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又立刻看向别处,然后步子迈得极快的离开。
凉亭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楚阳刚要开口,阳夏却打断了他:“楚阳,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知道我要多么隐忍,才能平静的请你和你的家人离开?”她指尖有些颤抖的将散乱在额前的发丝拢至耳后,脸色一片苍白,“我恨你,不想再看到你,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和自责!”
阳夏说完这些,头也没回的离开。
楚阳怔在那里,半晌,终究还是收回了迈出的步子,颓然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神色倦怠。
他想,他终究还是做错了事。
秦墨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刚走出医院,面对着眼前匆匆而过的车流,他头一遭觉得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秦墨在电话那端悠着调子问他:“在哪?出来陪我喝个酒吧!”
楚阳看着脚下的路,灿烂的阳光投掷在它上面,却仍旧是一片漆黑,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如同脚下的路一般,接受着阳光的洗礼,却不肯给它一个回应。
他一步步的往前,突然心生感慨:“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秦墨。”
挂掉电话后不久,秦墨的车子打了一个酷极了的旋停在脚边。那厮风骚的摘下墨镜,朝他吹一个响亮的口哨:“难得你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可整天盼着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呢!上车吧!”
秦墨朝他挥手,楚阳缓步走过去,拉开车门,才看到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楚阳一愣:“景思?”
那个叫做何景思的女人一笑,一头利落的短发之下,面容越发显得精明干练:“楚阳,好久不见。”
秦墨笑了起来,打趣道:“什么好久不见,不过才两年而已。话说景思,你不厚道啊!”秦墨挑眉,勾着唇语气颇酸的抱怨,“见着我就说,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见着他就说好久不见!不公平啊不公平!”
何景思被他这泛着酸味的语气给逗得笑了起来:“你说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变化?还是这么帅气迷人,舌灿莲花,我真担心那些无知的小姑娘都被你哄成了囊中物。”
秦墨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楚阳听着,只微微勾了下唇角,尔后,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表情。
何景思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调笑道:“怎么,楚阳你见到我不高兴?”两年前因为楚阳的事,无奈出国以后,她和国内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只偶尔和秦墨聊个越洋电话,拐弯抹角的问到他零星的消息,秦墨说他变得了许多,连人也比从前温柔起来。可是,再次见到楚阳,本以为他会对她有所改观,却没想到,他比从前变得更寡言了。
何景思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阳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看到你回来,做为朋友我很高兴,只是我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在想办法。”他语调平平,话直白得让人难堪,惹得秦墨也忍不住看过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你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能难得住你的,看起来麻烦真不小。”
楚阳垂眸,随后偏了头,看向车窗外。
风景在眼前飞速掠过,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阳夏绝决转身的背影。
何景思沉默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对他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我很抱歉,造成你这么久以来的困扰。”
楚阳和阳夏的事情,起源于她的私心,终结于她不堪的**。若非她,或许现在和楚阳牵手走一生的,会是于晴。
楚阳闻言,抿唇,面容依旧清冷,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不必了。”
轻描淡定的一句,却仍旧是不给何景思一点面子,秦墨怄得想吐血,但却打心眼里喜欢楚阳这种人,对任何对自己有企图的人,他总能一招制敌,粉碎她们跃跃欲试的想法。
何景思尴尬的坐在那里,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和秦墨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
☆、第十七章
秦墨偏头看着楚阳,突然问道:“我这些天怎么都联系不到阳夏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楚阳背后一僵,随后微低垂了头,十指交扣,眉头紧蹙:“她在医院。”
秦墨从后视镜里看了何景思一眼,随后眸色微沉,轻嗯了一声,何景思感觉到车里的尴尬气氛,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扭头看向外面。
载着人到了目的地——蓝风旗下的五星级酒店,秦墨笑着说已经有老朋友到了,请何景思先进去等他们两个,他和楚阳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待何景思走后,他拉开车门,攥着楚阳的衣领将他拉到人迹罕至的一处,不由分说就是一拳。
秦墨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医院,但我知道肯定跟你有关!”
那天方雅衡到公司找阳夏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本以为方雅衡或许是来说软话的,但第二天阳夏就没来公司,他已经猜到了大部分。
“她怀孕三个月了,可是,孩子没了。”楚阳觉得喉头干涩,秦墨那一拳铆足了劲儿,可他没觉得疼,只是感觉头脑一瞬间清醒。
秦墨闻言脸色铁青,感觉额头青筋直跳,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怎么没的?”
楚阳颓然蹲在地上:“我们……发生了争吵,我怀疑她……是我推开了她……”他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脑子很乱,面对秦墨的质问语无伦次,他口口声声说不爱她,但是为什么要去质孩子是谁的?
他有什么权利?他不是从没爱过她吗?他不是从来没有在乎过她吗?
秦墨闻言,原地站了片刻,突然飞起一脚将脚边的石凳踹倒在旁边。
“你怀疑她?怀疑孩子不是你的?楚阳!你就是人渣!你他妈就是混蛋!”他揪起楚阳中,眼里的怒意分分毫毫不曾削弱,“不是你他妈播的种会是谁的孩子?她为了你隐瞒那么多朋友,完全摒弃了自己的生活只想好好和你一起生活,你他妈的都为她做过什么?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就喜欢你这种人渣?!”
秦墨已经想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愤怒,他真恨不得一拳把这个男人揍死算了!
楚阳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神情痛苦:“我一直在纠结,三个月前并没有碰过她。你知道,那时我执行任务受了伤在医院里,我记得很清楚,我……”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怔。
秦墨黑着一张脸给自己点了支烟,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抬眉冷冷的扫了一眼楚阳,拳头紧握,咔咔作响。
他和阳夏上辈子到底欠了楚阳多少人情,这辈子要不停的受他的折磨?
他扔掉烟,走过去将他拽了起来,几次开口想骂,但还是忍住了:“你知道么混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纵容了景思,然后把阳夏坑得这么苦。”
景思一直喜欢楚阳,这件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他和景思的关系一直很铁很好,可那时他还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曾经万花丛中过的秦氏少爷,有过多少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何景思只不过比过往那些女人漂亮一点,优秀一点,偏执那么一点,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么特别。
那时于晴和楚阳是很多人默认的情侣,虽然楚阳在每个场合都否认这件事,表示两个人只是朋友关系,要大家不要再起哄。不过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考军校,一起当兵,在所有人的眼里,都默认将来两个人会结婚。但这个所有人不包括他秦墨。
秦墨一直不太喜欢于晴。
在他眼里这种女人是可怕的,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他们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了,于晴对楚阳势在必得,找尽各种机会和楚阳一起出现在各种场合,不惜造出舆论将两个推上风口浪尖,更是早早的让方雅衡也和她站在同一战线,每次聚会,总是似有若无的提点楚阳,他能娶的,只能是她于晴,其他任何人都配不上他。
秦墨并不太喜欢太有心机的女人,所以那晚的聚会,哪怕景思故意叫来了很多的朋友,故意围着于晴转,让她顾不得楚阳这边。他仍旧是纵容了景思危险的小心思,那杯下了药的白酒在经过推杯换盏之后如愿到了楚阳的手中,他以为,楚阳的女人可以是除了于晴以外的所有人。
楚阳不太喜欢应酬的场合,很快就一个人闷闷的喝下那杯酒。
可是就在景思扶着楚阳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何景思,只能是他秦墨的女人,这个感觉在一瞬间变得那样强烈,以至于他做了这辈子来说最对不起楚阳的事。
他扫了一眼在场狂欢的男男女女,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喝酒的阳夏,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眉目娴静,和在场的所有人显得格格不入。
阳夏是被何景思叫过来的。
景思曾是白宥成的学生,和阳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担心晚上人太少不嗨,就把她拉来凑个数。
他走过去,大力分开楚阳和何景思,然后指着阳夏说:“你,过来,帮帮忙。”
那时的阳夏虽然认出了楚阳,但一整个晚上下来,她都没敢跟他说一句话,只自顾自的坐在角落里,偶尔瞄一眼他的身影。
秦墨命令式的语言让她一怔,随后起身走到他身边,略带歉意的问他:“我能帮你什么?”
“他喝醉了,你帮我把他扶到楼上房间,我和景思有事要谈,这是房卡。”他把房卡递给阳夏,面无表情的看了景思一眼。
景思的身体被他禁锢在自己怀中,动弹不得,见他面色不善,更是不敢发作,只好嘱咐阳夏:“把他扶上楼,快点下来,不要逗留。”
“好,我知道了,景思姐。”阳夏乖觉的点点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楚阳的身体扶正,然后半扶半搀的将楚阳带到楼上。
何景思有些气愤:“秦墨,你到底想怎样!”
秦墨眼眸一片漆黑,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肯松懈:“我不想怎样,只是忽然不想再纵容你了。”
何景思一时语塞:“你,你都看到了?”
秦墨点头:“是。”
“那又怎么样?我就见不得于晴得瑟,凭什么她就可以嫁给楚阳?”何景思气不过,冷冷的说道。
“景思,做我的女人吧。”
他说景思,做我的女人吧。
何景思一阵错愕,有些不可置信的打断他:“秦墨你胡说什么呢!喝酒喝疯了!”她作势要走,秦墨拦住她,一路拉拉扯扯将她带至地下车库,一把将何景思抱起来扔进车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那我就疯一次让你看!”
车子一路疾速行驶,何景思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已经忘了要怎么说话。
他本以为自己会对她做点什么,唔,禽兽不如的事情,但终究他没能,一直在气头上的他将何景思推进浴室,开了冷水阀,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道:“何景思,你好好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我一样的纵容你。”
那一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他意料中的争吵,何景思从浴室**的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阳夏和楚阳。
秦墨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接到方老爷子打来的电话,他和景思一路飙车赶了过去。
刚进客厅,就看到楚阳沉默的坐在楚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另一旁坐着的,是不知所措的阳夏,一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方雅衡和楚恒坐在老爷子的右手边,整个场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