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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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激流-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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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奔了回来,其余几人也已经打发了一些碍手碍脚的胡人,匆匆赶了过来。

短短数息之间,变化之大,让那些伯阿人也不知所措。再要想攻杀那三名西摩人,显然必须先放到眼前这几个帝国军人。能不能成功姑且不论,单是章扬等人身上异常醒目的甲胄,就让他们犹豫不决。毕竟,这里是京师西城天子脚下,胡人自相残杀,也许没人过问,一旦牵扯上帝国军人,随之而来的报复定然不是他们所愿意面对的。

几个伯阿人相互望了望,在章扬第三次呼喝声中,终于无奈的叹口气,丢下了手中兵刃。看见他们已放下武器,不等章扬将目光转移,那三个西摩人也已经自动弃械于地。场地中央的刀剑撞地声传开,四周也陆续响起了类似的声音。

“不知大人……”伯阿人和西摩人那怪异的帝国官话几乎在同时说了出来,恶狠狠的对视几眼后,他们又一次同时问道:“不知大人为何到西城来?又为何非要阻止我们私下处理纠纷?”

问题固然大致相同,但在章扬的耳中,伯阿人的态度显然要比西摩人来得生硬。这也难怪,只要他再迟一步,伯阿人肯定要占了上风。轻轻的拂拭着拿回的长刀,章扬笑了笑:“本将军前来,当然是有要事。至于你们所谓的私下处理,竟然闹到了当街械斗,本将军又怎么不阻止?此乃帝国境内,你等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刚刚赶来的林思元听见章扬的口气,和单锋刘猛交换了一下眼神,险些把肚子都笑破了。他们没有想到,碰上这种场面,章扬也会开口一个本将军,闭口一个本将军,把自己的架子搭的十足,完全没有以往谦恭冲淡的样子。若不是此刻正需震慑胡人,他们早就鹦鹉学舌趁机取笑了。

那些胡人却明显被章扬吓了一跳,拿捏不定他到底是何身份。一时间四周寂静,无人敢上前多嘴。眼看就要冷场,章扬又仰头道:“本将军今日前来,原有要事去商所会谈。你等这些杂事,自行去五城兵马卫申领处罚吧,要是有人再生事端,休怪本将军调兵前来剿灭。”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中心思灵活的已经猜到要有变化发生,可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则无人敢于断言。两边领头的各自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后,推选出两人先去商所通报,其他的便在章扬等人的监视下开始整理打扫现场。杀气一过,胡人们也开始有些悲伤,待到有人在死尸中发现亲朋好友,更是哭声喊声纷纷扬扬。

******

“有请大人,西城数十年来,除了税吏,还从来没有其他官员来过。大人此次光临,不管是何来意,我等商贾皆感荣幸。”刚走到商所门口,十来个衣着华丽的老人已经迎出门来。这些人大概是在帝国长久居住,一口官话不仅字正腔圆,而且遣词用句也十分准确。

章扬拱了拱手,道:“奉扬威将军令,特来与诸位商谈更改税率一事。”

那些胡商脸色顿时一变,更有人几乎立刻就要叫出声来,要不是旁边的人强行阻止,只怕已经冲到了章扬面前。将他们的神情变化一一尽收眼底,章扬与林思元相互一笑,当下也不解释,起步随着胡商走进了商所之中。

刚进大门没几步,门外已是一片喧哗,各种各样的胡语声中,夹杂着几句怪异的帝国官话,大都是表示愤怒之意。那些胡商听见声音,连忙分出几人出外压制,然而没过多久,有一人旋风般闯了进来,身后数人紧追不舍,却偏偏总是落在后面。

一眼看清来得正是刚才获救的女子,不等身旁的胡商上前阻止,章扬作了个让她说话的手势。那女子奔的太急,来到章扬等人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她顾不得胸口还在急促起伏,气鼓鼓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个贪婪的家伙。我们的族人冒险来到帝国,挣钱容易吗?你们今天加抽一成,明天又加抽五分,现在税率已经到了五成,怎么还不满足?难道你救我们就是为了多榨取一点金银财宝?”她语调虽怪,话却说得飞快,好在咬字还算清楚,七七八八的总算将自己的意思大致说了个明白。

几个胡商脸色再变,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到了章扬脸上。帝国税吏丑恶的嘴脸见得多了,而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还有他所代表的人物,远远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官所能比较。一旦不小心激怒了他,会给整个西城乃至停留在帝国的胡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章扬双眼忽然一瞪,目光中的威势把周围胡商弄得心惊肉跳。他踏前几步,直逼到那女子身前,眼中的无形压力更加盛了几分。那女子仰头对视,一双蓝色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盯向章扬,直等到他开口说话:“谁告诉你我要增加税率?”

“你!”那女子咋听之下,不由为之愕然,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当然,她心慌意乱的后退了一步,倔强道:“反正帝国官员前来,除了要钱还是要钱,难道你就会例外?”

“大胆!”几个胡商再也忍耐不住,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下章扬的脸色,急声喝道:“米兰迪,你不要太放肆了,就算拉罗舍功劳再多,这里也不是你乱说话的地方。”

嘿然笑了一声,章扬冲着她挥挥手道:“税率一事,我们商量好了自然会通知下去,你还是出去吧。”

那女子狠狠的一跺脚,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当下只得气冲冲的奔了出去。那几个胡商刚要开口道歉,章扬已扬声阻道:“此乃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倒是本将军心中有些疑惑,还请诸位分解一二。”

“大人有何问题,只管问来。”

抬手一指众人,章扬问道:“要是我没看错,你们中间有伯阿人也有西摩人。刚才两族舍命相拼,怎么你们反倒相安无事?”

闻言俱都苦笑,那些胡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推出一个代表上前解释道:“说起来实在难为情,我们两族本来十分友好,要不是帝国税率一再上调,怎么也不会自相残杀。外面都是一些小本经营的行商,如今帝国税吏征收的金额越来越高,逼得有些人为了抢夺生意,不惜动用武力。大人想必也明白,同一族人自然要亲近一些,起初不过是个人之间小冲突,慢慢就变成了两族之间的矛盾。至于我们,都是家底殷实的商人世家,彼此都有数十年的交情,怎么会和他们一样不识好歹。再说,帝国不是有句话吗?万事和为贵啊!”

“和为贵?”林思元冷笑数声,对着胡商们说道:“看来你们心中有许多怨气啊,什么事都推到帝国的头上。”

那出头的胡商一阵惶恐,连忙辩解道:“不敢,不敢,我们在帝国住了大半生,早已把自己看成是半个帝国人,怎么敢随便抱怨帝国。只是大人,现在对我们征收的税金确实是太高了,有时候苦苦奔波一次,所能赚到的报酬不但没有,反而要亏空,很多族人都已经濒临倾家荡产的边缘。”

“胡说!”林思元冲口打断他的话,指着那胡商手上的翡翠指环道:“你莫要欺我不通此行,就说你这个指环吧,从西摩那里收购,最多只要三十银元,但在帝国出售,起码也要一百二十以上。扣去税金勒索途中费用,你或许挣不了太多,却决不至于亏本。”

“大人慧眼。”明明谎言已被拆穿,那胡商却赔上笑脸道:“我说的是有点夸张,可绝不是想欺瞒大人,实在是被税吏们征怕了,要是不这么说,恐怕他们连六成七成的商税也敢喊出来。大人如此见地,不知位居何职啊?”

看见他们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当面说慌,甚至还百般寻找理由狡辩,章扬等人无不佩服林思元的远见。要不是拉着柳江风这面大旗,恐怕再多好话也无法这些生性多疑处处留手的胡商们真正信任自己。而今威吓打压之后,再来谈及细节,方才能掌握胜算。

“这位是户部主簿林大人,本将军乃烈风军主将,今次受扬威将军之命,特来商谈确定今后的税率。”

一听完章扬的介绍,几个胡商俱都眼中一亮。帝国商贾地位本已卑微,而他们则更是低贱。往日一个小小税吏就敢信口勒索,所依仗的无非是帝国重农抑商的传统。如果能得到扬威将军左领军卫这样实权人物的支持,起码今后再不需为那些小人烦心了。只不过,天下间会有凭空掉下的好事吗?

短短的一阵激动后,那出头的胡商带着警觉的神色,半是希冀半是疑惑道:“不知扬威将军作何打算?这商税准备定在几成?此外有没有其他要求?”

第五章踏阵

望着柳江风期待的目光,林思元突然就失去了故弄玄虚的初衷,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大人,此次交涉,收获非小。胡商们已经答应,只要大人的建议得到今上同意,他们都愿意捐银买个公平。下官初略算了一下,此项收入,大约可以支撑西北边军十五个月的花销。”

眼角眉梢齐齐耸动,柳江风身躯禁不住开始震粟,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肩负起捍卫帝国安全的重任已经太久,而国库空虚辎重匮乏的苦恼始终挥之不去。如果真能得到这样一笔资金,起码可以组织一场像样的反攻,从根本上改变西北被动的局面。

瞬间剧烈的冲动过去后,他又把冷却下来的目光转向林思元身旁,直到看见章扬也默默的点头示意此事属实,这才终于从椅上一跃而起。“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陛见,早日将此事定下。”

******

钱浚之站在殿堂中央,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思绪却乱如麻团。柳江风突如其来的建议,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些年来,因着自己主管制定赋税,从税吏手中也不知多少好处。柳江风这提议一旦通过,就意味着自己从此少了一大笔进项。可偏生这提议是把税率提高充实国库,怎么看都对帝国有利。非但皇帝为之心动,就连满殿大臣也纷纷点头赞同。若是强行出头反对,只怕连自己的一班死党都未必敢附和。

他正在焦躁不安时,柳江风已然将自己的意见说了个透彻:“改税明率后,帝国可用胡商捐银整顿军备,如能重新编组训练半年,便可抢在秋季铁勒进犯之前先行出击。此前十数年,帝国拘泥于守势,铁勒要攻便攻要退便退,我军则东奔西走疲于应付,实非上策。而今不需动用国本,便能有一年用度,不妨主动进击,拔其根底撼其巢穴,一战而求边疆十年安息。”

两眼一眯,钱浚之的眼中充满了找到缺口的得意。柳江风啊柳江风,你太急于求成了。如果你不是这么急着摊开底牌,我还真不好反对。可是现在嘛,鹿死谁手就难说了。

“柳大人的建议不妥!”他突然踏出班列,在大殿中央作出大义凛然的模样。“商贾税率两成原本已十分沉重,若再增加一成,实有横征暴敛之嫌。况胡商虽非我帝国子民,但吾皇宽容大度,胸怀包吞四海,岂可因此而贤名受损?”他偷眼见王台上的皇帝稍稍动容,一颗心越发放松。“再说,铁勒屡扰我边疆,决不能等闲视之。钱某不才,也知兵家之事谋定而后动。柳大人欲以一年为期,扫平塞北,未免太乐观了。一旦事不能成骑虎难下,帝国哪里还有余力拖延下去?”

他寥寥几句,便把群臣注意力从税率引到战事上来。确实,铁勒虽小,却屡屡为患,以一年之期欲伤其元气,实在有些叫人难以置信。柳江风心中着急,偏又无法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帝国的困顿处境。至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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