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错误,单刀直入往往胜过优柔寡断。
他索性开车直接来到阳夏的公寓下面,然后给秦墨挂了越洋电话,问他怎么才能让女孩子开心。
秦墨对此事的评价是:“这是个漫长且艰难的战役。”
楚阳听得他放慢了语调悠悠的说着这句话,不甚苟同:“没有拿不下的战役,只有不肯拼命的兵。”秦墨这种万花丛中过还片叶不沾身的,一向在男女的感情世界里活得风升水起,但他十分相信,阳夏和他那些年过手的女人,并不相同。
“你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拿刀抹你脖子已经很善解人意了,你还拼命!”秦墨在那边鄙夷的说了一句,不由心想,楚阳这情商,困难度又增加百分之九十,不由轻哼,“楚阳,你太心急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她没有忘记孩子这个事之前,不要轻易出现,女人的心都很细腻,她拼了命要忘却伤痛,你的出现无疑是在揭她的伤疤,这么下去,怎么和好如初?”
楚阳抿了唇,望了一眼高楼,神色坚定:“再拖下去,她就会被别人攻占。”他想起陆远桥面对阳夏时的神情,不由眸子一暗。
秦墨被他这么一噎,险些笑出声来,旁边的秘书递给他的资料他也随后放在一旁,佯装语重心长的说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担心了?要我说你就换个目标吧,比如伯母心中的最佳人选,嗯嗯?”末了还不忘打趣他一句。
楚阳啪的一声按断了电话,临挂断前,似乎隐隐听到了秦墨在笑。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上去敲门。
阳夏正在被迫听敏敏聊何念的事,一大早她还没睡醒,她就跑到她的屋子里。阳夏没办法,只好穿得随意一些,头发披散着,游魂一般听她讲,听得兴趣索然,有些困倦。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做警察都好帅!维护社会治安,除暴安良,什么都不做的时候,穿一身警服都帅得一塌糊涂!”陆敏敏在那里两眼泛红心,抱着昨天‘约会’的时候何念送她的白色绒娃娃熊乐不可支。虽然她一向自诩女汉子,但谁说了女汉子不能有一颗纯洁浪漫的少女心?她也喜欢这种纯情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呢!
可是昨晚抱着娃娃回来的时候,内死陆远桥目光惊恐的看着她,嘴里欠抽的蹦出两个字:“变态。”
特么她陆敏敏抱个娃娃怎么就变态了?
阳夏揉揉眼睛,凉凉的抛出一句:“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敏敏,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从昨晚回来,抱着娃娃傻笑了一晚上,到了早上,还是如此。
阳夏强打着精神听她讲了这么久,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陆敏敏撇撇嘴:“哪有……我……”她正想说什么,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你哥回来了,我去开门。”阳夏得了空,终于可以摆脱她的穿脑魔音,趿了布拖跑过去开门。
一开门,却怔在那里,随后很快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陆敏敏摆弄着娃娃熊,抬头奇怪的看她:“谁啊?”
阳夏又走回去,蜷起脚坐在床边,微低着头,不自然的回答:“不用搭理的人。”
陆敏敏闻言,立刻明白几分,攒了这些天的怒气瞬间爆涨,二话不说跳下床就往外走。
“诶敏敏,你做什么?”
“报仇!”
敏敏怒气冲冲的开门,阳夏拦都拦不住。
楚阳还站在门外,怔怔然的发现刚才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再然后,门再次被打开,陆敏敏冷着一张站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怎么着,觉得骂得还不够?”
楚阳没吭声,目光一直落在她身后的阳夏身上。
陆敏敏翻了个白眼:“告诉你,想请求原谅,没门!”
她在那里昂首挺胸,活像个护雏的母鸡,阳夏指尖深嵌进手心里,最终还是上前拉住敏敏,随后抬起头,扬眉对楚阳一笑:“刚刚差点忘了,我们还没办理离婚证。”
楚阳抿了抿唇,眉头微皱:“我想和你谈谈。”语调平缓得像是在下达命令。
陆敏敏又送他一个白眼:“我们没空!”说完这句就打算关门。
楚阳堪堪伸出一手,挡住了门缝。
饶是陆敏敏嘴再毒,看着楚阳横在门缝间的腕,愣是没忍心下狠手:“再不走信不信我报警?!”
楚阳低垂着眼睑,思考了那么一秒,随后抬头面无情的看着她:“我找阳夏,不找你。”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你想进警察局喝茶,我可以跟陆局长打个电话,他一定亲自请你。”
陆敏敏被他这么一呛,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还想逞几句强,阳夏轻轻摇头:“敏敏。”她在示意她,不要跟他多费唇舌。
“我们去外面谈。”她对楚阳说道。
楚阳闻言轻轻颔首,随即转身向楼下走去。
“真气人!有钱有权了不起了这是!”陆敏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气闷。
阳夏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所以,守好你的何警官。”她拿着包包,里面放着证件,紧跟着走了出去。
楚阳已经打开车门在等她。
阳夏不想多做辩驳,坐上去,目光始终没有看他。
楚阳坐到驾驶室,偏头问她:“去哪?”
阳夏头也没抬,淡淡的应了句:“就在这里吧,你把你想说的都说完,然后,我们……”她的话还没说完,楚阳已经一脚踩了油门,车开得飞快,在小区七拐八拐,阳夏心惊肉跳的闭上眼睛,却始终没有多说一句。
半晌,感觉到车子仍旧没有停住的意思,阳夏终于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楚阳看了一眼她惨白尖削的脸,放缓了速度:“去部队。”他简单扼要的表明了他的想法。
阳夏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气血上涌:“你疯了!停车!”
楚阳这次倒是真的停了车,随后将车门一锁,静静的坐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阳夏质问他。
她的发丝因为适才的紧张略显零乱,楚阳刚想伸手替她拢一拢,却在她睁大眼睛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只一字一句的道:“我想,请你原谅我。”
☆、第二十章
他郑重其事的说,我想请你原谅我。
阳夏这才偏头开始审视他,半晌,笑意微凉的反问:“原谅你什么?”
楚阳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静静的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的敲击,薄唇微抿,半晌,认真的说道:“我做错的事,要和你离婚,怀疑你,还有……孩子。”他看着她的目光微微柔和,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我不会和你离婚。”
“楚阳,你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你说过什么?”阳夏眉目平静的直视前方,她的记性没这么差,一字一句的替他回忆,“你说,‘不想再维持这段婚姻,我一直不爱你。’”
阳夏攥紧了手心,别过目光:“离婚协议书是你起草的,签字我也签了,现在你告诉我,不会和我离婚。”
楚阳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手心微微冒了汗,指尖也停止了敲击,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紧张。
“现在你跟我说你不会和我离婚。楚阳,你是否觉得,自己在主导一场闹剧?觉得聚散离合都由你来决定,却不用管戏里人的悲喜?”阳夏很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虽然她觉得自己快哭了,但哭这种没出息的姿态,她今后再也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展露,“可是我不想陪你演下去了,就这样吧,离婚,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楚阳眉头紧蹙,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拢,最后终于握成了拳:“那份协议,我没有交上去。”长久以来,那张过于四平八稳的A4纸一直被他贴身放着,好几次见着首长都有犹豫一闪而过,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如今想来,那种隐隐约约的舍不得,是一种于他而言特殊的感情,是二十多年来从未动过的情。
只是他不懂。
正如秦墨总说他铁石心肠,没有柔情,他生活的世界里男人占据大多数,从小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在对待女人和爱情这样的事情上无异于半文盲,而当绕指柔肠遇上了百炼钢,注定要被他忽略啊。
阳夏闻言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所以呢?你就这样给了自己一个反悔的资本?”
楚阳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想要抽根烟,但终究是忍住了。
“你愿意听我讲一些事吗?”他换了种方式和她谈,表情渐趋沉稳。
阳夏头靠在车窗上,闻言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我有别的选择吗?”车门全锁着,她不想听,能躲得开么?
楚阳斟酌着措词,娓娓道来:“我十七岁那年入伍当兵,到现在,已经十年。走到特种兵少校这个位置,在这十年里,甚至包括从前,我从没有过一个女朋友,包括于晴,她也不是。尽管我妈一直很喜欢她,但不代表我就可以接受。”
阳夏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楚阳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你却突然闯进来,我不适应,措手不及这是真的。我当兵的那些年,执行过反恐任务,也解救过人质,和涉毒团伙火拼。可以说,过着刀锋舔血日子,我的世界里都是铁血铮铮的男人。不会柔情,更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女人的情绪。”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听觉却更加灵敏起来,听她深深浅浅的呼吸,一直平稳,才继续说道:“你说我们的结合缘于我必须要负的责任,我承认,最开始对你,确实是最简单的想要负责任而已,那件事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我在感情上一向特别粗糙,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简单的想要弥补错误,却从没有想过,一向不善和女人打交道的我,居然没有抵触你成为我的妻子。”
阳夏身体一僵,却也并未有任何表示。
楚阳看着她,放慢了语速缓缓说道:“我曾经以为我不爱你,但也只是以为。我对感情这样的事,反应一向迟钝。甚至受伤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不爱你,所以不能让你跟着我过今后胆颤心惊的生活。但当我和于晴一起执行任选的时候,虽然她也是女孩子,我却并没有这种想法,初时我以为是因为我们都是兵,无论体力还是心理都很强大,所以我不担心。但,”他顿了顿,表情渐渐柔和,“但我忽略了,你们都是女孩子,为什么我的心要只为你变得柔软?”
阳夏偏过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扯出一抹极为尴尬的笑容:“当我学会为你考虑的时候,阳夏,我很确定,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只是,我太迟钝了。”
因为太迟钝了,所以这些年,对她很不公平。
阳夏抱紧了手中的包包,全身都紧绷,仍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不介意和你亲密接触,不介意和你单独相处,不介意做你的丈夫,这些,从头到尾,我到现在才懂。”他的耳朵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有些不自在的转转脖子,坐了这么久,感觉脖子都僵硬了,可是……他居然有那么一丝难为情?
还是不太好啊!不会说好听的话给她听。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给我听,是想告诉我,你从前对我做的那些,都是有原因,有理由被原谅的吗?”阳夏有些难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她很清楚,他跟她,再没有什么可能。
楚阳双手交握,神情认真:“我在和你交心相谈。”他稍稍思考了下,又补了一句,“我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但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