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鹤焚琴,碎玉摧花了么!
虽然苗金凤苦口相劝,南芝去意已决,苗金凤寻思道:“若有不测,也是天毁玉人,南芝这孩子吉人天相,料会逢凶化吉,履险如夷,说不定凭她瑞气天成,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感悟各人,收敛杀机!”
当下,乃勉强应诺,苗金凤今已成阴阳门弟子,但此次出门,却不便带阴阳魔宫七十二种秘笈,乃觅一秘穴,暂时把来收藏,然后伐木造舟,忙了足足三天,才能放舟下海,扬帆东渡,上南星元的宝岛去了。
仙灵距离宝岛并不太远,此际又是风暴才过不久,海上风平浪静,天空日丽风和,小舟慢慢在大海中漂浮,过得十个时辰,已然安抵宝岛了。
苗、南二人安抵宝岛之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南星元带了方洪,踏进广亭之际,方洪心头猛地大震,因见座上各人,无一不是当世尖儿顶儿高手,益感惶然的是从各人脸色上,可以看到俱各孕含一股杀气,只是暂时安捺住而已,他们似在等候什么人抵此,以解决一连串的纠纷,究竟是在等待何人?
不说也知,乃是等待武林中第一奇人花妖到来。在座诸人本由花妖率领出发,花妖中道在陷船岛滞留,力拒阴阳二怪,这事在座群雄,无人不知,但花妖与阴阳二怪拼斗结果,是凶是吉,则各有揣测,也各不同,赤城以及南星元自然希望花妖奏凯言旋,史三娘和桑龙姑则忧惧参半,史三娘深怕花妖得胜归来,则她报仇雪恨之志,便要消解于一旦,但花妖失败了,对她也不一定有利,可能引来阴阳二怪,到那时更糟,诚恐玉石俱焚,无一幸免,桑龙姑也是深引为忧,她的想法恰与史三娘相反,希望花妖马到功成,在她的心念中,只怕花妖败了,则她便要受双重威肋,除史三娘外,阴阳二怪更是心腹大患。但有谁知,此刻花妖与阴阳门已然拼个同归于尽了。
当前这拨人在广亭中等候花妖,已非一日,屈指已是一月以上,就这么天天到广亭聚集等候。依史三娘火栗性子,本来不耐,但她对花妖却是忌惮得紧,不敢不等。
这天一早,依例又聚广亭之中,方洪一踏步进去,惊疑未定,陡见史三娘那已残废的半截身子,斗然自座中一弹而起,腰肢一挺,拴腰铁链,哗喇喇便已亮开,直向方洪迎头击下,这一击,挟有风雷万钧之势,方洪着实吃了一惊,欲待闪避,也已不及。
在一旁的南星元也是措手不及,欲救无从,座中群雄,更无一人是这怪妇人的对手,以桑龙姑功力,本来可以阻她一阻,但桑龙姑却袖手微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陡闻喀嚓一声,跟着一缕素影闪到,史三娘那拴腰之链,已给这不速客削去一半,不由一愕,方洪才得从容自链下逃过一关。
一愕之余,史三娘不由哇然怪叫起来道:“好丫头,你敢!”
待得众人定睛细看时,来人并非别人,正是紫府宫门徒,与方洪青梅竹马长大,秦九凝的妹妹秦寒梅,秦寒梅此时虽把史三娘腰链削去一截,却不好过,已经震弹出五丈开外,跌得浑身酸痛。
秦寒梅用何种神妙兵刃,能削五金之英造成的铁链?桑龙姑一顾,也是失色。但看落在她身畔不远处,有一根黑杖,黑杖本属方洪之物,各位看官谅也记起,当日方洪给玉箫郎君那贼子甜言蜜语所骗,着了他的道儿,致迷倒海滩,幸亏秦寒梅及时现身,那魔头色迷心窍,才忘掉了废方洪和那根稀世异宝的手杖,嗣再把秦寒梅迷倒,挟上一处陡坡,便待横施轻薄,恰于此时,有人幽幽一叹,这叹声,三番两次,阻止贼子辣手摧花,终因玉箫郎君闻警不知退避,为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物所伤,只见一团黑影过处,玉箫郎君措手不及,已被点中咽喉间的哑门穴,颓然倒下。
要知哑门穴在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中甚为重要,乃脑神经密布之区,如被点到,四肢发生痉孪,而不立刻致命,醒后也必成痴哑残废,终生不可复元。今踞广亭席上那如痴如呆的玉箫郎君,正为此故。
然而,点中玉箫郎君的人是谁,何以有此本领?而方洪游身沙滩晕厥,又给谁人所救?黑杖怎会落在秦寒梅手中,秦寒梅又怎会在岛上出现?怎会杖削史三娘腰链,及时救方洪等等,欲知后事,请看作书人道来。
原来当日方洪与玉箫郎君,一线天海滩拼斗,同坠沧海,其后随波逐流,不知不觉竟给漂到南星元所居的宝岛来,而在此之前,由花妖率领来此之群雄,已然先一步抵达。
那一天,正当群雄在岛中广亭静俟花妖归来,由朝至暮,直等到夕阳西沉,玉兔东升,犹未见此位武林奇人踪影。
本来,紫府少掌门葛衣人唐古拉铁偕两孪生丑女以及徒儿白衣姑娘莹儿也均在座,莹儿斯时已易服饰,不再着那素白之衣,而改穿玄衣黑袍。
葛衣人偶一抬头,蓦见半空中禽鸣鸟噪,归鸦阵阵,天雁队队,横掠而过,那光景,黄昏晌晚已然来临,他心中轻叹一下:“这一天看来又是白等啦,花前辈不知何日始可抵此,但愿苍天庇佑他,逢凶化吉!”
葛衣人念念不忘故交,心中自是郁闷异常,举目环扫座中,但见各人端然不动,并无一人开腔。
他轻推座椅,霍地站起,把手向他那对丑女,与美貌如花的徒儿莹儿一招手,叫道:“姬儿、妞儿、莹儿,咱到海滩散散闷去,耽在这儿多难受,顺便等候花老前辈光临!”
姬儿乃葛衣人长女芳名,妞儿则其次女闺字。他姐妹三人也实在坐得腻了,闷慌得紧,此时闻得爹爹师傅呼唤,都不由欣然离座。
葛衣人双手一抱拳,朝座中周揖一匝,叫道:“在座各位英雄恕罪,在下失陪了!”
语已,领了徒女,飘然自去,座中群雄表情木然,谁也没去理会。
话说葛衣人偕同徒女三人,信步而之,慢慢地自广亭走到蹊径,再由蹊径沿陡坡直下海滩之路。四人同时展眼向前眺望,只见霞笼远岫,彩掩云天,夕阳映在海上,宛如万千金蛇,齐齐攒助,煞是奇观。
通往大海那片海滩,长沙万顷,给那霭霞染成金黄一片,浮蒸着阵阵氤氲热气。四人正看得出神,陡闻姬儿尖叫了一声:“爹,那是什么,是人?哎唷,一共两个,他们在绿波之中,载浮载沉!”
其实,葛衣人早已瞧见,而且早已瞧出是两个后生小子,他犹未答话,小女儿妞儿已经接口道:“莫非花前辈偕同什么人到了?”
葛衣人摇摇头:“不是!”眼睛却注视绿波上攒动的人头,一刻,才惊诧地道:“怎么,是他们,大概是从天姥一线天漂来的!”
不错,当前在海中载浮载沉的两个后辈,正是自一线天漂抵此间的方洪与史炎。他们因受水流所阻,虽先下海,却是迟到。
这当儿,三个小辈也都觑得真切,知道来人不是花前辈了。莹儿秀眉一攒道:“那不是史炎那坏蛋么?”
对玉箫郎君这个人,葛衣人徒女三众,不只耳闻,抑且目睹,是以一瞥便知。
葛衣人朗朗长眉一扬,叹了口气道:“这畜牲怙恶不悛,着实令人可恨!”
姬儿这时也搭上了腔道:“咦,怎地那青年人也来了,他正是赤城山主的第三代传人啊,此人仁心侠骨,和玉箫郎君走在一起,必然遭殃,爹,你得救他一救!”
葛衣人捻髯一笑,说道:“咱瞧不见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史炎虽然狡黠,也是难施其技!”
又道:“你等切勿擅自妄动,只许一旁窥视,看那贼子,能把什么技俩使出!”
果然,师徒父女四人,乃借石屏为障,从旁监视,以后一幕,便是史炎计赚方洪,把他点中迷穴,以及秦寒梅突然现身,着了玉箫郎君迷弹,晕厥倒地之顷。
可是,秦寒梅怎会到南星元的岛上来呢,若提起,做书人又得回头补叙一笔。
且说那日在彭水山旁,秦寒梅初逢玉箫郎君,秦寒梅因初出道,不知世间险诈,给玉箫郎君的甜言蜜语一哄骗,竟误信当前那位如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为忠义之士,乃与共舟下三峡,舟中玉箫郎君又因急赴采石矶取银蛇宝剑,且欲避开桑龙姑女儿南玲纠缠,一路运气催舟,无暇使诈与秦寒梅温存,因而秦寒梅始幸逃此一关,不致败节丧身。
舟抵采石矶,玉箫郎君夺宝心切,且一心以为美人已入掌握,早晚必饕大欲,故而安顿了秦寒梅后便只身上山,在采石矶崇岭处,与南星元纠缠。
及至宝剑落空,玉箫郎君怅然回舟,贼子色心未泯,以为宝物虽失,美人稳得,失诸东隅收诸桑榆,怎料到得舟中,猝逢方秦两人,而秦寒梅已不知去向,秦九凝乃把葛衣人留书示警,交给史炎那贼子观看,贼子变了颜色,但劣性未戢,顷刻之间,又复常志,一言不合,与方素两人交起手来,方秦宝剑合璧,威力无穷,卒把玉箫郎君杀败,此事经过如此。
但秦寒梅怎样为葛衣人带走呢?原来玉箫郎君计赚秦寒梅种种经过,并不能瞒过葛衣人耳目,他催舟下三峡,葛衣人乃悄悄在后跟踪,待得玉箫郎君泊好河舟,只身登岸之时,葛衣人才现身到他的身上。那时际,秦寒梅已准备就寝,陡见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掀帘遽进,心头不由大震起来。
要知秦寒梅自幼在镜湖老人悉心调教之下,武功大有根基,素常里风吹落叶,她都可以听得清晰,怎地这个陌生人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全无纤息可闻,由此可知来人武功必非寻常。
秦寒梅一惊之余,翻身往舱底便退,船舱狭小,只一斜斜晃退,已然到了尽头。这小妮子为人一向和平,绝对不会不问根由,鲁莽与人家动手,她只以手按剑,猛地一声娇叱:“是什么人,夤夜闯入人家船舱,面对孤身女子,意欲何为?”
葛衣人呵呵大笑,叫道:“女娃儿你与贼为伍,不知险生顷刻,我今特来救你,你尚逞什么口舌之强!”
这般说未免有些唐突,无怪秦寒梅坠入五里雾中,她心中反复呢喃:“与贼为伍,与贼为伍?”
越想越觉不对劲,同舟那书生,温文尔雅,柔情似水,怎会是贼?这陌生汉好没道理,出口伤人也罢,单看夤夜闯舟,已然不怀好意了。
一声龙吟,秦寒梅手中青钢剑已然出鞘,就微弱灯下一映,顿时闪过一泓清光。
她绰剑在手,心胆陡壮,也不管当前这人是何等人物,便待将来人驱逐。
秦寒梅又是一声断喝:“姑娘问你的话,怎地不答,却在此地信口雌黄,若不快滚,休怪姑娘手底无情!”
葛衣人乍见她亮出家伙,反而不惧,步步往舱底进迫,益发使秦寒梅坚信来人必是歹徒无疑。
她不由娇声大呼:“站住,你若再进一步,姑娘可不客气啦!”
葛衣人打了个哈哈,悠悠道:“女娃儿,老夫正要来考核你的能耐,看你使出的奔雷神剑,能否得赤城门的衣钵真传?”
秦寒梅一怔,心下嘀咕:“什么赤城门?瞧不出这陌生汉也知我会使奔雷神剑!”
同时,她委实狐疑难释,对方与自己素不相识,“考核”
两字,从何说起?
要知考核武功,乃前辈对后辈才能出此,若葛衣人不用考核二字,转用见识一词,那倒无奇,就因用此二字,顿使秦寒梅益感诧然不已。
这里有个缘故,对秦寒梅身世,葛衣人本也不大清楚,只因有一次偶然看过她演奔雷剑式,以为她出自赤城门下。
葛衣人与赤城渊源自然不浅,是以才引起这位武林一派宗主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