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脸庞遮在阴影里,以我的眼力也看不出个分毫。但她既然是小姑娘的小姨,那相貌怎么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只是看那群倒地的猩猩,我却是一阵恶寒,那些人,还活着吗?
这边小姑娘却已经欢呼了起来,心情振奋到险些没拉着我跳恰恰。
「哥,是小姨来了耶,我们没事了!」
嗯,从血缘关系上说,她是你的小姨而不是我的小姨,小妹妹,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了!不过,这样说,说明了这妮子心里面毫无芥蒂地把我当成了她亲近的人,这种无意中发散出来的信任令我非常舒服有个小妹妹真好!
我在这里微一走神,那边的女郎已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倒地呻吟的某位猩猩身边,眯起眼睛看着那头猩猩死白死白的脸,「赵胖子还是不明白吗?我侄女儿不喜欢那种事业,他软求没用,硬来当然更不行!」
「噗!」
高跟鞋的鞋尖与地面平行突击,经过一米的短距离加速,再狠狠地撞在了地上那只可怜的大猩猩的裆部——暴力女!发出这种声音来,想来已应是入肉三分了吧。
只看到那个大猩猩当即口吐白沫,眼白上翻,面部扭曲,身体抽羊癫疯一样当即蜷缩成一团同为男性,即使是敌我阵营不同,我也觉得我的脊梁骨被猛刺了一下,条件反射式地夹紧双腿,神经好像抽了一记。
这应算是感同身受吧,或者说兔死狐悲?
当然,我没有忘记悄悄地移位,要遮住小姑娘的目光。这绝对是反面教材,对于还不具有识别能力的孩子而言,误导的可能性太大,我可绝不能让小妹被污染
小姑娘在背后戳我脊梁,很不满地在嘟哝:「哥哥挡到我的视线啦,我要看小姨每次打人都很好玩的!」
好玩我背上的冷汗立时呈几何数暴增!
同伴的惨状自然又引起了猩猩们的骚动,只是在骚动中,被我和那位暴力女只重教训的他们却是更显得畏缩,终于,被我略施薄惩的几个家伙从痛苦中恢复过来,扯着六个昏迷的同伴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就这么远远逃开。
公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地上扯出了一道女人的长长的影子,直达我的脚下。小姑娘又欢呼一声,从我的背后冲了出来,向她的小姨扑了过去,迎接她的却是一记不轻的爆粟,她「呜」地叫了一声,抱着头跳了起来,整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我在这边咧着嘴笑。
「嗯哪,到海对面玩了一圈,性子又野了不少」
那女子把手撑在她侄女的肩上,吐字有点模糊,后面的又带了些方言,我的耳力再好也不顶用,只是在后面又听到小姑娘叫了一声:「小姨,你今天又喝过头了!」
「不多,才三十来瓶,呕」
「」
「啦啦啦,我要吃西瓜啦,啦哇啦呕」
虽然她的嗓音非常地好听,但若是荒腔走板,改词窜调,中间再来几次呕吐之音的伴奏,组成的歌声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搀着这个走路已很有难度的小姨,和太阳帽小姑娘一起,走在了西区闹市上。
本来不应该这样子的,只是招来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实在忍受不住某位女士和他争抢方向盘的疯狂,在这里把我们一脚踢下车,距目的地还有五公里。
虽然挑着僻静的地方过,但是仍有着一群群打扮得「酷爆」了的小青年吹着色狼式的口哨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这莫不就是兰光的夜生活?虽然我的认识有所偏颇,但是这印象实在是
事实上我的脸现在红得像是猴屁股,小姨丰满的身体有大半个都贴在了我的身上,有时她的脸蛋更是就贴在我的肩窝处,往我脖子里吹气,然后就放肆地笑——她是在挑逗我吗?我知道我不应该往这个方面想,可是
我现在真希望她能丑上那么一点,让我可以有一个抵抗诱惑的借口,但我发誓,我永远也忘不了小妹为我们两人介绍时,她显露真容的那一刹那。
她拨开了遮住半边脸庞的长发,眯缝着一只醉意朦胧的眼睛看我,我就在那一刻呆了。
她是一个自甘堕落的贵族!我霎时间就有了这样的认知,白晰的脸纵然飘满了红晕,也掩不住她的傲气和凌厉,朱唇边那一抹嘲讽式的笑容即使没有明眸的映衬,也是如此清晰。
她当然美艳,是那种诱惑你,但又明摆着瞧不起你的放纵。所以,我第一印象是她好美,第二印象是她很厉害,第三印象是她好眼熟!真奇怪,为什么她和她的侄女我都觉得眼熟?难道她们一家都是大众脸?
拐过一个街角,喧嚣的声音才轻了下去,也在这时,小姨挣脱了我的扶持,开始挥舞着酒瓶子跳舞,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恰恰」的声响,难得她现在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能把握住节奏。
这舞我知道,现在炎黄正在流行这个名为「堕落」的舞步,据说是结合了街舞和踢踏舞,难度很高的一种新潮舞。只有女人能够跳,也只有穿着高跟鞋才能跳出韵味来,有不少的女性为此扭伤了脚。
这时看着这个气质契合的美人摇摆着腰肢,修长的玉腿节奏感极强地蹬踏,直垂到背心处的乌黑长发随着身体的摇摆飞流如瀑,放纵的美态,堕落的情调,看得我的眼珠子差点没有滚到地上去。
「了不起啊!」我对小妹讲,口中流露出一点佩服的意思来,「听说这舞很难跳的,除了那个创始人容知雅,还没听说哪个人能完完整整地跳下来,没有想到你小姨跳得这么好!」
「嗯嗯」
小姑娘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而我也在此时发现了新大陆。
「喂喂,你发现没有,你小姨和那个容知雅还真像,酗酒,放纵,打架,呵呵,那头长发也挺像,还有脸,脸,脸」
我在说什么?
看着小姑娘几乎要点到胸口的脑袋,我的嘴忽地有点干,勉强又「哈哈」了两声,赶紧偏过头去,想摸掉脑子里突然出现的那个极其荒谬的念头。然而很不幸的,我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贴在墙上,色泽鲜明,制作精美,眩目到了我想一把把它扯下来再撕成粉碎的海报——百花罂粟,致命诱惑!
上面,容知雅唇角那一抹嘲讽式的微笑正对着我,长发在飘扬中定格,放纵里是一片无言的诱惑
「恰恰!」两声清脆的踏响在街上回响,舞蹈结束了。
我艰难地回头,再看到了那一抹笑容,那一头长发,那一片诱惑,容知雅!
然后我又想到了太阳帽小姑娘,那一张只要有了头绪便无比清晰的清纯美丽的脸,她叫容知雅小姨。
是个东方人都知道,叫容知雅小姨的女孩,全世界只有一个,有容!
还需要让我再说什么吗?
「有容妹妹,帮我签个名好吗?」
我的嘴自动这么说,耳朵仿佛是在百米外才接收到这音波,鼻子停止呼吸功能,眼珠子呆滞不动
下一刻,我明白我这话说得真是他妈的恰到好处——
这可以从有容妹妹扑到我怀里的动作中得到证明
「不老天爷,难道真的是孽缘?怎么不但贴上去一个小的,连最麻烦的那个也碰上了?早知道还不如让她们留在西罗巴洲算了」
把刚到手的情报仔细地看了又看,原本兴致盎然的主事者于此刻也只能迸发哀嚎,所谓关心则乱,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玩别人的孩子玩得兴高采烈,哪会知道报应来得这般快法!
「早知如此,把那小子隔离掉好了那小子和他老爹一样,都是宇宙级的大麻烦,粘上了,那可是一辈子不得安生啊苏可军,你笑什么笑!」
有气无力地把远在西罗巴洲的中年男子训斥了一声,
终于在对方更加嚣张的笑声中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注意一下安全也就是了唉,当年是哪个白痴心血来潮大言不惭地要让她们远离这是非圈的?」
这个虽然是远在万里之外,苏可军也不敢冒着被生吞活剥的危险告诉这位愤怒中的老人,当年的「那个白痴」正是他老人家自己
「不管怎么说,安全一定要加强!那么,就让小馨去接手」
缓过劲儿来的主事人下了一个正确的命令,而手下也非常荣幸地告诉他:「大小姐在得到情报后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赶过去了」
容知雅在前面跳着踢踏舞前进,我和有容在后面跟着,一切像是在发梦,有容像是蚊子中哼哼一样的解释之音更是加深了这一效果。
「爹地和妈咪死得早,当时我才十岁,监护权有很多人抢,尤其是伯伯和大姨,他们之间抢得特别狠,差点没打官司」
她美丽的大眼睛迅速瞥了我一下,见我的目光移了过来,又迅速地逃了开去,可爱极了。
这也让我很难相信,她便是那个在舞台上婷婷玉立,像一朵超尘拔俗的水仙花一样的玉女明星,一个未成年小女孩!我那个不成熟的偶像形象至此完全破灭。
我相信,任何人处在我这种境况里,必定也会同我一样,管他是不是有容的铁杆歌迷!
不过,我心中的喜爱之情却是有增无减!这个样子,或许更好一些!
「可是还是小姨最有办法,我也最喜欢她!」
小姑娘蓦地甜甜一笑,目光望向前面的女性酒疯子。
「小姨那时候虽只有二十岁,但是在演艺界已是很有名气了,收入也很好,完全具备抚养我的能力,她先是得到了大姨的支持,后来再让外公帮忙,和伯伯好好地谈一谈嘻!」
「耶?」我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成分。
「我记得很清楚啊,那时候外公坐着六门加长的凯迪拉克,身边带着他最精锐的狂焰团,两百人全副武装,单单冲锋枪就有三四十支呢」
「」
这个叫「谈」?我为之目瞪口呆,什么意思?她外公干的是什么买卖?
「是黑社会啦!外公可是道上很有名的老大喔!」
「咕」
我咽下了一口唾沫,那么我想到了刚才在公园里的那群猩猩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心中有些明白了:「在公园里追你的那群猩猩」
「是我伯伯的保镖啊!」
有容的脸上显露出了很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理所当然地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些尴尬和苦涩。
「伯伯不喜欢我当歌星,他要我跟他从商,我才不!这次他要我去西方罗巴洲参加一个商务培训,我不喜欢,就跑出来啦。哼,我以后再不到他家去玩了,以为我稀罕他家的那部模拟机?」
她鼓起了腮帮子,做生气状。口上说着不稀罕,眼里却尽是好可惜、好怀念的神情。这样子实在也是很可爱的,我摇摇头,笑了笑,脑子里面开始整理事情的线索。
以我所听到的来分析,这里面的关系应该是以有容小姑娘为中心,嗯,分两派,她伯伯一派,是商人;她小姨家一派,是是黑社会?两派争夺她的监护权,也争夺她的人生定位,斗争很激烈,有容明显地偏向她小姨那一方应该是这样了。
那么,我这样一个人搀合进来,妥当吗?
我只是一个来到兰光进行两校文化交流的学生,之前与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最多也只不过是在飞机上莫名其妙地认了有容这个妹妹,对她很是喜爱。然后呢,应该就没有什么了
她是大歌星耶!东方五大洲第一玉女,千万人心目中的偶像,我们之间,应该是有距离的吧!我虽不妄自菲薄,但是,对小妹妹这样的公众人物,是不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接着又想到了妹妹对我那种似乎是天然发生的信任,我心中热腾腾的同时,竟也有了几分虚荣心膨胀的感觉此风不可长。我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想,我对妹妹的感情就要变质了!
而这时,有容小妹妹拽住了我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开始道歉,我恍惚地听着,口中也在响应,但是脑子里面却全被是否要避开一下的念头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