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有人可以得知这场战斗的详情,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战斗究竟发生在哪里,但由於伊丝塔尔所做的一场交易,使得一颗拥有著相当多功能的「魂珠」进入了当事人布拉索的体内,便让这不可能的事情变为了可能。
「魂珠」的功能,当然不只是帮助布拉索提升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事实上,伊丝塔尔将「魂珠」送出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此刻对这场关键战局的把握。
布拉索为了自己最後的一战,爽快地答应了伊丝塔尔的条件,终於使这场可归为经典的战斗,记录在了黑暗世界的资料中。
後人极其精辟地为这场战斗,归纳出了三个要点,这三个要点,便是这场战斗中最精采的三个片段。
首先,速度!
这正是七位仲裁者们最早接触到的一点。
奥丁没有从伊丝塔尔那里得到答案,不过,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他由衷地感谢众神,让他看到了这一刹那间的奇迹。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人影在漫天的火力网中现身,仲裁者们同时倒抽凉气。
他彷佛撕裂了空间,从时空的缝隙中钻出身来,他的到来,令任何一个旁观者都无法生出感应,似乎,他本就站在那里,只是让刺目的光线遮住了他的身影。
「什麽速度啊!」
胡巴克眨著老眼,脱口叫道。
这时没有人嘲笑他,只因为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开口发声。
人影再度消失了,依然没有人能捕捉到对方身形的变化,他们只能通过下方机械浪潮那波开浪裂的情形,大致估计那人前进的方向和位置。
不知出於什麽目的,这人并没有以直线前进,而是以复杂的曲线轨迹,绕著这片宽广的场地,疯狂盘旋,也幸好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勉强可估出这人的大概速度。
「六千公里每小时,也就是说,一千六百米每秒他还是人吗?」
「五倍音速!黑暗世界历史上,有这样的纪录吗?」
「这样的速度,即使是神念跟得上,反应也跟不上啊!」
「他怎麽加速的?不要说他的初始速度就是这样!」
在刹那间的静默之後,仲裁者们再也无法保持他们的冷静和从容,惠齐洛波契特利首先拍案站起,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满脸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沙加更是跳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变化中的影像,脸上一片苍白。
其他人的反应各异,惟有奥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伊丝塔尔的面容隐藏在面纱之下,别人也察觉不出什麽。所以,这里也只有这两位,还保持著表面上的镇定。
「灵窍脱体,用第三方视角察看!」
奥丁用冷静的声音暂时压下了众人的不安。
伊丝塔尔微微点头,手上印诀再变,影像呈现的角度蓦然发生了偏移,从平行的视线,变为了四十五度角的俯瞰,这是「魂珠」中用於侦察的「虚灵」,从寄主身上飘移出来所产生的变化。
在这个角度下,众人可以更好地把握情况的发展变化,对全局的掌控也更上一层。但是,由於没有寄主的能量供应,「虚灵」只能维持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如果周围环境中发生了什麽剧烈的能量变化,「虚灵」很有可能被瞬间摧毁。
这些後果,奥丁均是了然於胸,虽然有可能错过更好的东西,但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能够抓住的东西吧!
随著视角的变化,众人果然发现了之前忽略掉的东西,而这也带来了更强烈的惊讶:「原来还有一个!」
「穷则变,变则通!九玄变原来还有这种妙用!」
摒弃了这最後一丝感叹,我的心境进入了清净绝尘的至境,身体因为高速的移动而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却又在太息一气的抚慰下,藉著真气的屏障,争分夺秒地自我恢复。
全身的肌肉便在高速的胀缩中蠕动著,血管无限地放大,随即,又无限地缩小,汗毛孔随著真气的鼓动,开合有度,与外界保持著微妙稳定的交流。
所有的一切,汇合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过我的心头。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就在这种近乎於疯狂的奔驰中,我竟在有意无意间踏入了「禅定之境」,在这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中,万物有动,惟观其静,万物有实,尽摄其虚。虚无之间,那薄薄的一层膜,便在这个状况下被我一捅而破!
高速移动带给我身体的压力,在这样的境界中,逐分逐毫地还诸虚空。
我愈飞愈轻松,愈动愈空灵,飞翔的速度,早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往日的极限,「极限领域」在无形之中,越发地虚无不测,彷佛整个融入了空气之中,找不到一点儿差异和距离。
速度上处於同一层次,我立刻明白了布拉索高速移动的基础,与我将压力「还诸虚空」的精妙心法不同,他完全是靠拥有强大再生能力的肉体,强行突破人体限制,将一切伤害,在瞬间还原。
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魔血妖」能够干得出来了!
身後布拉索的速度其实并没有落後我多少,但仅仅一线,便足以树立起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随著时间的递增,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逐分逐毫地拉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终究会有一刻,这距离会大到容许我从容出手的地步。以这样的速度,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布拉索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陪我绕了数十圈後,终於在一声挫败性的低吼中,一拳轰向苦战中的章严柳,打破了场中最後一点儿均衡。
「不是要公平决战吗?」
我暗笑得计,反应也是相当及时。保持在五倍音速的层次上,布拉索的任何变化,都无法脱出我的控制。
我再一次使用「移形换位」,双掌交并,正面接下了他满蕴著怨怒之气的铁拳,两人的身形同时一滞,从极动强行扭转为极静,强大的动能没有任何道理可讲,透过双方的身体,在正中央正面撞击。
超越极限的速度所带来的超越极限的冲击,在此刻轰然迸射。
在这种状态下,没有什麽死灵咒法、太息一气的分别,所有性质的气劲,均化作最原始、最纯粹的能量,在外界力量的无限压缩下强力反弹,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炽白色强光,让我的眼睛差点瞎掉。
刚闭上眼睛,咆哮的冲击波便将我卷飞出去,翻翻滚滚撞破了不知多少层铁壁钢墙,才在一个角落中支撑起马步,继续抵抗那绵绵不绝的力量。
而在此时,章严柳狼狈不堪的身影自我眼角闪过。
「严柳兄,尚无恙否!」
「真宇兄放心,应付些小角色,还不费功夫!」
在狂乱的冲击波下,两人的碰面时间被压缩到了半秒之内,只来得及询问一下情况,便再度拉开了距离。
细心聆听一下远处穿透力极强的剑吟声,似乎他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我暂时放下心来。
无数机械装甲的残肢在气流中飞舞,打在身上的感觉,也毫不逊色於一颗穿甲弹,倚在角落中,我拔开了至少三百多片这样的「垃圾」,风暴才渐渐地衰弱下来。
我已经搞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刚仰起头想看看墙壁上有什麽标志,本就一闪一灭,半死不活的灯光,终於在此刻全盘崩溃,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整座基地,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是真正的黑暗。我小心翼翼地将瞳孔扩展到最大限,却依然无法捕捉到哪怕一丝半缕的光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什麽夜视眼,什麽天眼通,都没有了用处。我只能以神念扫描四方,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对周围环境的把握。
没有了光线,面对布拉索只会更吃力,我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但我确实没有料到,这基地竟连个後备能源都没有!
「只能这样了」
我撇撇嘴角,凭著神念的感应,拈起身边狼藉的钢材碎片,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分布在我身前,後背紧靠著後面的钢壁,屏住了呼吸。
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唯有神念越发地活跃。只不过扫描的方式却相当谨慎,不再是漫天撒网,而是集为一束,游鱼般闪掠过这广袤却压抑的空间。
「真宇兄?」
凭著彼此之间的默契,章严柳的神念很快地与我接上了,以神念交流,最大的优势当然是简便迅捷,资讯交流量极大,我心中所思所想,章严柳很快就明白了十分,两人各自一笑,再确定了一下应对之法,神念连接断开。
黑暗永远和沉寂同行,在这死寂的空间中,我唯一可以听到的,大概也只有自己已经似有若无的心跳声了。时光缓缓流逝,数著自己的脉搏,我精心地测定时间,这是第七分钟。
沉寂已久的空间终於在这一刻被打破,在遥远的某处,清越的剑吟划破虚空,在复杂的环境中几经转折,终於还是传到我的耳中。
章严柳已经和敌人对上了!但从他透过来的资讯显示,这其中,已经没有了令人发狂的战斗机器,但同时,也没有布拉索。
也就是说,布拉索依然隐在暗处。
这真是个坏消息!
压下心中对章严柳安全的担忧,我闭上眼睛,封闭了这处已暂时无用的器官,使精力更多地集中到其他方面。
剑吟声若有若无,飘渺不定,却又抑扬顿挫,合乎节拍,层次有序。以我的耳力,很快地便将这类声音过滤出去,只注重於其他的声响,结合著皮肤对空气的感应,再带上一点儿直觉,感受著这片黑暗的世界。
直到某一刻,强烈的恶意狠狠刺中了我的神经。
黑暗中涌起了浓烈的杀机,便如同黑色的浪潮,溢满了这深海之中正垂死挣扎的基地。这种感应,不属於神念,也不属於气机,而是一种纯粹的直觉反应。
我全身的肌肉开始有序地松弛,继而收紧,藉著小幅度的肌肉和血管的蠕动,调动起全身的力量。
在太息丹行图的指引下,太息一气化为千丝百缕,循著无数条细密繁杂的脉络,平衡调节身体的各个部位,随著我的心意,起伏有致。
拇指和中指之间,夹著一片薄薄的合金碎片,太息一气潮水般来去於碎片之上,无意识间,对这已相当坚硬的物质,进行著进一步的淬鍊。甚至还遵照我心意的变化,对碎片的形状进行微调,每一次变化,都使它的致命性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心灵那奇妙的直觉,向我展示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三百公尺外,同样一个角落中,扭曲的影子从那里伸展出来,浮游在黑暗中,吞吐著空气中使人窒息的压力。
我微微抬起了手,太息一气开始在指尖上形成强烈的回旋,拇中两指扣住的合金碎片,也在这一时刻,敛起了它所有的锋芒。
影子从某一处消失,继而又从另一处冒了出来,行动路线诡异多变,不可捉摸,但其大致方向,还是章严柳所在的战斗之地。
我一点儿也不急,我知道,如果他要无声无息地到达那处地点,就必然要经过我眼前数十公尺外的岔道口。
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拥有了心灵的感应,他浓重的恶意,就像是百花丛中的腐臭,让我无法忽略。估计著他的速度,在他距岔道口还有数十公尺时,我猛然睁目,指尖上的碎片破空而逝。
碎片与空气高速磨擦,空气中亮起了一道炽白色的闪光,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照亮了整片黑暗,也让我看到了刚从岔道口一侧,露出半个身体的布拉索。
数十公尺的距离,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刹那间的事儿。
没有人的神经还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所反应。
所以,当碎片划空而至,从他两侧的太阳穴贯脑而出时,布拉索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护的动作,我几乎听到了他大脑碎裂如糜的怪音。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