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便是新疆。
当潘苑媛告诉金银自己要只身起程前往新疆去寻找解药的时候,金银立刻要求与她同往,一来她有孕在身需要人照顾,二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金银对潘苑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前他从未有过,也从未敢有过。但是临行之前金银告诉潘苑媛自己要先到北平一趟向师傅告假,潘苑媛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金银这一去来回用了一周的时间却未见到师傅,只见到了师兄金顺。于是他便将明鬼交给了金顺让他转交给师傅金无偿。
一周之后二人踏上了前往新疆的路途,这一路上金银对潘苑媛照顾有加,几乎无微不至。潘苑媛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个侏儒,但却为人实在,比那些油头粉面的无情戏子要踏实得多,便对他渐渐产生了感情,最后以身相许。他们在新疆待了一个月之后才听说那种草药虽然生长在新疆,而种植草药之人却早已去了西藏,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种植的方法,于是二人再次动身前往西藏。
潘苑媛在西藏诞下了金龙,之后在西藏生活半年有余。终于那种草之人被潘苑媛诚心所感,决定收她为入门弟子。一行人回到新疆,用了半年有余的时间将草药种植出来,果然那草药对于摄生术有奇效,只是一棵便解决了潘苑媛身上的摄生术。就这样他们那年秋末起程从新疆返回北平,潘苑媛之所以回北平却是想告诉父亲这摄生术并非无药可解。
谁知路上却遭遇了刀疤脸,金银死于刀疤脸的枪口之下,而潘苑媛也被刀疤脸侮辱。此时她万念俱灰,本来所有的憧憬在那场大雪之中都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空白,她将金银和他视如珍宝的河洛箱安葬在溪流中之后便启动了明鬼,将金银告诉自己的河洛箱的开启之术烙在了金龙的后背上,然后将金龙放在了将军圃附近,直到看见金龙被人抱走之后才哭泣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将军圃。而那只藏獒也是他们从新疆临行之前潘苑媛的师傅所赠,她将其留下保护金龙。
潘苑媛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扭过头泪流满面地望着依旧在床上安睡的金龙,目光柔和了下来。
“姐,你从未回去看过金龙吗?”潘俊见潘苑媛泣不成声便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潘苑媛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怕自己的这副模样会吓到他!”
“什么?”潘俊的话音刚落,只见潘苑媛已经将脸上的面纱除去,潘俊看见潘苑媛的脸顿然怔在了原地,那个原本漂亮的脸蛋早已荡然无存了,此刻潘苑媛的脸上布满了数条深深的刀疤,如果初次遇见确实让人胆战心惊。
“姐,你的脸……”潘俊想问潘苑媛的脸是被谁弄成这样的,还未说完便见潘苑媛微微笑了笑说道,“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因为这张脸,如果不是它的话也不会被那个戏子所骗,更不会遭人侮辱,所以我便用刀将脸砍花!”
潘俊紧紧地咬着牙喉咙微微地颤抖了两下,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竟有隐隐的痛感。
“姐,今天你出现在潘家旧宅是为了金龙?”潘俊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见潘苑媛木然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金龙会和你们在一起,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潘家旧宅。几日前我从北平回到旧宅的时候发现潘璞竟然出现在旧宅之中,我不想让潘家人再找到我,于是我便搬到了这里。可是我忽然发现自己从新疆带回来豢养的穴居狼蛛并未带出来,这种蜘蛛的毒性极强,我一直用来防身,于是昨天晚上我便悄悄地潜入到了潘家旧宅,谁知刚将狼蛛招出便被巴乌发现了,无奈之下我只能作罢。今天午后我趁着你熟睡的时候进了密室,谁知却看到了一只明鬼,那只明鬼与之前金银准备交给他师傅的那只毫无二致,那只明鬼的口诀是金银根据我当时谎称的名字的音节编出的,我于是便试了试,谁知那明鬼竟然动了起来。正在我好奇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唯恐被人发现我立刻将明鬼放在地上走出了暗室。”
“后面的事情也许便是天意了,我刚一出正厅便见那个女孩子进入了你的房间。我绕到后院正准备翻墙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院子中间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他的后背上竟然有我留下的烙印,于是我便将金龙迷晕带到了这里。我知道凭着小俊的聪明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于是便一直在等你!”潘苑媛说完之后将脸上的黑纱戴上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姐,你是说你前几天去过北平?”潘俊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可怕的画面,他仰起头望着姐姐,只见潘苑媛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没错,小俊,北平城中的摄生术是我放出去的!”说到这里潘苑媛原本柔和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起来,“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那些世俗的人造成的,我要报复,报复所有的人,所以我将摄生术种在了北平。”
“那仵作呢?”潘俊追问道。
“对,仵作也是我杀的,用的便是青丝。”潘苑媛毫不掩饰地说道,“任何阻止我的人都要死,而且必须死!”
“这么说在北平城中一直跟踪着我的黑衣人也是姐姐?”潘俊不可思议地说道。
“黑衣人?”潘苑媛凝住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小俊,你也见到那个黑衣人了吗?”
“什么?难道不是姐姐吗?”潘苑媛的回答大出潘俊的意料。
只见潘苑媛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半年里我只去过北平城两次,一次是去种摄生术,第二次便是那天晚上杀死了仵作,而且我从未跟踪过你。”
“真不是姐姐的话那个黑衣人会是谁呢?”潘俊的眉头早已拧成了一团,本以为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却没想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听你所说的意思你也见过那个黑衣人?”
“没错,我不但见过他,似乎他对于潘家了如指掌,而且……”潘苑媛伸出自己的右手,将袖子撸开,只见她的右臂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潘俊见之又是一惊:“姐,你被人下毒了?”
“嗯,这毒便是半年前那个黑衣人所下,我本想过几年再开始报复,谁知我却被下了剧毒,时日无多,只能将计划提前进行了。”潘苑媛咬着牙将袖子放下。
正在此时,潘俊忽然身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痛苦地抓着身后的墙壁,手臂上青筋暴出,豆大的汗珠倏忽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潘苑媛立刻站起将潘俊扶到桌子旁边将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片刻脸色大变道:“小俊,你怎么会中了摄生术?”
潘俊痛苦地对潘苑媛笑了笑,只是那笑意立刻被痛苦的表情所掩盖,他双手把住面前的桌角,指甲几乎全部插进了桌子的木头中。潘苑媛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包银针,动作娴熟地从中抽出三根,手指在潘俊的后背上量了几下之后,将那三枚银针分别插入潘俊的魂门、胃仓、灵台三处穴位,轻轻捻动手中的银针,潘俊顿时觉得气血通畅了许多,痛感也渐渐地减轻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潘苑媛将三枚银针取出,潘俊才算恢复了过来。
“小俊,你身上怎么会有摄生术?”潘苑媛盯着潘俊问道。
“是我自己所种!”潘俊叹了口气说道,“姐,如果这摄生术一旦泛滥,恐怕整个北平城都会遭殃,那时候我身为行医济世之人却不能为民解忧倒不如死在他们前面!”
“唉!”潘苑媛长出一口气,她知道潘俊从小便宅心仁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她也许会不以为然,但潘俊的话却一定是出自真心。“小俊,替姐姐照顾好金龙!”说完潘苑媛将一包东西塞给了潘俊道,“破解摄生术的药材在河洛箱中。”说完之后潘苑媛便向金龙走去,轻轻地抱了抱金龙,然后将其放下,轻轻在墙上敲击了两下,一扇暗门轰然敞开。“今天咱们见面的事情别告诉任何人,一会儿山下的人便会上山来救你和金龙。”说完之后潘苑媛走进暗门,那暗门又是“轰”的一下紧闭上了。
潘俊抢到前面在墙上四处敲击却始终未能发现机关所在,他将手中的纸包展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潘俊捏起一点儿放进口中尝了尝,不禁微微地笑了笑。
正在这房间中的人在为是否进入潘家旧宅后院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犬吠声,屋子中的人立刻都停止了争吵,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向门外奔去。吴尊虽然个子矮小,但这时候却是冲在了最前面。他奔到门口将宅门推开,只见巴乌正站在门口狂吠着,见到人之后便向右面的荒草丛中奔去。
“快点儿跟上!”吴尊说完,冯万春等人便跟着巴乌向荒草丛中跑去,巴乌一直跑到山顶上的荒草平台上一个土坑处不停地狂吠着,这次依旧是吴尊第一个到达,他向那土坑中一看,只见里面竟然闪烁着灯光。
“有人在里面吗?”吴尊冲着洞口喊道,此时冯万春等人也已经跟上来了。
“吴尊?”潘俊回应道。
吴尊笑眯眯地扭过头对身后的人说:“潘爷,潘爷在里面啊!”
“快,快问问金龙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这一下午已经将段二娥折磨得生不如死了,此刻终于得到了些消息,段二娥赶紧问道。
“好好好!”吴尊扭过头刚要说话,只听潘俊说道:“金龙也在里面睡着了,找根绳子拉我们上去!”
“好!”吴尊答应道,“金龙在里面,只是睡着了。”
“你们先在这儿,我去拿绳子!”站在最后的潘璞说着沿着小路回到了潘家旧宅,片刻工夫潘璞带着绳子来到了荒草丛中的这个平台之上。绳子放下,潘俊抱着熟睡中的金龙从地穴中爬了出来。
刚一出来段二娥赶紧奔到潘俊身边抱住熟睡中的金龙,见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缓,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好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冯万春拍了拍段二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潘俊,“来,咱们快回去吧!都还没吃完饭。一会儿我和潘璞下厨给你们做两个东北的拿手菜!”
说完一行人便向山下走去,刚走出几步潘俊忽然抓住了吴尊的手。吴尊扭过头,见潘俊对他使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吴尊眉头紧皱,听完潘俊的话他有些为难地望着潘俊道:“潘爷,这不会是真的吧?”
“哎,其实我比你更希望这仅仅是我的怀疑!”潘俊望着前面下山的一行人说道,“照我说的做吧,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多谢潘爷!”吴尊拱手道,然后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回到潘家旧宅,潘俊让段二娥将金龙抱到自己的床上,冯万春与潘璞二人到厨房中去做他们的“拿手好菜”,而燕鹰和吴尊两人则到时淼淼的房间中去照顾两个仍处在昏迷中的病人。
潘俊命段二娥将金龙翻过身来,然后轻轻地将金龙的衣服除去,只见金龙的后面出现十五个看似毫无规则的小指肚大小的烙印。他拿过纸笔将金龙后背烙印的方位系数画在一张纸上,然后拉过被子给金龙盖上。
“潘俊哥哥,金龙怎么一直在睡觉啊?”段二娥见金龙痴痴不醒又有些焦急地问道。
“呵呵,不碍事!”潘俊微笑着说道,“一会儿让潘璞熬一碗醒神汤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