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道:“我知道,张家二爷叫张飒,他和我哥哥是朋友。”
许嬷嬷微微点头:“张二爷是个精明能干的,又是太后娘娘的孙辈,太后几次要替他做主,却碍着瑞王爷不好开口。”
徐妙筠稍一思索就恍然大悟,张家大老爷去世不能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和瑞王爷脚受伤不能议储是异曲同工。若是为张飒做主,言明要张飒袭爵,那么物伤其类,肯定会让瑞王爷伤心。
许嬷嬷看徐妙筠若有所思,便知她心有所感,暗暗点头,又添了一句:“张家大夫人为了爵位很会钻营,她把女儿,也就是张家的嫡长女嫁给了安贵妃的侄儿安长顺。”
张飒是太后的侄孙。有太后撑腰。张大夫人便把女儿嫁给了安贵妃的侄儿,毫无疑问。是攀上了安贵妃,可安贵妃得势也是靠了皇上的宠爱。
一边是宠妃,一边是亲娘和外甥。皇上肯定难以抉择,也难怪张家为这事僵持好几年了,间接来说,也可从这件事看出安贵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是和太后比肩的。
徐妙筠不禁叹气,心里也疑惑,安贵妃怎么这么大的本事,让皇上对她如此宠爱。
许嬷嬷道:“当初张二爷成亲,太后原要给他指一个名门闺秀做妻子,谁知张二爷却看上了寄居在府里的一个孤女,巧的是,那位孤女还是张家大夫人的娘家外甥女,当初父母双亡,投奔张家大夫人而来,太后便说这里头有蹊跷,可张二爷却鬼迷心窍般,执意要娶她,结果却是个福薄的,生下儿子就去世了。”
徐妙筠道:“难道张二爷就没起过疑心?”
许嬷嬷若有所指:“情之一字实在很难说,有人为它痴,为它狂,有人为它生,为它死,姑娘还小,不懂也不奇怪,将来见多了这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也就明白了。”
徐妙筠叹气:“我倒宁愿不知道,这样不知道少了多少烦恼。”
许嬷嬷愕然,看徐妙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在徐家留了一顿午饭,许嬷嬷下午就回去了,留了功课让徐妙筠把上午说到的那些人和事背熟,第二日再来检查。
晚上去给徐老太太请安,问徐妙筠学的怎么样,徐妙筠笑道:“很有意思,许嬷嬷说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跟讲故事一样。”
徐老太太笑了:“到底是孩子,哪有讲故事这么简单,京城勋贵世家盘根错节,素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说不定就有什么亲戚关系,这是告诫你以后出门走动眼要活,心要灵。”
徐妙筠扑在徐老太太怀里一阵撒娇,徐老太太呵呵的只是笑。
过了一夜,一大早许嬷嬷便过来了,先检查了昨日留的功课,见徐妙筠说的很流利很是满意:“姑娘记得越熟,以后到宫里走动才越方便,别人也不敢看轻了。”
又考校了徐妙筠的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不说要你精通,最起码要有一定的赏鉴能力,宫里的贵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睛毒的很,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都会招来讽刺嘲笑,到时候岂不丢脸?”
又教徐妙筠如何听琴,如何赏画。
一上午便在琴棋书画里度过了,许嬷嬷留下了两幅画,让徐妙筠辩辨真伪,然后离开了,于书画上徐妙筠造诣真的不高,瞧来瞧去也没个主意,最后拿去请教徐沛凝。
徐沛凝拿眼睛一看便笑了:“这个你也分辨不出来了?起码有七八处错漏,一看便知是赝品,而且是仿的不高明的赝品。”
徐妙筠不禁丧气,也不叫徐沛凝说哪个地方有错漏,自己盯着画瞧了半天。
又是一日,许嬷嬷来检查功课,徐妙筠只说出了一点错漏。指出是赝品,许嬷嬷倒没有责备,道:“姑娘多看些字画,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懂了。这是急不得的事情。”
又拿出带来的一套茶具教徐妙筠如何泡茶,如何品茗,如何分辨泡茶的水有什么不同,徐妙筠喝了一肚子茶水,除了辨认出龙井和碧螺春的不同外,便没什么进益了,这次她再没了耐心,等许嬷嬷一走就跑到了徐老太太那儿:“哥哥去端王府还没回来?”
徐老太太道:“哪有这么快,赶在宵禁前回来都是早了。一群半大的小子凑在一起还不得闹翻了天?”
可晚上还没吃晚饭的时候,徐景焕和徐润安就回来了,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徐景焕,眉毛皱的快打结了,徐老太太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润安苦笑:“这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妙筠催促:“大哥快说,别卖关子了。”徐润安欲言又止,还是徐景焕一语道破:“今儿端王见了玉成,说玉成是他儿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徐老太太呆住了。晏玉成是父不详的私生子徐老太太是知道的,可怎么也不敢相信晏玉成居然是端王的儿子,她急忙道:“有什么凭据?”
徐景焕沉声道:“本来是没事的,后来端王见玉成佩戴的一块玉佩,便很激动,问玉佩是哪儿来的,玉成便说是亡母遗物,端王怔了半天,抱着玉成哭起来。说玉成是他的儿子。后来才知道,端王十六年前去过江西。偶然间认识了一名女子,和她春风一度,留下这块玉佩。后来匆匆回京,也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如今见了,才知道始尾。”
徐老太太还是愕然,不敢相信,徐润安道:“端王已经派人去江西调查了,又请了晏三老爷去问话,今儿当着这么多人闹这么一场,只怕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端王多了个儿子了。”
徐妙筠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见徐老太太也没了主意,便悄悄把徐沛凝和徐静含找了来,徐沛凝道:“认儿子这事可不是一块玉佩就能做主的,不过端王既然发了话,又叫人去江西查,只怕不是的也要说成是的了。”
徐景焕道:“大妹妹说到点子上了,端王如今就缺一个儿子,若是认了晏玉成,只怕再无妨碍,即便是私生子,那也是有皇家血统的,晏家又是书香世族,到时候只要为晏玉成的生母正名,晏玉成就是名正言顺的龙子凤孙。”
徐妙筠好奇道:“那晏玉成究竟是不是呢?”
徐景焕冷笑:“我先前还疑惑端王怎么会请这么多人去赴宴,如今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怕筹谋了好一段日子来唱今儿这场戏了,自打端王说晏玉成是他儿子,我就没好好和晏玉成说句话,也不能问一问,为今之计,只有等晏家的消息了。”
徐静含道:“安成郡王不也去了?那他是个什么意思?”
徐润安道:“和端王一比,他就是晚辈,长辈的风流韵事,他能有什么意思?我看还是要皇上定夺了,皇上说是,不是也是,皇上说不是,是也不是。”
徐妙筠就笑了起来:“什么是不是的怪绕口的,依我看,若是真的,那就是端王德行有亏,十六年前他还没成亲吧,晏家姑奶奶可是名门之后,他这样也可以说是蓄意引诱啊,若不是的,那端王就是混淆皇室血统,罪过更大。”
大家俱是一愣,徐润安和徐景焕笑起来,徐沛凝赞赏道:“妙筠懂事多了。”
徐老太太揽着孙女很得意:“跟许嬷嬷学规矩也不是白学的,本来就是个聪明的。”
大家一番夸奖倒叫徐妙筠不好意思起来。
晏玉成究竟是不是端王的儿子,对端王来说很要紧,可对康王来说就没那么要紧了,毕竟康王有三个儿子呢,个个都是嫡出,即便端王认了晏玉成,那也是私生子,玉牒上写的再好,活着的人都不是瞎子,心知肚明的,头一个不依的就是端王妃,就是孙家。
因此康王此番倒有些看戏不怕台高的意思,听安成郡王说了也不是特别着急,反而笑道:“这几日你常进宫陪你皇祖父说说话。一个嫡长孙,一个私生子,你皇祖父可是眼明心亮着呢,晏家进京可有一阵子了。他忽然说那是他儿子,谁都要疑心,你皇祖父只怕疑心更甚,只怕不出明日,杨敏之就会来找你了。”
康王算的很准,第二日刚下早朝,杨敏之就偷偷约了安成郡王见面:“皇上让我去江西一趟,把当初服侍晏家姑奶奶的丫头婆子,晏玉成出生时候的产婆都找来。说皇室血统不容混淆,除非找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晏玉成真的是端王的儿子。”
安成郡王笑道:“皇祖父交给你的差事,你尽管走一趟,究竟是不是,自有皇祖父定夺。”
杨敏之看安成郡王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有些犹疑:“那晏玉成究竟是不是?”
安成郡王忍不住一笑,把一大早徐景焕来告诉他的话学给了杨敏之听:“要么是德行有亏,要么是混淆血统,皇叔这儿子只怕不好认,你只管放心去。”
杨敏之也笑了。又去了一趟徐府:“这次去江西,只怕没有个把月回不来,家里有我在,母亲的日子还好过些,我走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劳烦徐老太太多多照顾了。”
徐景焕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管放心去。”
杨敏之身负皇命,也不可能耽搁太久。当天下午就离开了京城前往江西。晏玉成却被扣在了端王府,端王执意不肯放人。晏三太太便来徐家讨主意,哭得厉害:“一生下来就抱给我养,和我的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如今说一句是他的儿子就抢走了,叫我心里怎么受的住。”
徐沛凝和徐静含一左一右温声劝着,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也是做母亲的人,心有所感,也陪着哭了一场,徐老太太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他亲娘去得早,你把他养大,他是个好孩子,谁对他好心里都有数呢,即便真的是龙子凤孙,将来还能不认你不成?”
晏三太太许是心中恼怒,说话也没了顾忌,道:“我们姑奶奶可是没出过江西,他说他去过江西,我们可不知道,如今扣着孩子不叫我见,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晏三太太生怕晏玉成在端王府吃亏,徐景焕便想了个法子,托安成郡王走了一趟端王府,安成郡王毕竟是皇长孙,伸手不打笑脸人,端王看着笑眯眯的安成郡王,也不好发脾气。
安成郡王笑道:“听说皇叔多了个儿子,我多了个堂兄弟,皇叔让侄儿见见,我们兄弟之间也好亲近亲近。”
端王语气温和,眉目间却有些许不耐:“论理伯让不是外人,也该叫你见,可那孩子心里有气,闹腾的厉害,怕叫你看笑话。”
安成郡王站了起来:“看皇叔说的,分明把我当成外人,我不瞧瞧,皇祖父问起来我可怎么说?”
端王无法,只能带着安成郡王去瞧。
远远地隔着院墙就听到晏玉成的破口大骂:“老子姓晏,祖宗也姓晏,想叫老子换个祖宗,想得美!青天白日的说是老子的爹,老子的爹是那么好当的?”
安成郡王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晏玉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素日里飞鹰走马,张扬跋扈惯了的,除了晏三老爷,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过,如今被拘起来,怎么可能老实。
端王也是满脸尴尬,他没想到这个晏玉成是个刺儿头,软硬不吃,威逼利诱一概不放在眼里,若不是自己多派了人手看着,只怕半夜翻墙就跑了。
安成郡王推开院子门进去,便看到晏玉成翘着腿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破口大骂,一副市井闲帮的痞子做派,见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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