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是引用了亦舒的《紫薇愿》里头的一句话,看着特别有感觉
☆、新人
莞嫔这个称呼,年世兰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还熟悉得很。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丽嫔和曹琴默。从甄嬛入宫至今,她俩之间的恩怨是非她也算是知道得七七八八。刚入选那会儿,自己便把甄嬛安排去了偏远的碎玉轩,到后来她生产那会子,听说丽嫔前去碎玉轩请皇上却被她身边的宫女给挡了回来,总之她们之间结下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眼人都知道。
年世兰停下脚步,顺着齐妃的目光望去。见五六步开外处站了一位宫装女子,面含桃花,眉若远山,杏眸如春水,一袭素净衣裙清雅非凡,与自己的妩媚凌厉截然不同。她在宫里也算是个顶尖的美人儿,今日见了莞嫔却由不得她不赞叹一声。还当真生了个狐媚样。
“臣妾给几位姐姐请安。”甄嬛把狐皮手抄递给身后的宫女,行了个标准的礼,不卑不亢。
齐妃走近两步,虚扶起甄嬛,上下打量一番,才笑道:“莞嫔平日里来请安可比本宫来得早多了,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没有歇好,是昨儿陪皇上陪得晚了吧。”
这话不是问句,齐妃眼里分明带着揶揄的笑意。
甄嬛淡淡道:“齐妃娘娘说笑了,皇上近日朝政繁忙,已有许多日子没进后宫了。”
“你别不好意思,咱们都知道的,皇上虽然极少入后宫,可但凡进了后宫,必然是要去碎玉轩的。”齐妃说着这话,眼神却是带着得色瞥向年世兰。
年世兰扯了扯嘴角,只当是在看戏。
丽嫔脸色不佳,已是按捺不住:“齐妃娘娘真是善于体察皇上的心意,从前富察贵人得宠,就和富察贵人交好,如今莞嫔受宠了些,又……哎呀,瞧我的记性,怎么给忘了,富察贵人当时那么得宠,最后也不过难产殁了。莞嫔一定比我记得清楚,怎么说,你们也是一同出过殡的。”
齐妃讪讪地不再说话,望向甄嬛。甄嬛素来伶牙俐齿,她只能指望甄嬛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赌得她们几个哑口无言。却见甄嬛脸色微变,神情仿佛有些像在出神。
她是想起了一个人——沈眉庄,她的眉姐姐。
她想起沈眉庄扮作宫女来碎玉轩探望她,她说会想办法救自己,那时甄嬛以为,沈眉庄不过是去向太后和皇上求情饶她一死,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以命换命。
她们自小情同姐妹,她原先还担心若有朝一日她二人同时受宠,是否会生出嫌隙。如今看来,这是多么可笑的问题。
沈眉庄害死富察贵人已传成了宫闱秘闻。她们都以为沈眉庄外表柔弱,内心毒辣,却不知她做这事,只是不愿自己枉死。可自己的死,不过就是一场骗局,一个笑话。
其实眉姐姐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但即便如此沈眉庄还是说了,为了救她。
甄嬛对年世兰没有任何成见,对宫里的其他妃嫔也是一样,后宫里的女人,总是可怜大于可恨。但沈眉庄的死却多多少少与年世兰有些牵扯,说没有迁怒,那也是不可能的。
原本请安这事,是谁先到谁便可以自行先入景仁宫等候。眼下这些人中却是以她和齐妃为尊,她二人若没有走的意思,旁的人是不得越过她们先行入内的。
“外头风大,不易久站。姐姐们若有什么体己话,不如待请安后再聊,让皇后娘娘久等误会了姐姐们的心意,终归不太好。”甄嬛淡淡地说了句。
年世兰终于微微一笑:“只要真心诚意,又何必畏惧人言,早晚都是一样,皇后大度,必然不会怪罪。”目光再转向身边的颂芝,却是一眼都不看齐妃。“颂芝,本宫记得昨儿是十五吧。”
“昨儿是十五没错。”颂芝立时明白了年世兰的意思,“祖宗定下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皇上须得在皇后宫中留宿。”
齐妃早已语塞,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
几人陆续走入景仁宫,恰见皇上正与皇后坐在当中,这更证实了昨夜皇帝确是宿在景仁宫。
因着皇帝在,众人请安过后并没有当即离开。
宜修一扫坐在底下的一干嫔妃,少了那两三个,连位子都坐不满了。
“宫里的姐妹看起来少了些,先前的小选皇上也没挑几个称心的在身边,这次的大选,皇上看,是不是好好挑一挑?”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心思各异。
选秀是惯例,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一想到自己已不是初入宫的那般年纪,眼下有又新人要进宫与自己分那一份本就不多的宠爱,心里到底都有些不痛快。
胤禛对这些事本就没那么上心,相比后宫,他更关注前朝。他一直是个冷静的人,冷静得近乎绝情,皇宫本来就不是个适合有感情的地方,且这些年他也已经习惯,寻常不会把感情表露在脸上。前次听说年世兰殁了,他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而且越裂越大。
他扫视一圈坐在底下的那些嫔妃,最终把目光转向年世兰,嫔妃们或多或少脸上都表露出了些许醋意,唯独她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要是换作从前,她会怎样?
醋意大发,对他使小性子,即便新人真的进宫,也会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宣告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
他忍不住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猛然察觉有些不妥,又立即收了回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被失望占满。
“皇上看这事如何?还是按原来的规矩办?”
宜修大抵看出他心不在焉,好意又提醒了一回。胤禛一怔,正打算点头,忽而目光一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道:“不必那么麻烦,挑几个大臣之家的适龄女子即可。”
皇帝都发了话,宜修也不好多说,他不愿多选,宜修也不愿太多新人入宫,她早已留意过大臣家中的适龄女子。
“瓜尔佳鄂敏之女瓜尔佳文鸳和骁骑营副统领黎斌之妹黎萦正好到了年纪,还请皇上定夺。”
听宜修一说,胤禛问道:“黎氏是汉军旗?”
“是,瓜尔佳氏是满军镶黄旗的。”
满军旗和汉军旗不可厚此薄彼,若各说一个,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胤禛点点头:“宫里满军旗的嫔妃不多,倒是可以再添一个。”
宜修笑了,想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是,那么皇上打算给她个什么位份呢?臣妾择了祺祥二字都可以做封号。”
既然是满军旗,给的分位太低也不好。何况,瓜尔佳鄂敏还有用武之地……“就祺贵人吧。”
宜修朝底下瞥了一眼,笑道:“前儿华妃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可是大好了?”
年世兰不防皇后突然问起自己,想来不过是想显示皇后的贤德,也笑着回道:“承蒙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自然是好的。”
“那本宫就放心了,皇上的旨意下了许久,既然华妃身子大好,不如挑个好日子把礼给过了,也好名正言顺,皇上觉得呢?”
众人心知肚明宜修说的是皇贵妃一事。皇后虽然一向看着大度,这事多少有些让她挂不住脸,按理说应当是能拖则拖,如今被这样当众提出来却是让人想不明白。
听说就连太后过问了此事也没让皇上改了主意。莫不是这事已经板上钉钉,皇后这样提出反倒显得她贤德了。
胤禛也有些疑惑,还是道:“皇后选个好日子吧。”
“也好。”宜修笑说,“先让内务府准备齐全了,等祺贵人进了宫就把这事办了。”
说完了正事,众人又寒暄几句,皇帝还要赶着上早朝,自然都纷纷告退。
年世兰有轿撵来接,晚些才会出来。曹琴默和丽嫔等人却不好再赖在景仁宫陪等,只得告辞一声,先行出门。
一想到方才商议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阵不甘,曹琴默推说丽嫔先行一步,自己脚步上也慢了下来。
“曹贵人这是心情不好呢。”欣常在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此时见曹琴默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明白她的心思。
“欣常在哪里的话,我呀只要温仪健健康康的,就没什么可以心情不好的了。”
“心里不痛快也正常,我也正不痛快呢。一个个后来的都晋位了,连新来的位份都比自己高,哪里能痛快起来。”欣常在这么说也是想着自我安慰,好歹还有人和自己差不多。
曹琴默从王府起就在胤禛身旁了,如今还有个女儿,照理说不该比那些无所出的嫔妃差,自己混到今天还是只有个贵人。莫不是跟错了主子?
她这个想法一出当即被自己吓到了,当年要是没有华妃照应,温仪也是不可能平安出生的。可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她尴尬地笑了笑,推说有事要先走。
欣常在也不在意,凑到曹琴默耳畔:“咱们还不是混得最糟糕的,别忘了,还有个出身不好的,位份比咱们还低呢,进宫到现在也没被皇上召过几回。”说罢笑着走开了
曹琴默怎么会听不出欣常在指的是安答应,心下稍稍平衡了不少。
“小主好走,奴婢就不送了。”那是剪秋的声音,曹琴默一愣,赶紧几步躲到墙后。她走得已经算慢,却不想有人比她还慢。
☆、儿子
要被剪秋称为小主的,也只有宫里的嫔妃。
会是谁呢?
心下虽然好奇着,却不好探出头去看。皇宫里是个活人都有些秘密,可知道别人秘密的活人却不多。按捺下心头的好奇,曹琴默足足等到四下没了人声才缓步出来。
趁着没人注意,她赶紧走开,等到景仁宫看不见方才放缓了脚步。
“娘娘,要不要去翊坤宫走一趟?”
贴身宫女的话适时提醒了她。方才那人会在那时间才出景仁宫,分明不是皇后留人,就是主动去找上皇后,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在宫里待得久了,她不会猜不出是皇后想借他人之手对付人,而这个人,显然就是翊坤宫那一位。
“我也不过听了那么一句,又不好确定是谁,万一是我猜错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曹琴默鲜少做没把握的事,尤其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若是不说,他日华妃真出了什么事,对自己而言也是没半分好处。
“娘娘不是说华妃有些记不清从前的事了嘛,保不准有人听了风声暗地里使些坏。”曹琴默看一眼身边的宫女。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不是皇后娘娘,也还会有别人。华妃树大招风,明了不敢做什么,暗地里使绊子的人绝不会少。她不过提醒一句,不论事大事小,总要记着她的好。
曹琴默方进了翊坤宫,听得里头传来一阵笑声,起初心下疑惑,不过很快便了然。
她到了屋内行了礼,果然见到奶娘抱了小阿哥过来,一群人则是围在奶娘边上逗小阿哥玩儿,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刚生下来那会儿她也见过,只不过那时黑黑的一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