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蜀你别急。我也没想到秦王会以白儿来换城池,看来那日秦王对白儿的殷勤也不是偶然。宫中早有传闻,秦王和白儿的关系很好……”
他握住信的手渐渐紧了。司竹韵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和得意。
秦牧野却笑道:“那该死的小女人,还真不让人省心……”
先是一个青梅竹马的风南城。还别说,一年前,她午夜梦回,总是叫着风南城的名字,这让他对她更加不喜。
一年后,是没这个坏习惯了,却不知从哪里招惹来的萧寒,朝夕顾,如今居然还加上一个轩辕凉!以两座富裕的城池换取她!
“其实,我也舍不得白儿妹妹,定蜀,你看,该要如何应对?”
“秦王军队是叛军,无论从哪点来看,都不被百姓所支持。名不正,则言不顺,具体战略,待微臣做出规划,方能决定。”
“也好……定蜀,你留下吧……我怕,你不在的日子,我怕极了……我一合眼,就是秦王狰狞的模样……”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微臣遵命。”
他坐在案前,看着那张信函,想起了宋白狡黠的微笑,畏畏缩缩的妥协,还有慵懒的和一只小猫一样的模样。
不由想起在她分娩后,初次见到她。她脸上充满了光彩,即便眼底有些害怕,但那已经不是以前的眼神了。后来,少淮得了天花,他又将这个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她居然也懂得反抗,懂得质疑!
最为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解的了那毒……
他是见识过这毒的,他尚年幼时,京都附近的一个城镇感染了这种病毒,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伤亡过半,最后,朝廷下令,封了那城池,点火焚烧,整整又是一个月。
她不过是闺中女子,居然懂得这些。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曾了解过她?
那个傻瓜,点了鱼莲戏,却傻乎乎地告诉他——秦牧野,你真好看。
他为之一阵得意,却不愿意是那香起的作用,他灭了那香,她清醒了,他却迷乱了。心里又怕是那年的媚药一样的局,可最终,这个狡猾的女人,却那样对待他……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微勾起。没想到,这一年半的时间,和她的点点滴滴,他记得这么清楚。想起来时,那人容颜神态还栩栩在眼前。
他虽和她是夫妻,他却察觉到她的排斥。借着空山寺拜祭父母,他试探地问她,叫他牧野如何?
他没记错,这个女人对他曾开启了心扉,只是那一声牧野,来的快,去的更快——牧野,司竹韵是谁?
他不过是片刻的犹豫,她却敏感地再也不肯叫他牧野了。
他不懂自己的犹豫是为何,下意识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和司竹韵的过往种种。
那一日,醉的迷迷糊糊的她被轩辕凉送回来,他甚至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可见她如猫儿般的睡颜,心想着等她醒来再说不迟。
玉晚又送了那碗燕窝,熟悉的味道,他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了。
只是父亲去世后,玉晚便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忍心揭穿这丑陋的一面?
他堪堪醒来,那个小女人却不见了——他的画像被人动了。
他急了,心想要怎么和她解释。
她只是很淡然地叫了一声:定蜀。
他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她未计较在意,他该喜,该怒?
他赌气地将她扔到水里,欢喜地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的模样。却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幼稚!
原来是她稀里糊涂地喝了那碗燕窝。秦牧野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留下她,留下她。
他放下床帐,望着身下那娇羞,恼怒交织在一起的面孔,并非是第一次行这男女之事,却总觉得她有些不同。他忍不住暗暗发誓,这是他的女人,他再也不要让她伤心,再也不要让她受伤害。
司竹韵离开书房,便去了后花园。那里,正坐着个窈窕的女子。司竹韵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道:“听闻她可是将你当成好姐妹,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你告诉我,事成之后,是不是让我做他的妻子?”她带着几分急切地拉住她。司竹韵哈哈一阵大笑,笑话,你以为这可能吗?
然而,她脸上乃是一片哀伤,道:“自然。你我三人好歹也是旧识,不是吗?她宋白算哪根葱?本来就不该出现,更不该夺去他太多的目光。”
“那秦王那边?”
“哼……他早就垂涎宋白,我们白送他,他还能不感恩戴德?你只需要回去稳住相府下人的情绪,到时候,宋白成了秦王的人,我就不信定蜀还能要她了。再者,城池没到手,只会让定蜀更加愤怒,我不过是激励激励他,护下我安国江山。而你,他没了夫人,又是最脆弱的时候,你再趁虚而入,得到他,不是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她们不知,在她们言谈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
轩辕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这样无耻的人!宋白,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第四十章
我回到相府,什么也没多想,洗漱好了,就迷迷糊糊睡去了。我还是比较笃信顺其自然的,不管那司竹韵有何目的。
到了后半夜,门被推开了,我睡了一会儿,始终是浅眠,这会子,那熟悉的怀抱里传来一阵舒心的味道。我清清嗓子,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白儿,吵到你了?”
我点点头,忍不住斥道:“这不废话嘛……”
秦牧野将我抱的更紧了些,我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用下巴抵着我的肩,道:“打战是男人的事,本来就和女人无关。白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信我,可好?”
我更加疑惑了。他却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道:“白儿,我好困。”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宫里房间又不是没有。”我拿开他的手。他唇角一弯,道:“我怕你误会。”
我张了张嘴,这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他环住我的胳膊微微放松了些,我转头,已然看到他安稳的睡颜。
我醒来之时,秦牧野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身边床榻凹下去的地方还残留一丝温度,告知我,昨夜他确实回来过。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秦牧野大半夜地出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去了,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品颜!品颜!”
品颜正要进门,听到我喊她,便问:“夫人,怎么了?”
“你昨晚可看到相爷回来了?”
“相爷?没有啊……相爷不是去宫里了吗?夫人,会不会你太想念相爷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我摆摆手,道:“没什么。”
莫约下午时分,太后司竹韵亲自来了相府。她画了很精致的妆,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并未穿那宫装,而是一身淡粉色的衣服。外头罩着一件雪白狐裘,白色,粉色,让她原本年轻的脸蛋显得楚楚动人。这年纪,也就十八七岁的模样。
我感叹,那秦牧野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命啊!这喜欢他的女子,一个个都这般倾城绝色!
“白儿。多日没见你了。”她依旧那般亲昵地拉起我的手。眼底一片澄澈。我忽然有些感慨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天真无邪,要么就是心思太重。
我如今也不是初来那个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宋白了。自然明白,这个女人是个可怕的人。哎,绝非是老娘看上了秦牧野,实在是这些事,件件关乎老娘自身,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爱,但一定要自爱。
我和她去了轩辕居,这一次,她没有推辞。屏退所有的人,包括在暗处的侍卫,她才对我道:“上一次,我和定蜀在这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还当那么巧合呢?原来人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点点头,道:“娘娘正值青春壮年,嗓音自然足够响亮。”
司竹韵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白儿,我也不怕和实话实说了。我和定蜀两情相悦,这件事情,你最好当你自己不知道,从此烂在心里。我确实是为了你着想。一来嘛,免得自己心里受堵,二来嘛,如今正值国难,你若是胡说八道了什么,只怕会给定蜀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过,即便烂在心里,我希望你能谨记,在定蜀的眼里,我才是唯一。”
我扑哧笑开了。道:“既然娘娘这么自信,为何还要来宋白这儿摊牌呢?至于秦牧野的名誉什么,我却不在乎,他是平民也罢,丞相也罢,于我而言,就是我儿子的爹,反而是娘娘,难道没想过也许会适得其反吗?万一宋白我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娘娘的清誉可就毁了。”
“哈哈哈!”她端的笑的花枝乱颤,一笑倾国,“我真是没看错你,你一点也不简单。宋白,如此一来,我却要祝贺你了。凭借你这般胆识,我那小叔子的正妃之位一定非你不可。你应该谢谢我和定蜀。”
她伸出手,将我的刘海掠起,啧啧啧了几声,道:“到底是什么图纹?让两个出色的男子非你不可?”
“娘娘此话何意?”
“呀……瞧我这记性,人啊,年纪一大就忘性大呢!你知道秦王造反之事吧?”
我颔首。她又道:“那你可知道定蜀在我寿安宫作何?”
莫非这女子是在向我昭示她的司马昭之心?她估计还不知道,昨夜那男人学张生跳墙回府来了吧?
“宋白愚昧,确实不知。”
“秦王以两座城池换你,哀家应许了,定蜀亦然。他不会再回相府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明儿就可以启程去江南了。”
司竹韵掩唇笑开,眼底波光闪动。煞是迷人妖娆。她走到小楼之前,我便叫道:“给老娘站住!”
司竹韵的笑凝固了。她转过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我痞痞一笑,手里拿着一根枯萎的竹子,道:“不用怀疑,你虽然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可是听力还算不错滴。老娘的话只说一遍,你听清楚。”
“你们TMD以为自己是哪根葱?让老娘去换城池就换城池?!你TMD拿老娘换了城池照样也被轩辕凉打的落花流水!你丫以为大炮是拿来看的?!你丫以为冷兵器能抵抗那火药大炮?!呸,简直痴心妄想!还有,如果秦牧野真的同意了,那你转告他一声——老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直可弯能屈能伸!卖得了萌,耍的了二!装的了三无,掐得出萌音!晒得了下限,红的了脸颊!玩的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穿的了水手服,挥的了小皮鞭!听得了音乐会,吃得了大排档!人家说我跟这男的掰扯不清跟那女的不明不白;可我告诉你老娘这么多年金坑银坑火坑除了掉进过水坑其余从不失足!还有啥,忘记了……总之,得之他幸,不得他命!”
司竹韵站在寒风里摇摇欲坠,我怀疑她要被风吹成雪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那啥……你估计也传达不了这么多的话,毕竟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
我做了一个异常华丽的同情眼神,在司竹韵崩溃前,跑出了轩辕居。
“真TMD就一个字——爽!哈哈!”
话是骂完了,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先不管秦牧野昨晚对我说的话,是啥意思,既然司竹韵能来到丞相府,和我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