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阳光?阳光都哪去了?
……
又一天,残阳如血。
唐宝明和杜缇峰站在湖边的大树下,风吹过扬起柳枝,也扬起他们的衣袂。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唐宝明轻轻地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指什么?哈全王爷?还是钱心仪?
“你打算把姐姐怎么办?”
唐宝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此时的心好『乱』,剪不断,理还『乱』。
杜缇峰冷笑一声:“你怎么对得起我姐姐?”
唐宝明的眼睛突然一沉,咆哮道:“你就对得起我吗?!”
杜缇峰如被雷击。
气氛僵持了半晌,杜缇峰笑了一下,带讽刺地说:“唐宝明,你是在嫉妒啊。”
唐宝明靠在树上,望着西方最后一点血光,眼神凝滞,“缇峰,最近你的话很伤人。”
杜缇峰脸『色』苍白,笑容惨淡,他摘下一朵红花捻在手上,淡然道:“大概吧。”
唐宝明点燃一根烟,『迷』雾飘过他的眼睛,『迷』漫。
杜缇峰想,如果他要占据钱心仪的心,是不是他也得抽同样的烟?
两人都静默着,直到太阳西沉,东方的第一颗星亮起闪闪光辉。
唐宝明忽然说:“你以为我是不能忍受半夜三更被叫起来,数她多如天上繁星的男人?还是不能忍受摔断了腿还要背她?还是受不了她发神经冰天雪地要看瀑布?”
他掐住杜缇峰的肩,嘶喝道:“你以为是什么?”
杜缇峰也掐住他的肩,让他说。
唐宝明扔掉手里那支吸到了尽头的烟,像是疲倦至极般,蜷缩到树桩下,痛苦压抑的声音:“我不知道她能在我身边多久……我不能确定她哪天出去就再也不回来,她对我发火,然后就离开,只有受了伤才会回来。然后……我就看着她跟她那些‘多如天上繁星’的男人们混在一起。”
他抬起头来直视杜缇峰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是受虐狂吗?”
看来,有受虐狂倾向的是他——杜缇峰。
每个人都痛苦,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明明春光明媚,却冷得像萧瑟的深秋。
“如果你真觉得她跟别人在一起很碍眼,那你有没有试过把她拉开?”
唐宝明诧异地望着杜缇峰,他说的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他太骄傲了,不愿意放下自己最后一点骄傲。
傲娇天真虚荣的她,稳重深情温柔的他,一个有恃无恐凭着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得意洋洋的再次从头来过,一个总是含着怒意将她置于死地却掩不住内心的爱意。
如果硬是要将决裂归咎于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不懂得怎么跟爱人相处。
杜缇峰望着唐宝明苦痛的脸,在想,他后悔了吗?
但他终究没有资格这样问。
“你有没有试过想带她走,像私奔一样。”杜缇峰最后抛下一句话,没有再看唐宝明的表情,他不想看。
他一直认为钱心仪是一个需要人宠,需要人爱的孩子,需要爱人不顾一切地去爱她。
唐宝明和钱心仪,一个沉稳,一个不羁,所以两个人的纠葛拉锯中,唐宝明能放心的时候,两个人能甜蜜得如胶似漆;在放心不下的时候,不断地争吵和伤害。
而他,能放心的条件太苛刻,想让一只飞翔的鸟儿锁在他能掌控范围的笼中,这对喜欢自由的钱心仪来说,无疑太过沉重和残忍。
他们就是这样,无趣的他需要她的几缕彩『色』,自由不羁的她需要他的踏实沉稳的肩膀,才放得下那飘忽不定的神采,但正正是这种差天共地的『性』格,想到欣赏也是相互伤害对方,踏实能放心也能束缚,灵气能点亮生活也容易飘走。
两个硬对硬的碰撞,其结果只会是毁灭。
……
在杜缇峰走出去后,却迎面遇上了钱心仪。
她停下来,目光亮晶晶地越过他,望向他身后,唐宝明就站在他身后,而他此时,是透明的。
她的身上,披着唐宝明给她盖上的外套,竖起的领子,她缩着的双肩,让她看起来瘦小极了。
杜缇峰觉得,他此时应该离开,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缇峰!”她喊他。
他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你没事吧?”
“死不了。”说着,然后继续往前走。他的脸『色』此刻一定像鬼。
就这样,把他和她,还有夜暮,都留在身后。
杜缇峰走了好久,钱心仪仍站在原地,双脚就像被钉住了,离他,这么近,那么远。
望他一眼,仿佛都需要她很大的勇气,她轻轻地说:“太子爷,你觉得好耍吗?又抓又放的?”
唐宝明红了眼圈,话都哽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也许是担忧过分,也许是『操』劳过度,杜缇莹在这个病了,是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全身无力。
本地的郎中自然不敢怠慢,但江湖郎中又怎么能跟宫中的太医相比。
杜缇莹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气息未见有所有转。
唐宝明就站在床前,憔悴得吓人。
杜缇峰来到床前,轻声问道:“姐姐,你感觉好点没有?”
杜缇莹『露』出浅浅的笑容,想抬手『摸』他一下,却无力,复放下,带点埋怨道:“你要听姐的话,姐的病就好了。”
杜缇莹要他回行馆住,他不得不回,只是,又不能抛下钱心仪一个。
“姐姐,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否则,我定杀了那个庸医。”杜缇峰语气凿凿地说。
“四弟,你离开那个女人好不好?姐姐不喜欢她。”杜缇莹虚弱得气若游丝。
杜缇峰不敢刺激她,只好逃避,“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吧,我想吃你做的糖酥。”
杜缇莹轻笑出声来,斥道:“馋嘴猫!”
唐宝明紧咬着牙齿,也不怕把牙齿咬碎。
……
钱心仪独自走在大院,『迷』了路,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工湖,她走了过去。
把赤足浸泡在早春的湖水里,也需要勇气。可是,湖水碧绿碧绿的,像一块上好的美玉,十分诱人。
她的莲足雪白纤细,她自感应该没有比这双脚更漂亮的了。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她轻轻地唱着。她几乎忘了,她会唱英文歌,她独钟爱这一首,凄美婉转。
也许只有带着凄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美,越美丽,越苍凉,而凄美的东西,才留给人以永久的记忆。
她把手伸出湖水里,掬起一把清水,水花飞扬,点点落在她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将她的皮肤衬得如玉琢一般透亮,微风吹拂,飞丝轻扬,是不一般的浪漫唯美。
我这条命不值钱
夕阳满天,已是黄昏,夕阳映着青葱的山颤,微风中带着花香,沁人心脾。
景『色』如画,人在景中。
……
杜缇莹睡着了,杜缇峰从房里出来,不见了钱心仪,明明他叫她在外面等的。
杜缇峰叫唐宝明帮忙一起找。
唐宝明深深地望着他,说:“你姐姐知道你这样,会很伤心的。”
杜缇峰冷笑一声,“我让她伤心,怎么都有个限度,但她若知道钱心仪才是你的结发妻,恐怕她远不止是伤心。”
“等这件案子结束了,我就会带她回京都。”唐宝明说出自己的选择。
“那她呢?”杜缇峰所指的,是钱心仪。
他要再抛弃她一次,任她堕落,腐烂地死去,这样太残忍了。
可是,杜缇峰心里是矛盾的,钱心仪一直是他想要却不敢要的奢侈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
记得她曾经说过,地球不会因为失去了某一个人而不转动,没有人会因为失去一个人而活不下去。
两年前,就证明了这一点。
“先帮我找到她再说。”杜缇峰不愿意去想这纠结的问题。
“她自己有手有脚,爱去哪去哪。”唐宝明不高兴朋友的紧张。
“你不知道,没有人在她旁边,她就是一个路痴。”
她常常会『迷』路,心『迷』路了,人没有理由不『迷』路。
唐宝明抿着唇,目光凝滞,杜缇峰不知道他那一刻在想什么。
……
流动着的波光,映在她的脸上,这种美,令人气为之窒,魂为之夺。
唐宝明看到那一幕,一瞬间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的只是她,单纯的她,一个嬉水的女子。
有一种叫感觉的东西,即使你没看见那个人,可仍感觉到那个人在看着你。钱心仪现在,就有那种感觉。
她蓦然回首,那人就站在夕阳温柔的光线下,她仿佛看到了他的一往情深。
她的嘴里仍唱着着:“i love you,i honestly love you。”
她唱的,是他永远听不懂的语言,也只有这样,她才敢唱出来。
最后,杜缇峰也找到了钱心仪,可他只能远远躲在角落处,偷偷地望着她。
明明很近,却又像是越来越远了,她在天上,他在地下,她是他无可企及的遥远。
……
杜缇莹的病不见好转,杜缇峰在行馆住下,自然,钱心仪也跟着他在行馆住下。
深夜,杜缇峰把被子盖过头,不是睡觉,而是在想事情。
他想到了姐姐,想到了钱心仪,也想到了唐宝明,可是,无论了想到谁,好像都只有痛苦和不堪。
门“吱”一声开了,有个很轻的脚步声向他走来。
他没反锁门,是故意的。行馆很安全,所以他完全不担心。
钱心仪坐在床边,把头埋入他胸前的被子里,磨着蹭着,声音低沉地说:“我睡不着。”
她十分确定,杜缇峰也没睡着。
杜缇峰拉下被子来,问道:“你又想吃饺子啊?”
她轻轻地摇头,幽蓝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她就像一朵在夜里盛开的野百合,教人心动,却又不敢触碰,怕一碰她就会谢。
“我想跟你睡。”她稚气地说。
“开玩笑。”他像听了一个笑话。
然而,钱心仪很不客气地挤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愿意承认,她害怕自己一个人睡,她害怕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会胡思『乱』想,她会疯掉。
只要身边有一个人陪着她,她的心里就踏实了。
忽然,一个很飘忽的东西映入杜缇峰的眼帘,是一个人影从窗子飘了进来,一道寒光闪过,照亮了屋子。
那速度,快如闪电。
杜缇峰不假思索,翻身压在钱心仪身上,伸手去挡刀。
“唰”的一声,尖利的锋刃在他的手臂上划过,血如泉涌。
杜缇峰抓起床头藏着的剑,向刺客砍了过去。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唐宝明点燃了灯,与此同时,杜缇峰已将刺客手里的刀打落,刺客却自窗户一跃而出。
“好锋利的刀。”杜缇峰望着地下的刀,笑了。他用自己的手臂去体会了这种锋利。
苍白的脸,鲜红的血,滴在洁白的床上,只有一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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