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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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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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雨的花草树木绿油油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香味。

孙淡在前面走着,一众学员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有人说话,这是长久相处之后的沉默。

这沉默并不是生疏,而是一种会心的默契。

所有的学员面上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陈洪脱下宫装高高地举在孙淡头上,为恩师遮雨。

“回去吧,回去吧。”孙淡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已经要出内书堂的地界了,这里是西苑,让别人看到了也不好。”

“送先生。”陈洪跪下来。

三十多个学员也同时跪在泥地上。

这个时候,内书堂开饭了,有学员们的喧嚣声隐约传来。

然后是孙淡所谱写的那首校歌:

“西山碧云气爽,

京北芦沟晓月。

看吾校栋起凌云,

巍巍一堂坐其中。

半城都是读书声,

闹市之中尘嚣远。

桃李无言,

济济沐春风。

愿少年,他年勿忘化雨功……”

第三百四十章 纠缠(一)

从西苑出来,孙淡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心中的激动。

老实说,离开这群可爱的孩子,他心中还真有些难过。

正如他刚才对一众学生所说过的那样,内心之中,孙淡只当那三十多个小太监都是残疾人。做为一个特殊班的老师,教书育人,乃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不管将来这些孩子长大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就目前而言,他们是如此的可爱。

不可否认,孙淡在内书堂这段时间所教授的都是实用主义的学问,很多学科在古人看来都是离经叛道不能容忍的。

可基础自然、人文科学总得要让他们知道,也许这些学问他们一辈子都用不上,可知识总是好的。

启蒙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只需要等下去,总能发芽,长叶、开花、结果。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也许是一百年,可总得要有个开始。

这些知识也只能在没有科举任务的太监们之中才能传播下去,希望他们能够给这暮气沉沉的封建社会带来一丝清新的空气吧。

风透进来了,门总有一天会被越来越猛烈的文明之风吹开。

想到这里,孙淡又欣慰起来了。

估计皇帝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他孙淡在内书堂教一些在古人看来很是希奇古怪的学问,加上前一段时候孙淡又将皇帝得罪得狠了。于是,皇帝将免去了孙淡内书堂学长一职,也算是给孙淡一个教训。

对此,孙淡早有预料。

自那天在御花园之后,孙淡就想了很多,也算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对皇帝的认识。

在真实的历史上,嘉靖皇帝的性格有点类似清朝的雍正,刻薄寡恩,心机深沉。爱一个爱,自然是爱都极处。可一但恨上一个人,却横竖看他不顺眼。

这样的老板可不是一个好侍侯的主。

当然,孙淡并不认为自己荣宠不在。实际上,嘉靖总的来说还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他能做大明公司的董事长,同孙淡这个得力智囊有莫大关系。加上又要借重孙淡在地方上试行税改,可以肯定,一旦孙淡考中进士,立即就可大用。

可问题是,将个人的命运押在皇帝个人的喜恶上未免有些冒险,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君权需要制衡,国家的政治生活才能健康。

或许,大礼议这件事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如果杨廷和那群大臣取得最终的胜利,嘉靖朝后期的萎靡不振或许不会出现吧。

实际上,自从大礼议之后,朝中清流被一扫而空,嘉靖的皇权得到空前巩固。如此,在嘉靖末年,皇帝才干出不少荒唐事,连出昏招,以至国家财政恶化到崩溃的边沿,这才有“嘉靖嘉靖,家家皆尽”的说法。

一想到这里,孙淡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在以往他可是一直想着靠这个政治事件浑水摸鱼捞好处的,如今怎么想着国家民族这些东西了?

“哎,你们自己去议吧,我孙淡何必去横插这一杠子,孙淡啊孙淡,你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别人的死活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孙淡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将这一点心思抛到九宵云外。

按照往常的惯例,孙淡在内书堂教完书后,都会在那里吃午饭,然后去内阁坐坐,同三个阁臣随意聊聊,然后读读搪报,看看国家的财政收支数字,以便在未来即将推广的税改做准备,这可是皇帝给他的特权。

三大阁臣中,杨廷和同孙淡本是旧识,加上孙淡又是杨慎的朋友。杨阁老对孙淡也颇为欣赏,同孙淡这个后辈道也谈得来。不过,阁老事务繁忙,又自重身份,平日见同孙淡交流的时候也不多。

至于蒋冕,一天十二个时辰当中,倒有八个时辰混昏沉沉。如今天气还有些冷,老相爷的冬天还没有猫外,整日间都坐在火炉子前打瞌睡,孙淡去了,也就点点头,然后继续迷瞪。

而毛纪因为同孙淡当初为夺嫡之争闹得不愉快,二人都下意识地相互躲避。

所以,算起来,孙淡去内阁,倒同一众书办相处甚欢。

可明天就是二月九号,正是大考之期。孙淡也没心思在西苑逗留,教完课之后就匆匆地出了宫,准备回家去。

虽说对未来九天的考试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尤其八股文章,孙淡自认可自己怎么说也是嘉靖朝的前几名。可会试并不单考八股文章。

这九天的考试一共有三场,三天一场。

第一场的考题是五篇史论,也就是说,考官从历史书中抽一个典故出来让考生作文,考的是考生对历史的掌握程度。比如:《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这个题目就涉及三个朝代,唐朝的武则天时期,战国时的秦和三国时的魏,以及各朝的国策。

第二场是公文艺学策五道,也就是写五篇策论。比如,“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再比如,考官会让你写一道奏折或者谢表。

这叫着理论联系实际。

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的三天才考八股文,一般有三题。首题、次题和三题。

这三场十三道题目只有三题是八股,因为,如会试这种中央级别的考试,只能写几篇八股文是过不了关的。比如二场的机关公文写作,没见识过真正的奏折、邸报、谢表之类的东西,你就算是抓破头皮也想象不出来。也因为这样,一般读书人中了举人之后,大多会到处游学,开阔眼界,为来年的会试做准备。

虽然根据自己脑中的历史资料,孙淡已经提前知道了今科会试的考试,这次考试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难度。但是,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人会对历史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蝴蝶虽小,可翅膀却能扇动一场风暴。

实际上孙淡的出现已经让这个时代的历史发生了有些细微的变化。比如房山的税改很快就要推行到全国,一条鞭法将提前五十年。再比如如今的两宫廷之争…………在真实的历史上,这可是没有出现的。

很难说,今科的考题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孙淡想了想,第三场考题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主考官和出题的人选也没变,因此,这三道考题也不用担心。

第一场的史论同现实联系不大,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最大的问题应该出现在第二场,策论什么的都是理论联系实际。现实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考题也会相应作出调整。那五道题目中,奏折、谢表、因为有固定格式,孙淡倒不怕。怕就怕策论,这个题目若发生变化,就得靠真本事过关。

当然,他也很有可能在这一倒题目中失分。

一想到这里,孙淡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他急着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估摸一下皇帝会出一个什么样的题目,并作几篇范文热热身。

如果孙淡猜得没错,策论一题最有可能的出题方向有两个:一,同大礼议有关;二,同朝廷的财政危机有关。

那么,究竟会是哪一道呢?

或者说,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同历史上所记载的题目一样?

孙淡琢磨了半天,却不得要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出了西苑。

在往常,官员们到西苑上班,官职高的,自己带有轿子和马车。官职低的,却没那个经济能力,需要自己雇佣马车和轿夫。

也如此,西苑门外的那条大街上平日间都停满了轿子和马车等人雇佣。多的时候,轿子可以排出去一里地。即便是清闲的日子,小广场边上还是有十来顶。

可孙淡走出西苑之后却没看到一辆车,也没看到一顶轿子。

原来,现在是中午,大家都吃饭去了。

孙淡有些烦恼,心中暗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自己养轿夫养马是不太合适。只等考中了进士,倒可以养他十几匹骏马。

骏马就是这个时代的高级轿车,不养上几头,没面子不说,还很不方便。

正烦恼间,突然间,从街那边跑过来一辆马车,看样子也不是官车。

孙淡大喜,正要招手叫车夫过来,一个单眼皮的女子将脑袋从车中探出来:“孙先生,快上车。”

车中女子正是张蔷薇。

孙淡:“原来是张姑娘,不知道你让我上车究竟有何吩咐?”

张蔷薇:“贵妃娘娘招你去说书呢!娘娘说了,一旦孙先生中了进士,以后就不好传你进宫了。所以,无论如何,孙先生今天都得将《还珠公主》这个个故事说完。”

孙淡有些为难:“孙淡明天就要参加会试,现在去贵妃娘娘那里,还有什么时候复习?”开玩笑,按照他说书的进度,小燕子的故事起码还有二十集才能到大结局。等把这个故事说完,天都亮了。

这个张贵妃是故意的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纠缠(二)

张蔷薇闻言轻轻一笑:“怎么,你孙淡这么大一个才子,还怕明天的考试,走啦,走啦,快上车吧,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说着话,她便一纵身从马车上跳下来,便伸手拉住孙淡的袖子。

孙淡忙道:“张姑娘,我孙淡这点虚名算得了什么,我擅长的是杂学。真上了考场,那可是靠实打实的四书五经。再说,考试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三分人力,七分天定。我还是早点回去把前些年的课本温习一下,临阵摩枪,怎么着也能背几段子曰诗云应应景儿。”

“你都说了三分人力七分天定,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张蔷薇脸上的笑容更浓,抓着孙淡袖子的手还在不住地拽。

孙淡有些吃不住劲,连连道:“张姑娘,你还是饶了我吧。”

西苑门口的两个禁卫见风流儒雅的孙淡被一个年轻姑娘缠住脱不了身,同时相视一笑,心道:“这个孙先生平日看起来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颇有内阁几个阁老的老成持重之风。却不想也在外面惹上了孽缘,还是那句话说得好,是真名士自风流啊!”

这二人一笑。孙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只不住苦笑。

张蔷薇也觉得自己扯着孙淡的袖子有些不成体统,可若一放手,就怕这家伙真的就此逃脱。她柳眉一竖,对着那两个卫士就是一声呵斥:“笑什么笑,没看到过呀?”

两个卫兵吓得吐了吐舌头,各自腹诽:孙先生也真是的,玩女人尽可挑个温柔贤淑的,怎么弄了头河东狮。算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不参和为好。

于是,二人同时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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