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娟看到我时震惊了好一会儿,估计她没想到以前无论怎么减肥都不掉秤的我,现在居然会瘦到弱不胜衣的程度。可郑亚娟毕竟是大人物,她脸上的表情立刻转换成傲慢。扫了姨妈一眼,她开门见山:“我有话要跟诺诺说。”
“哎呦喂!你想说我们就一定得听着?郑总裁,你以为我们是你的下属吗?”姨妈不耐烦的扯掉脖子上的丝巾:“今天找茬的都是组团来的吧?有话你就在这儿说,不说就算了!别挡着路,耽误我们回家!”
虽然我跟黄家赫的关系不错,但我肯定是要帮着自己姨妈:“郑阿姨,你有什么事儿?在这儿说一样的。”
郑亚娟听出我拒绝的意思,她看似有话直说实则话里有话:“诺诺,我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儿。家赫那个人你也清楚,他跟他爸一个德性,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的……他现在老大不小,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意识到我姨妈想插话,郑亚娟抢先一步,说:“我有朋友要介绍几个不错的女孩子给家赫认识,相貌好家世好工作好……可都被他总说工作忙,拒绝了。你们两个一小关系就好,你帮着我劝劝家赫。工作虽然要紧,但是恋爱也很重要啊!”
“你自己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劝?你这个妈的话他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们诺诺的?”姨妈更是话里有话。
郑亚娟的意思我明白,让我劝黄家赫找女朋友倒是次要。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我,像我这样不光彩的人应该离着黄家赫远点。配得起黄家赫的女孩子,肯定不是我这种离过婚带着谋杀案底还住过精神病院的女人。
有些话早点说清楚也好,我也不想跟她们两个长辈继续在这儿话里有话,直接挑明说:“郑阿姨,以后我会尽量少跟家赫见面。”
“凭什么啊!”姨妈不甘示弱的质问:“郑亚娟,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养儿子还是养狗啊?你让他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你让他跟谁交配就跟谁交配?既然这样,你拿狗链子拴好你儿子啊!你别让他出门,一步都别让他出来。”
这里是小区门口,我并不想让她们两个在这儿争吵不休……没等我出言阻止,黄家赫开着车过来了。
黄家赫摇下车窗,他了然的瞥一眼被堵住的车道,颇为无奈的问:“妈,你怎么来了?”
姨妈唯恐天下不乱,皮笑肉不笑的奉承:“家赫,你可不知道。你妈这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呢!这不,都急到我家车道上来了!”
自己妈和前继母是什么关系,黄家赫跟我一样清楚。黄家赫从车上下来,深蓝色西装服帖的勾勒出腿部线条。他手搭在车门上,随意中透出几分性感。
“你来干什么?”郑亚娟皱眉问:“家赫,你不跟我说晚上要加班吗?”
“是要加班。”黄家赫点点头,解释说:“诺诺最近睡眠不太好,我抽空过来给她送点营养品,一会儿我还要回事务所。”
郑亚娟怒其不争的咬咬牙,碍于我姨妈在,她也没斥责黄家赫太多:“正好碰到,你也不用特意送过去了。把东西给诺诺,你赶紧回事务所上班去吧!”
黄家赫感到气氛不对,他也没在坚持,弯腰去拿副驾驶上的营养品。那些红红绿绿的袋子被夕阳一照,刺的我眼睛疼。
“不用了。”在黄家赫的动作进行一半时,我冷冷的拒绝:“黄家赫,你都拿回去吧!”
☆、011 接吻
黄家赫以为我是在敷衍郑亚娟,他模棱两可的点点头。而我姨妈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绝决,毕竟她一直都希望我能和黄家赫在一起。姨妈也不再多说,她拽着我的手腕想要拉我上车。
手上被姨妈掐的钻心疼,可我还是固执的站着没有动:“黄家赫,我是认真的。你的东西,以后我都不会要了。不只是你拿来的营养品,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黄家赫送的手机,面无表情的丢在他脚边地上。
黄家赫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他脸色不善的说:“吕诺,你先跟周玲阿姨回去。”
“黄家赫,我的话都说清楚了。”
说完该说的话,我松开姨妈自己上车。刚拉开车门,黄家赫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住。我沉默的被他抱走,郑亚娟想要上前制止,却被姨妈拦在车旁移动不得。
黄家赫把我放下,他攥着我冰凉的手,似乎想要努力攥出温度来……三年多了,很多事情都变了。不仅仅是我和卢生的关系,连黄家赫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我暴躁的发火。
时间的力量很神奇,三年时光风化掉很多的感觉、侵蚀掉很多的痕迹。从外表看来,很多东西还是维持原样。但实际上,内在早已经腐朽不堪。所以黄家赫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是诚惶诚恐。
因为我们都清楚,稍有不慎,那仅存的躯壳会瞬间崩坍变成齑粉。
“诺诺,如果我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那我……”
我生硬的打断黄家赫的话:“你妈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说的,都是我自己心里的想法。可能你没意识到,我们两个人之间,早就不应该有联系了。你一直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谢你。但作为一个同学、邻居、哥哥,你做的真的已经够好了。”
黄家赫表情肃穆,眉宇间又一次沾染上惯有的凌厉。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睁开,温声说:“诺诺,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只是想跟你做同学、校友、邻居。”
看着黄家赫失落的脸,我突然之间感到非常迷惑。卢生是我爱着的,哪怕到了今天,我也依然爱着卢生。可对于要施加在卢生身上的痛苦,我却一点都不感到心疼。
而黄家赫,在以往的二十多年里,我真的只是拿他当一个对门邻居。我不爱他,但他现在的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异常心疼。
我愣神的时间有点长,黄家赫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强硬带我进怀,掐住我的下巴低头凶狠的亲吻我。
唇齿相碰撕扯的过程中,我的舌被咬破,血液腥涩的味道让我遍体生寒。一股凉气从脚底泛起,夕阳照在身上,却还是冻的我牙齿不断打颤。要不是黄家赫扶住我,估计我早就瘫软在地。
黄家赫气喘吁吁的停下,我嘶吼着推开他。跑回车里揪出购物袋,我就像是发疯一样不断的翻找。我的大脑一片死寂,满嘴都是黏糊糊的血浆。
争吵半天的姨妈和郑亚娟也安静下来,她们两个被我震慑住,吓得目瞪口呆。黄家赫拉住我,愣愣的喊道:“诺诺!你在找什么?”
我翻找到矿泉水,颤抖着用手拧开。水撒了一身我也顾不上擦,急急忙忙的往黄家赫嘴边送:“家赫!快!漱漱口!快点!你漱漱口!”
黄家赫看我情绪激动,顺从的喝下水。见他要咽下,我厉声尖叫:“别喝!吐出来!黄家赫!你把水吐出来!”
“诺诺!”黄家赫打掉我手里的水瓶,安抚的抱住我:“你冷静点,这只是水!只是水!”
黄家赫的怀抱温暖,甚至让我心生眷恋。可嘴里血液的味道不断刺激着我,脑海中的想法愈渐清明……不,这不单单是水!
我再次甩开黄家赫,不放心的去翻袋子里的消毒水。郑亚娟看我要拿消毒水给黄家赫漱口,她情绪激动的跑过来,狠狠给我一个耳光:“吕诺!你发什么疯!这是厕所消毒的!喝了是要人命的!你要害死我儿子吗!”
估计我疯狂不正常的样子实在是骇人,门口的保安拉开窗子询问:“夫人,是怎么了?需要我帮助吗?”
姨妈气势恢宏的回吼:“你瞎了吗?谁是业主你不知道么!”
“郑亚娟!你个贱人!你敢打诺诺!”姨妈被激怒,跳起来揪打着郑亚娟的头发:“你要教育儿子滚回家教育!你想把他搓扁捏圆都随你!但你要是想动我家诺诺,我告诉你不准!”
场面瞬间失控,黄家赫只能先松开我,无奈的去拉架。郑亚娟和我姨妈的积怨太深,一直以来她们两个人都在隐忍着。这次算是一个爆发点,喷薄而出的怒火怎么都拦不住。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缓慢而又无声的电影,映在我瞳孔里,撕打的三个人动作也被放慢了。
我手脚冰凉,呢喃着蹲在车边上轻声念叨:“在乌斯这个地方住着一个名叫约伯的人。他是个好人,敬畏上帝,远离邪恶。他有一个大家庭,共有七子叁女。他的家财丰厚,拥有七千只羊、叁千只骆驼、五百对牛、五百头母驴以及大批的仆婢。在东方人中……”
自动屏蔽掉外界的喧嚣,我专心致志的背着《圣经》里的约伯记。
这是在精神病院里养成的习惯,当时我一个病友,她每天早上都会站在阳台上背诵。她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和暂时性失忆症,白天她以为自己是个虔诚的圣徒,晚上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狂魔。
她跟我一样是住在单间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跟她住在一起的病友都在晚上被她吃掉了。早上她又会忘掉一切,虔诚的背诵《圣经》。在精神病院的最后一年,她一直住在我隔壁。每当精神医生早上穿好裤子从我病房离开,听着她抑扬顿挫的朗读《圣经》,我的内心都会一片澄净。
从精神病院出来,每当情绪失控,我也会不自觉的背诵这段经文,来寻求片刻的宁静。
姨妈和郑亚娟打的难解难分,我激动的情绪也还是很难平复。双手插在发丝里揪拽,头皮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看着黄家赫嘴角粘着的污血,我惊慌不安的划拉着地上的碎石。
我舔舔嘴里破掉的伤口,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恐慌让我无所适从。黄家赫嘴里的伤口要是碰到我的血迹,那我真的是……
罪该万死。
☆、012 艾滋
现在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我和一帮呆呆傻傻的病友围着桌子玩学龄前儿童的玩具。一旁看书的林静趁着看护不注意,小声跟我说:“吕诺,我们两个逃走吧!”
林静就是那个患有精神分裂和暂时性失忆症的圣徒杀人狂,每天这个时间她都会跟我说同样的话:“吕诺,我研究过了,这里的看守有漏洞。中午吃饭后,他们都要去后面的一个库房赌博。到时候,我们从二楼阳台顺着墙上的管道下去,这样就能跑到车道上。拦住车,我们就能回到市区逃出去了!”
我面无表情的把三角形木块往圆形洞口塞,对于林静的话我依旧当做没听见。虽然这里的生活枯燥而又痛苦,但外面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到哪去。
在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当天,黄家赫特别嘱咐过,千万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不然的话我还是有可能被丢回监狱去重判。加上我这属于逃罪行为,连死缓都没有,直接就是死刑。
曾经有过一个正常人被误关进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疯,他不断的给医生护士讲解各种历史知识和数学方程式。最后的结果,他被打了镇定剂睡了好几天。直到家里人来找,医院这才知道这是个大乌龙。
正常人和精神病人到底该怎么界定,还真是不好说……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但我心里清楚,我的精神早就已经被扯的四分五裂。
听医护说,林静的爸妈离异,她自小受过不少的侮辱和虐待。爸妈双双成家后,林静更加不受待见。无依无靠的林静,被好心的教会收留。文静乖巧的她,是一个极度虔诚的教徒。
后来,林静被一个公子哥看上。利益熏心的林静父母,丧心病狂的把林静卖给了公子哥。公子哥在教堂里强奸了林静,事后他把和林静父母的交易和盘托出。晚上林静的父母接她回家吃饭,脏兮兮的林静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她哭着杀死了自己的爸妈。
警察到达现场,林静爸妈的肢体残缺不全。林静坐在血水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