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投大概有那么几秒的功夫,我眼中的惊恐和尴尬在她的瞳眸中反射过来,造成另一波的不适感。
房间里静默得可怕,我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定定地看着我,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而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你里面没事吧?」
声音不大,但却足令我们两个同时身体大震,我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转身又要跳楼,可是这小美人的话语又在关键时刻给我打岔:「不准走!再走,再走我就告诉雅兰姐??」
声音娇娇怯怯的,不具备任何的威吓力,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强大之至,我差点又撞上窗台,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她,话里面的意思好简单,而以我对江雅兰的理解,整个苏氏唯一会拿她这疯子当靠山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我的脑袋不由自主地陷到了回忆中,眼前小美人那张充满了紧张气息的脸,好像又加入了一个其他的元素,那是在苏氏教学楼的楼顶,那个冤枉到头的受害者小姑娘,在学校里名气响亮的--
「天才祝纤纤!」
我从心底呻吟出声,这是本年度最荒谬的笑话,现在流行这种「三位一体」的重迭式形象吗?还是说,我和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有着老天爷恶作剧般安排下来的缘分?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明显地急促了很多,显示出外面的人越来越重的疑心。
我一咬牙,明白今天不把事情说白了,便再没有可能脱身,看着对敲门声明显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祝纤纤,我做了一个让她到床上躺着的手势,而她倒也是真听话,还真就照着做了。
嘿,一个现代小红帽??
看着她冲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盖得密密实实,我先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外面已开始响起拉枪栓的清脆声音了,我拉下脸去。
「敲什么敲!」
我猛地拉开门,气势汹汹外带理直气壮地对着外面的两个持枪大汉大吼,气势夺人,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就好像是一记大锤,当即把他们两个砸昏了头脑,一时之间,他们的枪口虽然对着我的脑袋和胸口,但是那张口结舌的德性,却使得那实枪荷弹的武器没有一点儿的杀伤力。
直到有一个人先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询问道:「你怎么进去的,小姐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那把恨不得能抵到我嘴里的手枪,脸上处变不惊,充分体现了近日来屡受同类事件刺激而形成的抵抗力,我懒洋洋地回答:「我是纤纤的同学,张真宇。江老爸没有跟你们说吗?」
一切搞定!当我关门回到房间里时,门外面的两大汉还在那里点头哈腰,弄得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什么时候我的名气竟有这么大了,那两个门神不但根本不再询问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非法入侵者,而且那看我的眼光就跟看神仙差不多??
「张真宇??同学!」
床上躺着的纤纤弱弱的小美人本来要喊我的名字,但僵了一下又加了个同学的称呼,古怪得很。
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在笑声中,她的脸色红得更艳,好像在脸上燃着了一把跳动的火焰,她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害羞的女孩,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江雅兰那个假小子玩到一块儿去的,说个性互补我都不信,这种小姑娘是会被江雅兰那种性格的人给累坏的。
「你叫我宇哥吧,江雅兰也是这样叫的。」
对着她讲话,我必须细声细气地好生小心呵护,就像是对着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要小心翼翼,不能丝毫的马虎大意。
这是她所给我的感觉,大概也是她给所有人的感觉。
只要是面对着她,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一个智商水准为常人两倍的超级天才,只会想着,她是一个内向到了自闭地步的、需要人费心照料的公主??
想来,即便这种照料是多么地耗费心力,也没有什么人会叫苦的--祝纤纤,生来便理所当然地要让人来照顾的美人儿。
她看着我努力放低声音的样子,脸上的红晕褪下来了些,笑容也加深了许多,看样子,是放松下来了些许,再开口时,声音也从容了许多:「好,我就叫宇哥!」
我识趣地「哎」了一声,惹得她低低地笑了出来。
身体震动着,或许是幅度大了些,薄薄的被单从她肩头上滑下来,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本能的,我的眼光立时为之一直,虽然我反应已经很快了,马上将目光偏了回去,可是祝纤纤神经线的感应灵敏度,犹在我想象之上,她「啊」了一声,几乎要把脑袋也缩回到被单里去,明显地非常害羞。
我现在是真正地尴尬了,那个只是本能反应,当不得真的,可不要把我看成色魔??
祝纤纤再度给我惊讶,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方许多,半晌的尴尬过后,她探出来半个头,粉脸上虽羞意盎然,但是已可正视着我。
她用比蚊子还要低的声音,恳求我道:「宇哥,回过头去好不好,我要穿上衣服??」
那语气,怎么也听不出来她是站在那真理的一方,怎么听,怎么像我的回头是给她天大的恩赐一般,估计没有男人能抵挡这种美人如此低姿态的请求,我也不例外,虽然想死了她那两次都是惊鸿一瞥的美丽胴体,但是,大男子主义作祟,硬逼得我做了一回当代柳下惠,乖乖地回头当君子。
穿上一套素雅的连衣裙的祝纤纤美丽得不可方物,气质、身段均是上上之选,看得我的眼睛眨都不愿眨一下。
小姑娘被我看得又是红云上颊,羞涩万分。我在心中吹口哨,但是终究还没有忘记我曾经对她犯下的「罪行」,所以趁此时机,赶紧道歉,看她的态度,不像是会和我计较的样子啊,果然??
「不,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姑娘真是太善良了,我刚刚才开了个头,她便一脸急切状地阻止我再说下去,话语中羞意和善良之情溢于言表,令我准备忏悔的表情语言当即堵在了喉咙里,塞得我的心中满不好意思的。
惭愧中,便自觉地转移话题,不想再在这个尴尬的问题上打转。
祝纤纤明显地不怎么会讲话,往往是我这个提起人讲到口干舌燥,她才那么轻声细语地嗯一声,令我充满了挫败感。
然而,有一种情况却是例外,那就是在我讲到与江雅兰有关的话题之时,她的话就相对地多了起来,虽然仍只是那么三言两语,但却比其他的时候灵动不知多少倍,而且,很明显的,她潜意识中渴望这些话题。
所以,我也就从善如流,尽量地把话题往江雅兰身上靠。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个小时,我正谈到江雅兰的桀骜不驯,祝纤纤忽然冒出了一句:「可是雅兰姐很崇拜你啊。」
我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一时间只懂得对着这言不出则已,一出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祝纤纤猛瞧,看她是不是有意地拍我马屁。
祝纤纤被我看得几乎要缩到床底下去,但是那言语依然真诚:「真的,雅兰姐不只一次地对我讲你的功夫如何如何好,你的性格怎么怎么酷,还有,她佩服死了你吹笛子的功夫,说你比那些所谓的大师要厉害得多呢!」
看着祝纤纤不可能做伪的脸,我张了张口,干笑了两声,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很奇特的滋味,应该是羞愧吧,我记得在刚才,我好像说了江雅兰不少的坏话啊??可是我永远也想象不到,江雅兰这个天生爱跟我做对的冤家,在背后,对我的评价竟是这么的高??
「宇哥,你的笛子吹得很好听吗?」
在我心中还在为江雅兰人前人后的相反态度而五味杂陈时,祝纤纤破天荒地首次主动对我提出了问题,这是个好现象!
我回过神来,连忙做出笛艺大师状,当仁不让地承认道:「超出了一般水准!」
祝纤纤低低地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出了好奇,她接着又问:「还有一只会说话的小鸟?」
江雅兰到底泄了我的多少底牌给她知道?但这是事实,我自然也要承认。
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刚一点头,祝纤纤已经急切的兴奋的拉住了我的胳膊,眼眸中全是期盼地道:「我可不可以看看牠!」
我给吓住了,这还是祝纤纤吗?这种热烈的程度,可不像是一个自闭的少女所应有的作为。
看到了我瞪大了的眼睛,她才开始悟到了自己明显的失态,脸上顿时又变成了一张大红布。抓着我胳膊的手也立时缩了回去,瞬间,她又恢复成为那个羞涩内向的小姑娘。
我看了她三秒钟,点点头,然后大笑了出来,原来小姑娘也不是那么自闭而无趣的。
在我的笑声中,祝纤纤的脸几乎要燃烧了起来,红艳艳的,较之于平时略带苍白的肤色,更有一种青春而健康的丰姿,令我大饱眼福。
只是,要见朱翎那色鸟的事,却是要好好的商量商量,很不幸,朱翎这色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曾立誓不进医院半步,这家伙在我重伤之际都不愿破例,在我生命垂危之时也在医院外面乱晃,更不必说现在了。
虽然我知道它现在就在医院上空飞翔,可也实在没办法把它召唤进来。所以,我脸上现出了难色,见到我这个样子,祝纤纤的脸容黯淡了下去。
「不方便吗?那,也就算了??」
喂,喂,小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啊!我没说不让你看啊,只是那过程相对比较麻烦而已。
我开始挠头,良久,才非常不确定地对着眼巴巴地看着我的祝纤纤询问道:「你现在伤好了没有?要见朱翎可要到医院外面才行!」
祝纤纤轻轻地点头,见我用怀疑的眼光看她,她的脸上便又升上了红晕,而这次,却不是害羞,而是急切。
「真的,我的伤口半个月前便拆线了,现在连伤痕都不怎么明显了。」
看她那样子,恨不能让我扒开衣服看她受伤的肩头,我连忙叫停,同时心中奇怪,为什么这个内向的少女对朱翎这么感兴趣?
祝纤纤被我看得低下头去,这次是真的害羞了。
我耸耸肩,也罢,本来是想一个人的,可是见这个害羞的美人儿这么地向往那头色鸟,我这个当主人的也不好拒绝,就让她跟来又如何?
说实在的,我对她的那种内向到自闭的性格很有点意见,趁机会让她来开朗开朗,也算是做一件善事。何况有个美人相伴,就算什么都不能做,养养眼也是好的。于是我在做了半分钟的深思状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祝纤纤兴奋快乐地几乎要跳起来,她的脸立时涨得通红,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立刻去收拾!」
她几乎是飞着冲到了里间,第一次在我面前显示出了她身为一个花季少女所应有的活力。
不到半刻钟,她竟是又换了一身牛仔装,肩上背了个小包,站到了我面前,少了些纤弱,多了些活力,这样,令我觉得更顺眼一些。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吝啬于赞美之辞的。
她被我的话赞得脸上的红晕再没有下去过,似乎有些晕陶陶的,竟然转身便要去开门。我赶忙一把扯住她,做出了绝对不行的手势。她眨眨眼睛,清澈的瞳眸中全是迷惑。
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样你能迈出医院半步才真叫怪!我低声训斥这个实在不明白大人心理的小姑娘。
以江老爸那种人的个性,就算医生批准出院,他也要让如祝纤纤这般的「非常病号」,再住上那么十天半个月的以「观察预防」。
现在那两个门神是干什么的?说保镖是小看了他们,他们,分明就是两个牢头!要想走,不能从这里,要从那里!
我的手指指向了房间的铝合金窗子,很正常地收到了祝纤纤惊叹的目光。
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