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大厅,见三王子唐颖背着门口负手立在那里,王西聪立刻上前行礼:“参见三王子。”
唐颖缓缓回过头望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脸『色』尚平静,“你的嘴怎么回事,怎么有齿印?”
“呵。”王西聪心虚地『摸』『摸』嘴角,逢迎地笑道,“有些女人太厉害了。”
“你知道一个叫小蜻蜓的人么?”
王西聪的脸突然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现在在哪?”
“王子……”
“有人看见你把她带走了。你觉得是我的人看错了吗?”唐颖降低了嗓音。
“王子,小蜻蜓是……”
“她是我的女人。”
王西聪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三王子,我错了。”然后,他开始掴自己的耳光。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奔进来,冲着王西聪大喊道:“你倒是说啊,小蜻蜓现在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王西聪自己把自己的脸打肿了,快要哭出来了。
“你到现在还嘴硬,再不说我就杀了你。”罗宾狠狠地用手肘在他背上狠狠捶下,王西聪滚到地上,罗宾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对着他的小腹狠踹一脚。
“王子饶命啊!救命啊!”
王家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求情。
“说出来,饶你一命。”唐颖丢下一句狠话。
“她在……在龙门客栈……”
唐颖转身出门去,罗宾跟着他离开的时候,又被踢了王西聪一脚,“败类。”
……
梦醒来,像拨开云雾的世界一下子清楚了,随着幻觉的消逝,梦境中的美好也都烟消云散。
身上有了一点温度,疼痛重重地刺入小蜻蜓的骨髓,她的额头上开始渗汗。
身体好像动也动不了,痛,没力气。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空气中有种熟悉的好闻的香草味。
她的额上敷着温『毛』巾,她讨厌这样,她讨厌这一切。
她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他把她救回来的,这几乎成了她唯一可以忍受一切疼痛的理由。
像是发疯的小鹿,丢掉头上温『毛』巾,挣开绑着的绷带,疼痛让她一直强锁着眉头。
她知道自己在流血,可是她顾不得了,如果找不到他,不死也等于死了。
她不相信他会抛下她,去跟别人成亲,她不信!
反正躯体都已腐烂,如果没有爱,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失去他,她宁愿去死。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双腿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身体,无力地向下竣软下去。神经『性』地抽搐着,像冻僵的小兽一样,口里呼出的尽是寒气。
惨白的小脸上,一双晶亮的眸子盈满了疲累,淤青的唇角不停地抽搐着,额上渗出的血沿着脸颊往下滴。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丫环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引来了医女。
两人将小蜻蜓往床上抬,小蜻蜓不停地挣扎,疯般的哭着喊着。
“放开我!放开我!滚——”她看到王西聪的身体山一样地压向她,钳制住她的手和脚,然后是歇斯底里的挣扎,伴着癫狂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绝望。
“小蜻蜓!”他冲上前一把抱住她,而她只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泪水和鲜血横流,头发遮住了她一张瘦削的脸。
“放开我!放开我——”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空洞地张着,失去了往目的神采。
“是我啊!小蜻蜓,你看一看,是我!”他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不管……”
“放开我,放开我……”她呓语般地呢喃着,一声比一声弱。
黎复生抱着她坐在地上,围观的医女向他表示必须把小蜻蜓抱到床上包扎,她的伤口必须马上止血。
“现在我在你面前,为什么你看不到我?”黎复生端起手里的食盒到她眼前,“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饺子。”
也许是耗尽了力气,小蜻蜓脸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却没有转动过。
医女走过来说:“你疯了吗?她现在只能喝东西,根本吃不进东西,你还做这个。”
“跟你有关吗?”黎复生红着眼睛冷冷地回应她一句。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担心、害怕、悲伤、难过,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再这样下去,连你都会病倒。”医女担心地说。
黎复生并没有理会她,继续趴在床边,和毫无反应的小蜻蜓说话。
……
小蜻蜓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身体像是被榨干了血般。
黎复生怜惜地抚『摸』着小蜻蜓披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他从未如此平静地观察她的容颜,这时候的她,让他感觉像一个初生婴儿,没有任何保护自己能力。
她到底受了多大的伤害?
黎复生想起那天倒在路口的她,如果自己晚来几步,是否就会永远地失去她?
当时她感觉她冰冷的身体在抽搐,瞳孔放大,一张脸惨白如死,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他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可她只是睁着眼睛,口里微弱地发出一些声音,可是无法听清楚说的是什么,那样的她令他恐惧极了。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是否可以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即使满口脏话,即使赌气捉弄他。
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她突然跳起来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你这个笨蛋。
怎么都比现在好。
一切,能否像写错了字,画掉重写,回到最初?
黎复生望着她的脸,虔诚得像望着神像,“你一直说我们由头来过,可是你要给我机会,对不对?”
他好恨自己,为什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他当时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让她快点好起来吧,哪怕折他的寿,他也愿意。
……
在床边坐了三天的黎复生,渐渐感到头晕乏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三天来,旁边有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小蜻蜓的朋友,但他并没有注意这些。
一个自称是太医的人告诉他,他得了伤风,得躺下来休息,得喝『药』。
他不愿意,他不容许她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他好像听见太医对他说,如果连他都病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了。
于是,黎复生也喝『药』了。
他搬来一张太妃椅坐在她的病床前,看不到她他会不安心。他怕她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他。
……
午后的阳光洒进窗户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暖洋洋起来。
小蜻蜓睁开了眼睛,好像睡了很久很多饱,她的脸有了浅浅的血『色』。
太医观察过小蜻蜓的情况,对黎复生说,她恢复得不错。
黎复生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微笑。
……
小蜻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长得很像黎复生的人,突然间自己都觉得好笑,居然还在做白日梦。
她应该下地狱的,而黎复生正在人间快快乐乐地跟他的新婚妻子生活在一起吧。
那个人居然还不停地望着她,头发像,眼睛像,嘴巴也像。
“小蜻蜓!”居然连声音都像。
他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小蜻蜓甚至觉得他的体温,还有那宽阔的胸膛都像他。
她开始觉得这不再是幻觉。
“复生?”她颤声问。
黎复生急急点头。
小蜻蜓用手紧扣住他的脖子,虚弱地说:“复生,我好辛苦,头痛全身都痛!”
黎复生拍着她的背,像照顾孩子那样去抚『摸』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慰道:“小蜻蜓,不会有事的。”
秋风吹进屋,也把院子里的『药』味吹了进来。
小蜻蜓特讨厌『药』的味道,问道:“这是哪里?”
“家里。”
“那是什么味道?好像有『药』的味道?”
“是。”
“为什么?你病了?”小蜻蜓望向他身上穿着的厚厚的棉衣。
黎复生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该怎么开口告诉她所发生的事呢?他不知所措。
小蜻蜓突然捂住胸口,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唤回了她所有拼命想遗忘的生命片段。
她猛地推开了黎复生,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是你救了我?”
小蜻蜓多希望黎复生没有看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样,至少她在他面前还有一点尊严,那样,至少她在他心里没有那么不堪。
不过,好像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缩回床去,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好像只要不看到黎复生,她就不会这样恨自己了。
……
黎复生看着小蜻蜓把自己裹起来,好像把一颗心也冰封了起来,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看着她,不停地看着她,好像光看着就能把所要表达的话都传达给她一样。
本来,他想过很多话要对她说,他甚至想好了最肉麻的话,只要她醒来。
可是现在,他对着她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太医过来把脉擦看。
“嗯,不错,恢复得很好,热退去了。”太医望向黎复生,“你坐下来,让我看看。”
太医给黎复生把脉的时候,小蜻蜓突然掀开被子,望着面『色』苍白的黎复生,脸上神情不定,“你怎么病了?”
“还不是因为两天两夜没睡觉一直坐着,着了凉。”一旁的医女笑着说。
“哦。”小蜻蜓心中百感交杂,感激地望了望他。
医女对小蜻蜓说:“起来做检查,让我给你看看伤口。”
黎复生伸手去把躺在床上的小蜻蜓扶正,可是在他的手碰到小蜻蜓的那一刹那,小蜻蜓的身体不自觉地跳开了。
他知道这是身心创伤之后的条件反『射』,他落寞地放开了手,走向一边。
医女给她检查过后,只说:“再休息几天就好了,待会我给你换『药』,汤『药』也还得喝。”
“哦,谢谢。”
太医和医女都先后退出房间,房里中剩下黎复生和小蜻蜓,有点安静。
小蜻蜓望着那站在窗台边的背影好一会,轻轻地说:“我饿了,你能去买些吃的么?”
“好,我去,你等着。”黎复生高兴地回答,走了出去。
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想办法给她摘。
小蜻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凄楚的笑。
她穿上衣服,然后扶着床沿,穿上鞋子,悄无声息地离开。
……
当宫女告诉唐颖有个受伤的少女来找他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当他看到小蜻蜓时,不知为何,有股想哭的冲动。
他只是心疼她啊,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遭了多少罪。
是什么让她撑着百孔千疮的身体来到这里?她记得是一个信念,是恨。
“小蜻蜓,你怎么来了?”
小蜻蜓看到他,勉强勾起一抹凄凄楚楚的笑,“我想知道,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唐颖回答得十分肯定。
“好。”小蜻蜓满意地笑了,“我要你帮我杀了王西聪。”
她的声音平静极了,连骂人的力气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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