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吼!确使何芷心里一颤!一时疏忽没给石鬃独门解药,得在烟雾中闻声摸索抢救才行。
怎料,何芷才刚踩前一步欲闻声掠出,忽尔瞧见红雾迸出一股千万颗细碎的白芒气旋,便将盈丈范围的红雾冲开一个五尺圆洞。
从洞中清晰可见北宫天仇持宝剑的盘岩不动体态依旧;却见那柄三尺青锋催劲出龙吟般的剑气不停颤动,好像若不紧握著,将有灵动御剑而出之神态。
何芷再笨也看得出,北宫天仇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凝气御剑,技进乎道之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巅峰。
刻下她哪能不惊骇!眼睁睁地瞧见面前千万颗细碎的白芒光点,分化出若矢箭飘疾般的一道光束,又一眨眼间,便全数贯注在额头上。
有一股针刺般的轻微疼痛感觉;她吓得伸掌印抹额头上产生的这阵冰凉;却抹下一片鲜血,血中却清晰可见的一个“鐡”字!
更吓得她一**跌地!是北宫天仇剑招鬼神莫测,刚柔并济绝式之极柔阴劲所造成,若再多三分便脑髓涂地一命呜呼了!
红色浓雾缓缓凝聚而不见孔洞中北宫天仇的身影,却闻其声冷然道:“月圆之夜定然拜访‘天残门’!你就捡取你男人的断掌,让贵门见识老夫这一剑的犀利程度,否有高人能破解!”
浓雾朦胧里,不再传出北宫天仇的话音,只闻石鬃气若游丝般地喘着呼叫救命,真是窝囊之极!
“崆峒山”在甘肃平凉县西,南北走向,长约一千公里,海拔二千四百公尺左右。
“天残门”总堂于最北端的山顶上,建筑宏伟气派非凡。
“天疾厅”十分宽敞,前门主崔赵忠高坐龙凤紫檀椅,座前两侧百龄长老驼龟、哑豹、跛猿、天兔老姬、萤兰燕、紫罗兰共六人分左右而坐。
中间跪着断掌包扎浸出鲜血的“沙毒”石鬃及额前被刺个“鐡”字毁容的“烟毒”何芷;尤其跟前木盘上放置一只被削平见白骨而血迹乾枯的断掌,特别醒目。
待石鬃及何芷使劲地加油添醋讲完被北宫天仇凌辱一节后,大家皆露懑忿不逞脸色,长老们边听而三字经边咒骂个不停。
驼龟离座走到那只断掌木盘前,不嫌脏地捡取一瞧伤痕处;老脸骤然色变惊恐脱口道:
“好高绝的剑法!不愧号称西域第一高手的北宫天仇!”
连百龄长老驼龟都惊慌失色,其余的三大长老也连袂趋前,皆轮番检视断掌上一剑削平的伤痕,都面色沉重陷入沉思中。
驼龟轻叹一声道:“剑劲共分三重次第境界!由小而大,由浅而深谓之‘劲’;一剑划出,能将整块巨石削成两半,劲气虽够强势犀利,却只是凌厉威尽而已,练个几年便有小成。”
跛猿沉吟一声,语重心长道:“剑劲第二重次第境界!是由大而小!刚猛中含有柔劲,刀痕深浅收放自如,溶内力於剑刀迸出剑气迫体犹如割裂之痛;又能把人体筋脉割断而不伤骨骼,则谓之‘巧劲’,是十分困难,若没有十年的苦练根本不成的。”
说到这里,令善用“蜀剑”的紫罗兰及萤兰燕为之动容,自认苦练张心宝传授的“偃月杀法”,目前绝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也暗忖两位老前辈对剑道武学的浩瀚见识批评都极为得体;经其这么画龙点睛;深入浅出地把意境次第,全然烘托出来。
紫罗兰好奇心大炽急问道:“什么是剑劲的第三重最高层次?那只断掌都见了白骨,是否‘巧劲’不足?”
崔赵忠从容离座,习惯性阉人扭捏体态妖里妖气哀叹道:“好媳妇!最难的,也是至高无上的唯一重境界就‘凝’字!”
紫罗兰及萤兰燕一呆!脸上表情似懂非懂?
崔赵忠双眼一抹畏惧即隐又道:“所谓‘凝’!就表示御剑者的凡功力运用到收由心、控制自如之程度,也越空间的限制了,这只断掌被斩下,劲道刚好达至下方最后一层皮肤而止。硬的骨骼用猛劲,软的肌肉用柔劲划开,表显了使剑者的刚柔并济与高绝的使劲出神入化了。”
她们好像吸收了一点知识,却露出怀疑的表情,这个“凝”字第三重最高层次的境界,并不如想像中的凌厉而凡入圣?
崔赵忠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她们的狐疑表情,及问话深浅程度;更无意中露出了她们目前剑术只达到第一重次第境界而已。
又举例,指着跪在地面悻然不安的何芷额头上道:“这个‘鐡’字共有二十一笔划!听何芷描述当时情况来分析,‘鐡’字只是剑气迸出千万细碎光点的一小股力劲,可见以当时剑气出的涵盖面积之广,及绝招的博大精奥!同时在额头留字,功力高绝与巧劲如斯,即使是敌人,也令人赞叹!”
八十五岁的天兔老姬总是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不由得双眼露出骇色,打个冷颤嗫嚅道:“一个人若能用剑在额头划上二十一剑,又快又疾的度令你产生一道白芒的错觉,以及刻划深浅始终如一细微,人肉刺痛不伤骨头,及物时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必然越了‘凝’字,也只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崔赵忠点头佳许表示赞同其看法;萤兰燕面露忧容轻声道:“北宫天仇的剑法与掌门相公的‘偃月杀法’相较之下,那方较强?不知他高绝剑法传承何处?”
这个问题,在场的足人确实一时间无法解答,但是这个特殊姓氏,却使百龄的驼龟突然地击掌脱口道:“对了!一百五十多年前,第一代‘天残门’门主崔焕,曾经打劫过一个蒙古包,出来了一对白苍苍老夫妇都是汉人;老头子凭手中一柄凡铁在一招之内,便轻而易举大败门主,断翼而归。听第二代门主崔瀚描述情况与今日大略相同,没想到这种神鬼莫测的剑法重出江湖了。”
崔赵忠一战!居然是曾祖父崔瀚口述的西域江湖轶事,迫不及待问道:“驼龟,击败大祖父崔焕的那名老头子是谁?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曾提起过?这对夫妇皆是汉族绝代使剑高人,为何流落北方匈奴居住蒙古包?”
一连叠问迭出,也令旁人燃起兴趣,引颈倾听这段秘幸。
跛猿老脸红晕接口道:“禀门主!这是童年往事,哪能记忆这么多,再说,也是本门有失体面之事;因此‘天残门’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崔赵忠诧异脱口道:“才一次的挫败便缩头藏尾见不得人!也未免大夸张了吧!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驼龟面有愧色道:“话不是这么说!那位白如银的老头子自称是‘北宫相逢’,又是‘神鉴奇侠’的契兄,也防范咱们打劫,因此创出‘铁骑盟’保卫大漠商旅,横行西域数十载。”
跛猿接口道:“是啊!光是北宫相逢手中的一柄三尺青锋,咱们门主连一招都接不下来,更何况当年旷世传说的‘神鉴奇侠’是名震江湖第一高手。”
驼龟微笑又道:“但是本门因祸得福,在崆峒山脉一处秘洞奇迹似地找到失传好几代的‘天地毒经’、‘天残神针’、‘地缺断剑’,因此到了第三代门主崔烈又雄霸西域,‘铁骑盟’便远离大漠沉寂一段时间。”
崔赵忠轻抚鬓,姿态柔若女子,叹息道:“可惜小宝不在中原,要不然应该了解北宫天仇的武功路数之传承,好让咱们未雨绸缪,防范他月圆之夜登门挑战。”
驼龟老当益壮自信拍胸道:“禀门主!咱们‘虎堂’、‘龟堂’、‘豹堂’、‘猿堂’称霸西域人才济济,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北宫天仇能强龙压得了咱们地头蛇。”
跛猿撑着拐杖回座道:“是啊!明的两军对叠,‘铁骑盟’绝非咱们对手,就怕他们来暗的,所以通令门下四大分堂早早防备才是。”
崔赵忠唤来令使派下“天残令”牌,所有门下弟子销假各自归属;从今天起不再保镳新案件,待月圆之后再恢复正常。
石鬃偕何芷离开大厅,被安排住宿后,闲来无聊,携手漫步白天森森小径,体验及见识葱松翠林绵亘与山势万重叠起之雄伟,是常驻沙漠所不能见的壮丽景致。
深幽小径忽然闪出一个魁梧蒙面人,背著一柄黑黝黝的宽厚大背刀;倏忽走来,似缓实快好像离地飘行,使人产生一股异常诡谲之感觉。
石鬃及何芷为这名突来而至,阻其去路的蒙面人,给震撼当场。
此蒙面人双目迸射深邃秘不可测精芒,罩定对手,如一头猛虎视猎物一样;不但手、眼、步、总合的举止投足间,扩散出十分威严及凌厉无恍的杀气,整体而言,就若一柄寒森迫体的天刀。
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握得更紧,开始颤抖,好像一分手便永隔人世般的舍不得,紧紧厮守这一刻。
他们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感觉,有如小兔子般的惊吓;皆认为这名蒙面人比北宫天仇还要来得可怕,更直接了当来要命的!
倏地就到眼前,蒙面人顿似离地飞行,迫体的杀气教人猛打牙颤,无法自己。
何芷更是惊骇得失禁淋湿胯间,脱口尖叫道:“别杀我”
霍!
黑黝黝乌芒一闪!
石鬃及何芷的两颗人头离颈,弹飞五尺,两股血注激喷一片低垂的翠绿叶枝头。
当两颗滚辘辘人头落地,睁圆骇然的双眼瞪著蒙面人,其竟然从尸体上取走了鹿皮手套与“毒沙”革囊及三枝的竹筒“烟毒”。
蒙面人回头过来,双眼诡异光芒四射,冷冷一笑,手中沉厚大宽背刀一挥,罡气一闪,两颗人头即刻粉碎得稀巴烂,喷洒四散,成了虫子一顿午餐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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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尸横遍野
黄沙滚滚,猎猎号响,一目千里,至地平线那头皆是如此。WWw;;:整理
傍晚后,大戈壁沙漠的一处绿州,驼铃脆响,夹带骏马嘶鸣及人声喧哗,为谧静的沙漠增添一股生气。
“铁骑盟”一百零八骑护著数以千计来往丝绸之路的商人;这趟是回中原,一队一队骆驼商人各自占地扎营,烧材炭营火,烤肉用餐,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满天星斗,微风徐徐拂至,夜间温差颇大,今夜却无沙暴吹袭,致使盟众的警戒疏懈,因明晨再走半天,便将入城,这段任务就算到此为止。
这群庞大队伍中,随行的有两位特殊人物;便是这些日子来,远至印度朝圣而回中原的安世高大师及弟子张让。
因皆一袭破烂不堪的缁衣,好似乞丐又是素食,加上张让的一脸毁容丑陋,便远离喧哗人群独处一隅。
安世高吃着乾粮饮口清水道:“我说‘释智让’啊!这趟西方之行有何感想?”
佛门出家弟子皆以“佛陀”释姓为尊,名讳上智下让的前宫廷“黄门令”太监大总管张让一脸异采奕奕恭声道:“师父!佛教圣地毕竟与众不同,但是百姓阶级严谨,所受不平等的待遇与中原亦同;这是人心差别,享受特权导致,然而‘自性佛’人皆有之,众生平等,只是各自业力牵引不自觉而已。”
安世高点头满意地微笑道:“能说出‘自性佛’表示这段时间的用功修练苦行僧,并没有白费功夫;但离‘开悟’为时还早,如能放下一切,空掉心中一切,若太虚般的包含一切心,便离道近矣。”
释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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