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日头,真暖和啊!
到现在我才发现,今日竟是立冬后少有的一个艳阳天,天空蓝得刺眼,我从苏氏高尔夫球场边的铁网上翻进校园,便懒散地躺倒在已然枯黄的草地上,享受着老天爷的赐予。
「偶尔晒晒太阳也不错!」朱翎如是说。
它也学我,双翅大张,让太阳光晒它的肚皮,那模样令人发噱,我也当真地大笑了两声,惹来了它的白眼。自此,一人一鸟间却突然无话可谈,直到日上中天。
我睁开了眼睛,刚刚不知不觉地竟无意间入定了,因为几个月来前所未有的努力修炼,太息一气的增长,已经到了我自己也无法抑制的地步,象征着武学道路上又一个高峰期被我征服--感觉,还不错!
「倒是还成??不过你老爸可是十五岁便过了这一关了,相比之下,你还逊了点儿!」
朱翎再没有了先前的安静,吱吱歪歪把我烦得够呛,尤其它还拿老爸那个疯子来和我比,我能和他比吗?
和朱翎的无聊对比,我是一点兴趣也生不出来,有那种闲功夫,还真不如和苏怡说说话,和江雅兰斗斗嘴,听有容妹妹唱唱歌,再看看祝纤纤手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得痛快??
看看时间,苏氏放学时间到,我要去接苏怡!「嗯,去接小怡?不必了??她在我车上啊!」分别不过四个小时,苏伯父清悠悠的嗓音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我先前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好厉害!我颇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虽然知道他是个高手,但没想到,他的实力竟是不在我之下??朱翎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同苏伯父打招呼:「苏老二,好久不见,这次西罗巴洲之行感觉如何?」苏伯父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它,只是笑着对我做出邀请:「怎样,真宇,坐我的车,咱们爷俩儿说几句话?」苏怡在你车上是吧??真是废话,有她在,这还用问吗?加长的蓝鸟轿车里,苏怡微笑着为她的父亲和我沏了两杯茶,便到前排去和朱翎逗乐了,并不参加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我看着她坐下后,才懂得收回目光,很自然地,苏伯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怎么,想追我女儿?」
他说话真不知顾忌!也幸好,他及时压低声波,苏怡应该是听不到的??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用喝茶掩饰我已经大红的脸,只是,看到他脸上的微笑,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声:「便是追你女儿又怎样?」
他大笑了起来,猛地一拍膝道:「要追她,好啊!正好让我们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他把茶杯放下,笑吟吟地看着我,轻而易举地带起了我的尴尬,也化解了我和他独处时生出的紧张。同时,我不得不为苏怡有这样的宝贝父亲而感到由衷的哀悼,有这种老爸,幸或不幸?
他微笑,同时按下了后座的一个按钮,一层隔音玻璃将我们和苏怡隔开,我看向他,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咱们两家的交情可深远得很哪,那时间比你想象得要长!」
他再沏了一杯茶,轻轻地呷着,眼光就停在我脸上,那神气,很有点老头子讲古的意思。
我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口里随便道了一句:「一百年?」
他回答说:「三千年!」
我立时呆掉。
「从你们张家横空出世的神话时代起,我们苏家便与你们有着非常亲密的交情,深厚程度非同小可。我苏家的『太息阴雷术』,便是由你家的太息一气中演化而来。我们两家共同生活延续至少七百余年的时间,才因战火而失散。至此再无联系,直到二十多年前,你十五岁的父亲来到兰光??那个疯子,人不大,见面就想抢我老婆??
「当然啦,他那种力量超群,心思幼稚的武痴,哪里懂得屁的爱情!可他就是笨到跟我打了一场,认出了我身上由太息一气演化而出的功夫后,才明白,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那还不是晚了?我全身的骨头差不多断了七成,要不是老爷子在,我哪还能有今天?」
苏伯父讲的话其实还是比较幽默的,我似乎也应该干笑两声以助兴。可是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玩,尤其是他看过来的目光,似乎要把他那「全身骨头断了七成」的深仇大恨,全落到我这个「仇人之子」的身上。
我想,若不是他的生身恩人,也就是我爷爷,只有我这一个宝贝孙子,他早宰了我下酒喝??沉稳的男人生起气来,就是这般可怕吗?所幸,成熟的男人终究有其可取之处,他再瞪了我一眼,始终没有拿我当出气桶,只是低头看他手上那温温的茶水,声音也柔和了起来。
「那时候,大家在一起,全让他带坏了。他来这第二天,就痛揍了那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子豪,迫得子豪认他做大哥,又认我老婆当小妹。他也不想想,我们三个哪个不比他大,他充其量是一个不懂爱情的小子罢了??」
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不服气中也有着笑意。
我听着也好笑,便随口问了一句:「伯父那年多大?」
「嗯,十六!」
苏伯父做无比自豪状,听得我差点一头撞到地上去。跟我现在一样大,想当然的,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爱情,离这个年龄好遥远??当然,如果有苏怡??我想,我会非常企盼那种感觉的降临!「因为你父亲??我们这些人才会加入组织!」
苏伯父微微而笑,用这句似乎与前面全无相关的话语,做了一个小总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和蔼,看向我的目光中的意味,令我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我想,在此刻,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和我父亲之间的交情了。不自觉地,我也对他露出了笑容。
他将已空的茶杯放在一边,声音依然柔和,但里面感情充沛近乎于激烈。
「你爷爷加入组织,是因为你张家一向的传统,你父亲加入组织,是因为你爷爷的请求,而我们加入组织,则全因为你的父亲??没有了这些因素,嘿嘿,那个缩头乌龟一般的组织,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我从未想到过苏伯父这位「组织中坚」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惊讶不已的时候,苏伯父已将手中的茶杯捏成粉碎。
「只看这数月来,他们的行径,便可知??炎黄马上便要让他们腐蚀干净了!」
那么激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伯父的脸,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的这番话??不过,听他这样说,感觉上,很好啊!吹掉了手中的瓷器粉末,苏伯父抬头看我,微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些人都不想让你知道组织的那些秘密吗?」
唔,好像朱翎给我讲过一些??
「那些全是屁话!」苏伯父说得是好生霸气,他摇了摇手指,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要明白,所谓不知者不罪,张老爷子身为组织最高层的决策人之一,大哥也是组织内部名符其实的第一高手,身为他们的后代,在看不顺眼的时候,整治一下某些蛀虫败类,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这个意思?我对此表示惊讶。这几个月来,除了和「禁忌」打的你死我活,我还整治了谁?马二棒锤?如果他是组织的人,我以为,这组织干脆还是自毁算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想想那个韩重山吧,他背后,可是有不小的势力喔!」
呃,是吗?我用微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他,他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我太多的解释,只是接着抒发他的观点:「是让你知道些内幕的时候了??但是你也不要知道得太多,那样也没有用,我所希望的,是你拥有自己的想法观点,不要跟我们手里面把弄的玩具一样!」
我扬起了眉毛,听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以前的我,便和他们手里「把弄的玩具」一样?
苏伯父大笑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肩:「你认为呢?」
这样子,好像激将法??不过,不管是不是激将法,你敢这么说,我为什么不敢那么做!在苏伯父的目光注视下,我狠狠一拳砸在前面的隔音玻璃上,让这隔音又防弹的透明墙壁化成碎粉,无声无息地洒落一地。
前面的苏怡和朱翎同时转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此,我却视若无睹,只是将目光望向窗外。我可以感觉得到,苏伯父在后面微微而笑。也许??
他才是最狡猾的那个人!
午后的阳光虽不强烈,但却足以令人昏昏欲睡。仍是那辆加长的蓝鸟,苏伯父却已不在,连朱翎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快活。只有我和苏怡并排坐在后座,两个人之间却是少有的沉默。
苏怡的脸上沉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感情外露,从我击碎了那扇隔音玻璃后,她便是这副样子了。
苏伯父说,她这叫若有所思!
我猜不透她现在的想法,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难不成在生气我破坏了她家的隔音玻璃?笑话!我摇了摇头,想到了苏伯父离开前给我的悄悄话。
「有空的话,尽量指点一下小怡的功夫??她是天生的剑手,而她的根基已扎了十五年!」
用十五年的时间打下的根基??当时的我在惊讶之余也为之咋舌,这不是和江雅兰差不多吗?而且,如此深厚的根基却可以瞒住我的眼光,再加上苏伯父和我家深厚的交情,我几乎可以十成十地肯定,她所修炼的功夫是什么了??
见苏怡似乎仍没有开口的意思,而到苏氏尚有好长的一段路程,我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开口:「小怡??」「嗯?」她微微地转过脸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虽然淡淡的几不可见,但仍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把话讲下去。「小怡,我教你剑术好不好?」从她闪过一缕光芒的眼眸中,可以得出她已经生出了兴趣的事实,我心中一喜的同时,口齿立时回复到了最佳状态。一时间舌灿莲花:「我用脑袋打赌,你从小便修炼一种内息筑基的功法??名字我也知道,是流传千古的『剑舞秘』中的??」
「藏剑行!」「对,对,就是藏剑行!」见苏怡肯答话,我不由得大喜,一时间点头不迭,献宝式地将我所知的有关于「剑舞秘」的知识悉数道来。
「这个神话时代后期出现的剑道绝学,毫无疑问是最适于女子修习的上层剑术??十五年的筑基,那种深厚的底蕴一定会让你进步飞快,我保证,三年后的你绝不会逊色于现在的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
「宇哥??」「啊?」听我高谈阔论五分钟依旧不发一言的苏怡,在最后的阶段突然开口,打断了我即将完成的演讲,我愕然看向她,却见她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递到我手边,我的大脑在三秒钟后才反应出她这样做的意思,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接过来,刚不顾烫热猛呷了一口,苏怡下面一句话却让我将这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为什么不和我约会?」为什么不和你??约会!当时我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到了极点,而苏怡,她则将脸蛋儿藏在了袅袅升起的水烟中,借机消没那之上隐现的红晕,美不胜收!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然后时光倒流,我瞬间想到了这句的源头--那日,笛声唤来朱翎,临别时,它那个让苏怡当真的玩笑??
「啊??啊,我是,那个??可是,也许??」
嘴上用无意识的言语应对着,脑子却如同超高速运转的巨型计算机,瞬间剖开了苏怡言语中那一点真正的意义,我吞了一口唾沫,如果是那样的话??
「小姐,苏氏到了!」车内的气氛在此时被司机打破,我手上一震,茶水洒到了我手上。
苏怡抿着嘴笑,自顾自地开门下车,我呆呆地看着茶杯,最后,将茶水一口饮尽,下车追在苏怡身后,却早没了刚刚口若悬河的气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