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蜿蜒绕道,精致的亭台楼阁一一从眼前掠过,直到高士止步不前,凤卿才意识到了他们已经到了紫金殿,紫金殿原来是一处偏殿,没有她想象中的奢华,较之她之前瞧的皇宫中那些个辉煌,紫金轩算是一处陋室了。
不过,好歹坏境清幽,两片茂密的水杉林,让她有一股错觉,仿若回到了瑾王府的紫金轩。
看来,这紫金殿跟紫金轩还真是渊源见长。
高士将凤卿迎进了内屋,点上了宫灯,刹那,昏黄的灯光点点滴滴印上了凤卿半边光洁无瑕的脸蛋,多了三分柔和,少了一分清冷,还有六分中性的洒脱。
“王妃,今晚就在这将就先。奴才这就去拨几个利落的宫女来。”
高士道。
凤卿见房内收拾的极为干净,地上也没有蒙上一粒灰尘,知道了这里大概每天都有人过来收拾。
“不用了,随便叫一个过来就好,人多反而缚手缚脚。”
凤卿淡淡地道。
☆、看起来很狰狞
凤卿淡淡地道。
高士也没有勉强,便退了下去,还不忘叮咛,“王妃要是缺少什么,一定要转告奴才,奴才立刻去办。奴才这就去请李太医过来为王妃瞧瞧。”
“嗯。”
凤卿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高士这才放心离开。
知道呆会有人李太医可能来,便没有当下就寝,其实她脸上的伤,原寒已经给她炼制好了丹药,药丸都交给了她,只要坚持每日吃药,那么两三个月后就能够恢复了。
原寒特意叮嘱她,外伤他最在行,也有把握她痊愈,但是她腹中的那块肉,岌岌可危,若没有好好呵护,定会出什么意外。
严重性,在严寒的描述中,令凤卿也不由一惊。
半个月来,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腹中多出的这一块肉了,也接受了这一事实,她也不想改变这事实。
要是腹中真出了意外,她想,她或许会伤心吧,毕竟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腹中的骨肉有了一定的感情。
甚至令她自己也不由苦笑,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即使死,她也断然会护着他安然无恙。不过转而一想,一个月半,她要真是死了,他还能活着吗?
每每思虑及此,她就是忍俊不禁,不由嗤笑自己痴人做梦。
李太医很快就来了,他拆开了凤卿脸上的白布,一边跟来的高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伤疤触目惊心,狰狞得张牙舞爪,惨不忍睹,令人心头不由沉甸甸的。
他李太医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到这,倒是比高士表现好了点,也是心有忐忑。
他根本就没料到深夜被召进宫来,本以为是皇帝得了什么疾病,没料到是被高士带来为一个女人检查脸伤。
听高士的语气,她大概就是凤相的千金、瑾王的王妃,普天之下本来身份尊贵、仅次皇后,却受到这鞭伤,毁掉了容颜,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个中缘由,他一小小的医士,当然是不为所知的。
“王妃脸伤的伤口虽然……咳咳咳……看起来有点那个,”这李太医也一时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能尴尬地猛咳嗽,装混沌,凤卿猜到他本来想说“恐怖”或许“可怕”之类的,又怕得罪自己,便一时情急,反而更加找不到词来修饰了。
“我知道,看起来很狰狞。”
大概腹中自从有了身孕,她对人待事,对了一丝人性,也多了一丝宽恕。
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帮李太医解了围。
“对对对,就是狰狞,”李太医犹如沙漠中几乎快要渴死的人士,见到了一片绿洲那迫切,显而易见,他匆忙答道。
“不过,这伤疤明显是在结巴,正在逐渐恢复,不知王妃在服用什么药,这治疗王妃的那位大夫可是高人,老夫根本就比不上。”
李太医倒是一个诚实之人,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凤卿也明了了原寒的医术惊人,不然,瑾王,自己的那个丈夫,也不会欲要将他留在府内,原寒可不是一个甘愿束缚的人。
要不是身为瑾王的朋友,他也不愿意出手真心帮自己吧。
☆、昔日相识的小宫女
这一刻,凤卿倒是觉得瑾王,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憎,他或许,也有很多有点,先前,自己带了偏见,都将他的有点逐一给蒙蔽掉了。
凤卿没有招出原寒,三言两语打发了李太医回去了,也顺道将高士也赶走了。
他们走后,凤卿正要起身,发现门扉外正怯怯地站着一个小宫女,身着浅色宫女装,小脸低着,不太敢抬起,叫道,“王妃好,奴才是高公公派来伺候王妃的,奴才叫清容。”
清容?
名字是不熟悉,可是身形跟声音听着分外熟悉,凤卿不禁讶然,低低吩咐道,“抬起头来。”
小宫女匆忙抬头,还真是一个指令一个行动,凤卿发觉原来是之前选秀在飞华殿遇上的小宫女啊。
她没有选上妃嫔,看来,也没有那个侥幸出宫,被留在宫内当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清秀着一张素颜,估计是刚从□□爬起,来为来得及细细打扮,便匆匆赶来了,凤卿瞧出了她身上的宫装有两个扣子扣反了,不禁失笑。
“是你。”
良久,清容也认出了她,虽然凤卿半边脸颊已毁,此刻,连白布也来不及缠回去,不过,小宫女在见到她脸上的疤痕,没有很大的反常,这倒是让凤卿吃了一惊。
毕竟,连高士这般人都失色,小宫女一看,就是怯怯的,却很神奇,在这个关键,她有足够的胆量面对她瑕疵的左脸。
“清容,好名字。”
凤卿喃喃念道,不过她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你不怕我的脸吗?”凤卿还不忘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怕,奴婢瞧过王妃好好的样子,先入为主了。再说奴婢的父亲也是半张脸在大火中毁掉了,那是因奴婢而毁的,奴婢对父亲可尊敬了,父亲对奴婢可疼爱了,只不过他去世的太早了,留下奴婢跟娘亲相依为命,最后娘亲也没了,独留奴婢一人独活于世。”
清容似乎陷入回忆中,想起了对她爱护颇深的父亲,一脸哀婉。
凤卿心头萦绕起一抹淡淡的羡慕,但是很快又压下去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清容,那你在我面前不要在王妃、奴婢来着,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凤卿之前选秀时,第一眼瞧见,就觉得这清容是一个贴心的姑娘,她很喜欢,这下,也不打算跟她见外了。
尤其,她已经下了决心离去,什么王妃头衔,都见鬼地下地狱去吧。
“姐姐。”
清容似乎很开心,也没有见外叫了一声姐姐,发自内心,凤卿从她脸上就可以见到了。
若是凤卿知道认了这个妹妹,今后将断送的是她年轻的性命,说什么,她也不会认了清容的,至少,她在宫内还能够度过一生。
“妹妹。”
凤卿也是极为开心地叫了一声,她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哥哥,而且那个哥哥对她来说,已经如同过路的陌生人,没有什么情感了。
对清容的生世,听了之后,凤卿也衍生出同情,有一刹那惺惺相惜的感觉。
☆、暧昧啊暧昧
凤卿有父亲,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感受到父爱,母亲太爱父亲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拨出来照顾自己这个女儿。除了拿自己出气,还有什么。
所以,这一刻,凤卿非常坚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肚子中的孩子,要将他平安生下来。
门在这个时候,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凤卿下意识抬眸,却发现了宁王一双阴鸷的双眸浮现在眼前,视线慢慢下降,落在他扣在清容脖颈上的手越扣越紧……
凤卿一惊,立刻站起,脱口而出,声音夹杂着一抹恐慌,“放开她。”
宁王双眸逐渐迷离,蛊惑的笑靥漾在唇畔边久久未褪。
凤卿有刹那间觉得他的目光一如浮光掠影穿过重重深殿,影摇摇间瞬息变迁。
“为什么要放?”
就在凤卿觉得他心不在焉时,他问出口的话却是精准到了极点,凤卿心头暗暗着急,尤其见到清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凤眸微微眯起,眼角余光扫视的角落,窗棂上,静静栖着淡色的紫薇花。
她素来喜欢淡色,紫薇花虽然离自己有点距离,但她心却由此一松,瞧到了宁王冷峻的侧面,唇畔噙起一抹淡笑,莞尔道,“皇叔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是否该放开我这小宫女了,就算皇叔要开刀,也不该拿她。”
言下之意是,有什么事情,你都冲着我来吧,我不怕你。
宁王禁锢清容的手微松,但是依旧牢牢地扣住,他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凌厉,那是誓不罢休的决然,蔓延、遍布直至他整张脸,整个身体。
“王妃对本王似乎很不满意?”
宁王双眸夹杂了些许狠厉,声音如地狱的鬼差,挑了挑眉,又道,“本王在太极殿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凤卿终于明白了这宁王是上门讨账来了,不过,是他自己太过自信了,凤卿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让皇叔久等,是凤卿的不是,不过凤卿也没让皇叔在哪里等候啊?”
凤卿眉头轻蹙,思索着如何将清容从宁王手中平安地解救出来,万一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他一个不小心,清容的小命就被玩完了,她直觉坚信宁王的手劲不容小觑。
宁王本来心头就是怒火中烧,凤卿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让他心头的重重雾霭加深不少。
恼怒交杂,他一把甩开了清容,笑容防不胜防,如断了线的风筝被宁王强大的劲道给甩出了五六丈。
凤卿解救不急,只听到清容哎呦一声叫起,一声凄惨、哀婉的声音贯彻在她的耳畔,她连忙奔了过去,扶起一脸苍白、表情扭曲的清容。
“你还好吧?”明知道她不好,凤卿一下子也词穷,脱口而出这傻傻的问题。
宁王看得更是眸中层层红雾狂飙,黑色的瞳孔被红色覆盖了,凤卿心头一窒,心想宁王至少手下留情了,没有直接死扣清容的脖子,而是甩开了她。
这对于宁王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让步了。
为了不让清容再留下来当炮灰,凤卿便轻轻地吩咐了一声,“清容,你先下去,呆会我再叫你。”
☆、风起云涌
清容心有余悸的眼神瞥向宁王,在宁王狠瞪她一眼时,她瑟缩了下头,再也不敢瞧向他了。
她怯怯地瞄了凤卿一眼,凤卿知道她不离去,是担心自己,但是自己身在皇宫,宁王是断然不会真的拿自己怎样的。
朝着清容递了个没事的眼神,清容才退了下去,看上去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看来她还真是惧怕宁王这个人。
宁王本来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他终于左右夹击,炮轰道,“王妃为什么不来?”一字一字从齿缝间迸出来的,
凤卿心头叹了一口气,这宁王,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眉头一锁,口气也颇冲,“没有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去。我们先前的协议作废,你没有履行,时限已过,我现在也不想遵从了。”
宁王也忍不住凝眉沉思,良久问道,“仅此而已?”黑眸炫若黑色漩涡,神情明显写着不信。
凤卿知道宁王心府极重,自己真不搬出个理由来,还无法说服他。
沉思片刻,她的声音如青烟飘渺而过,却重如泰山压在宁王耳边,“我要去萧然城,寻找我的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