是相当巨大的水池,我说的地形,是指此而言。”
步无影恍然道:“由于对面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