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在几乎无穷无尽资讯海洋里,时间过得飞快,当我偶尔的一次抬头,便已发现,竟已是日落西山之时。
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有容妹妹,则摇晃着她那还微带着眩晕的小脑袋,为我端上了提神用的清酒。
「谢谢你啊有容妹妹!」
我微笑着拍拍她小脑袋,同时用另一只手端起了酒杯,嗅了嗅清淡平远的酒香,赞了一句,「好酒!」
小妮子先是自得地一笑,但随即便微带着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带着些明显地不甘,「我已经成年了能不能不拍要我的头,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小!」
可妳真的是很小嘛
这句即将出口「哥哥式」的话语突然僵在我嘴边,只因我蓦地记起昨夜,眼前少女忧伤而凄婉的歌舞,以及那自伤自怜的「醉话」自伤自怜?这是一个天之骄女所应有的感情吗?
而我也注意到了,刚刚少女不知不觉间隐去了她一向爱叫的「哥哥」,而是用了「你」这个称呼她的小脑袋瓜里在转着什么念头,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这样的问题,已绝不是一句「幼稚」或是「不成熟」
之类的话,便可以轻松带过的了!
真他妈的活见鬼!我活了十九年,怎么还不知道我竟还有成为勾人心小白脸的资质的?
诸般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生出的作用力已足以改变临到嘴边的话语,「嗯,的确,你现在是大姑娘了没错也就是因为你大了,我才烦恼!」
这句脱口而出的言辞是百分百的大实话,而其生成的作用,也足以令有容妹妹眼前一亮的同时,再羞红了整张小脸——上苍保佑!这句话的本意可是纯洁无比的可为什么生出这种近乎于调情的效果来?
有那么一剎那,我几乎想着把手中的清酒往头上倒,以清醒一下思路,然而,有容妹妹却实在是忘掉了昨天晚上那「当不得真」之类的言语,整个人扑到了我怀里,抱住我的腰,再不愿松开。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
小姑娘的胆气如果没有酒来助威,想来也是有限,关键字就这样堵在嘴边,再说不出来,急得她直想掉泪
真是小女孩!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开口讲话发出的声音近乎于呻吟。
「难道你要和你苏怡姐姐做情敌吗?」
「不可以吗?」
小妮子猛地抬起头来,清澈见底的眼眸中竟是透出了满满的期待和恳求。
我愕然发现,刚刚我那极度示弱的一句话,竟然使我所坚持的底限当即溃退千里,被有容妹妹的感情攻势杀得一塌糊涂!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我的耳朵还没有怠工的话,刚刚那语句声音的成分,似乎不只一股
我偏过头去,对门边的佳人露出了苦笑。换了一身居家的休闲服的苏怡,正饶有兴味地开口,一句同样的话,语气虽然与有容妹妹相去天壤,但,其中不可捉摸的意味却使我同样地头痛!
有容妹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咪,整个人从我身上跳了开去,猛然上冲入脑的血液差点让她窒息!
由后面走来的苏怡一把扶住了她,把她的小脸扳到了与之相对的方向,一脸的严肃,但眼中分明便是笑意。
「小容,你竟要当我的情敌吗?」
有容妹妹的眼神可是十二万分的认真,在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过后,她猛点头,表示出她自己坚定的决心。
对此,苏怡也就理所当然地宣布:「那好,从现在开始,小容,你就是我的情敌了我们现在先去换衣服,然后再商讨一下日后的决斗日程吧」
你确定这不是小女孩们在扮家家酒?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样了,然而,在将此刻分外乖巧的有容妹妹拉出门的时候,苏怡有意无意地回眸,那流转的光芒,却已是扣动我弦的认真!
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再一次长长地叹气,反手将酒杯反扣在额头上,让杯中的余沥经过眼角,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让这清凉的感觉沁入我的肌肤,平息我心中翻腾的思绪。
虽然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但我还是要说,女人们的逻辑
我永远不懂!
叶公馆,距苏氏公馆不过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如果遵照经济学原理,那么,轻轻松松地步行过去,顺便欣赏一下林荫大道的美景,轻嗅扑面而来的芳草香气,无疑是最划算的选择
然而,永远都要多此一举的人类,为了照顾自己的「身分」,维护自己的「面子」,却必须要坐上豪华房车,越过这本来宁静的一段路程。
「何苦来由」
全身披挂的我原谅我用这个词来形容我自己的西装革履,只因为一向身着休闲服的我,一穿上这种世界公用的礼仪式服装,便觉得是十二万分不自在,较之于披盔戴甲,也相差不远矣。
也因此,纵然苏怡用专家的语气称赞我此时的风度,有容妹妹也近乎于崇拜地看着我,甚至于江雅兰也用了「人模狗样」这种辞汇,来表达她对我少有的「正面观感」,我仍然为这种束身的正式服装而深感窒息。
而苏怡永远是苏怡,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一袭深蓝色的露肩长裙闪烁着星光般的碎芒,映着她发出淡淡光晕的肌肤,那种美态,将我的眼光都扯直了,而她体贴地为我松了松领带,微微而笑。
「再坚持一会吧只要应付过了寿宴上的人,到了『里会场』,那时候,你怎么穿都没问题了」
坐在另一边的有容妹妹垂下头,把玩着她手腕上系着的珠串,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我不能去『里会场』啊?」
苏怡伸出手,横过我的胸,拍拍有容妹妹的小手,仍是那种「大姐姐式」的安慰,没有一点儿所应有的「情敌式」的模样。
「小容在外面也很重要啊你可是我们内外联系的中转站之一呢,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才行!」
这句话肯定小妮子的本身价值的意味,远比要劝她小心的味道浓厚,而小妮子现在最希望听到这种话,登时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种场面,令我再度怀疑,不久前那所谓的「情敌决斗攻略」的性质不过,这样,才是真好吧!此时,坐在车前座的江雅兰则不甘寂寞地以传音向我发过来一声冷哼,震得我耳膜嗡嗡做响,以此表示出她的不满。
同时,两分钟不到的车程已经结束,苏怡细心地再度伸手过来为我打理一下领带,有容妹妹也不落人后地为我抚平衣服上的压痕,看得前面的江雅兰眼睛都要喷出火来,透过反光镜映现出来的笑脸,也带上了几分杀气。
「见鬼什么时候你竟成了专勾人心的小白脸的?」
这是在我步出车门时,江雅兰凑到我耳边说的话,我还她一个笑脸,只是,不知她可否看出,我隐在这笑容下面的苦涩来
「苏总、有容小姐、江小姐、张先生,请这边来!」
在宴会场外,举止得体的服务生为我们指引路径,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会场的布置,果然和苏怡上午的设计大体相同,通过视觉反馈的印象,我总觉得,与其说这样的会场是为了让诸位来宾更轻松地享乐交际,倒不如说,是为了在它整个地倒塌之际,给予其中的人以更多的保护
顺着侍者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得那边全是一些社会名流,成功人士——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他们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吸引了宴会厅内百分之八十的目光。
「真麻烦啊!」
江雅兰吹了一声口哨,纵然是在这种场面下,她也只是一身艳丽如火的紧身皮衣,薄韧的皮革顺着她身体优美的曲线铺展开来,却也不吝啬于是展现她细腻的肌肤,美得令人眩目如果她的内心和表面一样便更好了
接收到我疑问的目光,她竟然也挺合作地为我解惑。
「那边,叶家的中生代的头头,叶冠雄还有『欧阳营造』的老总,喔,那个中年老头是『浩南电子』的掌舵人还有席家的顺位继承人,啧,再加上小怡,兰光资产的百分之五十可就聚齐了!」
呵,全是商业巨头啊不过,就算他们是商业巨头,和我们今天晚上的正事有什么关联吗?
我再度将心中的疑问用目光送了出去,江雅兰耸耸肩,「是没有关系没错所以,人家叫的人实际上也只有小怡而已,不过,谁让咱们是一块儿来的?」
看来江雅兰也有头痛的时候,而此刻,紧挽着我臂弯的有容妹妹也借偏头之机皱起了一张小脸,「让怡姐去应付好了和他们那些人打交道,真的很累人呢!」
不去吗?看向与我并肩而行的苏怡,再看看前面那些已灼灼生光的眼神,我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早说就好了,现在晚了!
二十分钟后,我再一次深深地痛悔于刚刚的反应迟钝。
如果说,那些商业巨头的本意,是为了和苏怡商谈一下商业问题,琢磨琢磨这位实力雄厚的后起之秀,那么,当他们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利眼扫到了苏怡放在我臂弯中的手掌时,他们的目标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其中某些人特异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想起由古到今,诸势力之间维护利益的不二法宝——
联姻!
而此刻,似乎苏怡以行动给了他们以重重一击啊!
我想,他们手上的理想儿媳名单大概要重新排座次了。那么,很自然的,他们投射过来的目光,也就称不上和善。
「看来他们似乎对你寄予厚望」
在苏怡高超的社交才华下,终于得以脱身的我们远去了百多步外,我才心有余悸地道出这句话来。
江雅兰在我身后闷笑,苏怡却是漫不经心地回应:
「厚望过后是失望如果他们连这个都看不透,也就称不上是商场悍将了嗯,我们现在过去?」
她扭头问我的意见——真是求之不得啊!
我耸肩,希望能借此弹开那些钉在我背上的各色目光,这种环境,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晚上七时一刻,再一次地确认外面的有容妹妹的人身安全后,由江雅兰前引带路,我和苏怡并排走在叶公馆内部的长廊内,这道长三十六公尺的走廊,却布下了至少三百多道各式各样的禁制,并巧妙地统一在一个大型的「不涉本心」水准的结界内,将走廊内外严格地分割成两个天地。
「嗯有禁忌的『湮灭光』,有丛巫的『生命浮雕』,有艾玛的『太阳礼赞』,有梵河的『守护者』,还有教廷的『圣光』,哦,当然,炎黄的『大衍周天』也布下了」
纯凭真气的感知,江雅兰便如数家珍地将各路人马布下的禁制防护一一报上名来,这种事情,基础知识严重匮乏的我是绝对办不来的,所以,我还颇有些佩服,只是,看看江雅兰兴奋得要发光的脸,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妮子想趁机会将布下这些禁制的高手一网打尽,以满足她已过分高昂的战意?
我看向苏怡,苏怡笑而不答,而数息之后,江雅兰已大模大样地一脚踹开走廊尽头封闭着的大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道凌厉如电的目光已疾射过来,放射出来的压力足可将某些人整个地压趴在地上,而在他们看清了门外之人的身分时,诸般力量已渐渐流转开来,压力再涨。
江雅兰看来是很享受啦不过,身为一个男人,在自己所在意的女子面前,没有可能甘于平淡,我随手拉回恐怕已想着如何打一场的江雅兰,体内真气在压力下自发运转,生成了一道不住流转的剑气屏障,消融掉这股压力的同时,也不轻不重地排出几道似有若无的剑气横扫过去,室内温度骤降!
行若无事地扶着苏怡走进「里会场」,目光没有目标地扫过,似若无意地同绝大部分人或轻或重地交手一次,我满意地看到这部分人心中升起的惊讶乃至于恐惧的情绪,这样,正是我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