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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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狼共枕-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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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司徒淳都在浮浮沉沉的希望和失望里度过。
  出门前,她总害怕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
  出门后,又失望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呆上几秒。
  经过他的楼下,她再次抬头,迎着天空中的雨丝望着他的家。
  他的阳台还挂着她洗的衣服,落了尘,淋了雨,污秽的水顺着黑色的衬衫流下来,没人理会……
  数不清多少次她想冲上楼去对他大吼:把衣服收起来!
  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找不到可以那么做的理由。
  惆怅中,她脚步有细微的停顿。
  低头再看一眼身上的警服,她停顿后的脚步变得匆忙而凌乱。
  这个世界,什么人都可以相爱,身份,地位,个性……什么都不是阻挡爱情的理由。
  唯一能让两个人无法靠近的就是追求的背离。
  他们走的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也许他们可以停住脚步彼此相望,但是,注定要越走越远。
  现在纠缠的越深,将来的痛苦就会越深。
  她除了趁着自己还有理智适可而止别无它法。
  ***************************************************************
  警局和平日一样,还是杂乱无章。
  有的警察在不耐烦地写着询问笔录,有的在对着一脸不屑的犯人大吼,还有的喝着茶水聊着天,把黑道上的厮杀当作趣闻一样谈论。
  这也难怪,他们在这个区呆得久了,死人的事早已司空见惯,谈论起来就跟谈着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不像她,看见安以风用短短几分钟将一个生命扼杀,忿恨之极,恨不得杀了他。
  那种入骨的恨,与其说是恨他杀了人,不如说恨……他!
  司徒淳简单打了个招呼,从他们身边经过,接了一杯开水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进瓷杯里,用匙子搅动着。
  坐在她对面的是于警官。
  她调来这个区有三个月,唯一看着像个警察的就是对面的于警官。
  他在这里资格最老,为人最谦恭,办案也最认真。
  几乎每个他接手的案子,都能破得干脆漂亮。
  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出色的警察!
  这次两个警司涉嫌受贿被停职调查,估计升职的人选非他莫属。
  于警官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她善意地笑笑,低头继续写报告。
  因为他旁边的档案夹上写着“机密”,所以她没去细看上面的字,将探索的视线移到他的眉间深刻的皱纹上。
  很久以前,她爸爸写报告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眉头深锁,她的妈妈病逝,哥哥殉职以后他就变了,就连写升职报告都是云淡风轻,不切实际。
  他的职位越升越高,个性越来越模糊,理想从他灵魂里丢弃……
  “你们听说了吗?”说话的是个刚进门的女警,也是这个区警察署里除了司徒淳以外仅有的女人。“我听说崎野的太子跟安以风对上了。”
  她手上一颤,咖啡溅在手上,没有一点知觉。
  她呆望着水中旋绕的黑色,屏住呼吸听下去。是什么内容不重要,能听见熟悉的名字,她已经很期待。
  “谁都知道他们不和。”有个警察说。
  “他们要是来真的,我们又有的忙了。”
  “我还听说崎野的太子放过话,谁能做了安以风,他给一百万……”
  咖啡杯被她剧烈颤抖的手碰倒,咖啡洒了一桌,她狼狈地抱起桌上的重要文件,手臂还处于半麻痹状态。
  很多道锐利的目光看向她。
  她抱着文件,惊慌失措的眼眸紧盯着咖啡染黑的白色桌布。
  她的心被丝线勒紧,勒得她剧烈地呼吸还是将要窒息。
  可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强装镇定地坐下,抱着沉重的文件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着手绢。
  手绢就这她的手边,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双手伸过来接过她的文件,放在对面的桌上,她才用朦胧的视线看清身边的于警官。
  “谢谢!”
  他摇头,拿着灰白格子的手绢帮她擦着桌上的咖啡。“黑道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你死我活,你习惯就好了。”
  咖啡擦干了,染在白布上的黑色再也擦不去。
  就像安以风不出现,他对她的纠缠永无止境。
  爱情,它的存在,无关乎分离还是相见……
  最卑微的希望就是对方好好活着。
  所以,她必须为他做些什么……
  她抱回自己的文件,无意间瞥见于警官的档案上写着一个醒目的名字:韩濯晨。
  正常来说,罪犯的资料很少作为机密的文件收藏。
  她正想看看写的什么内容,于警官急忙合上文件,收起来送进档案室。
  于警官的举动让她单纯的好奇心变成疑虑,如果王警官和赵警官可以被崎野收买,那么于警官会不会也被韩濯晨收买?
  司徒淳心中一寒,急忙抓起电话,飞速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一通,她不等对方说话,直接说:“帮我调一下JM0007949,马上!”
  “又是什么案子?”慵懒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
  她压低声音说:“我怀疑一位警官和黑道有牵连。”
  “唉!上次那个案子我刚审出点眉目,你又开始怀疑另一位。淳淳,你这样做事,黑道还没怎么样,你先把警察都送进监狱了。”
  她刚要解释,看见于警官回来,匆忙打断对方的牢骚。“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在料理店见。”
  没等对方答应,她已经放下电话。不是她心急,而是她相信对方非但不会拒绝,还会在晚上五点半准时在料理店定好房间等着她。
  所以她一下班,便片刻不停留地直奔料理店。
  幽静的包房里,一个年轻的警司耐心地坐在桌边等待着,警装笔挺,坐姿不凡,身上的正气浑然天成。
  这种男人,即使安静地坐着,都会影响空气流动。
  不必看警衔,也看得出他是警界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菁英型人物。
  司徒淳走进包房刚坐稳,连客套都省略了,直接伸手:“我看看文件。”
  男人淡淡摇头,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传真文件。“我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是吗?可能是我多疑……”她翻开第一页,明媚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字,大惊失色:“他是于警官的儿子!”
  “是!”
  她用最快的速度看完后面的文字,彻底惊呆。
  上面写的全部都是韩濯晨近三年协助于警官破案的记录。
  “他……”她依旧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他是卧底!打死我都不信!”
  “我起初也不信,下午特意问了一个知道内幕的朋友。”男人悠然笑笑,拿回她手中的文件,小心收好,继续说:“三年前,他们为了调查一个贩毒集团,想从警校里挑选一批卧底。经过一系列考核,他们发现所有考核科目的第一名都是同一个人,最意外的是这个人不是警校的学生。”
  “是韩濯晨?”她问。
  “是他。他说他愿意尽全力帮警方破案,希望等他立了功,警方能给他个机会让他报考警校。”
  “这不合规矩。”
  “的确没有先例。为他的事,专案组特意讨论过,韩濯晨的反应速度,心理素质,洞察力,身手等等都是一流的,非常适合做卧底,而且他曾经在黑道混的不错,比较容易隐藏身份,绝对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他的资料收入同一批卧底的机密文档,并答应他,如果他能提供重要线索,警方可以考虑消除他以前的案底。”
  “可以考虑?”司徒淳微微皱眉,韩濯晨或许听不出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她非常清楚这四个字的两面性。“那后来呢?案子破了吗?”
  “一年前,那个犯罪集团的头目被抓,所有卧底都归队了……但韩濯晨还是不能报考警校。”
  她抓过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进去,胸口的怒火还是没有被冷茶浇熄。
  她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震耳的撞击声停止后,她终于吼出心中的不满:“他们这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他不能做警察,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黑道。”
  “韩濯晨要是混得低调点或许还有机会,可这两年他混得太引人注目,假如他当了警察,岂不成了警界的笑话。”
  “你的意思是他错了?错在太出色?!”
  “不是,是他被染黑了。”男人抚慰般拍拍她起伏的双肩,哥哥般亲切温和的笑容荡漾在脸上:“淳淳,你也是警察,你该明白他的问题出在哪里。让他做警察,他不可能彻底跟黑道脱离关系,早晚会变节!”
  “……”
  她再也无从反驳。
  她忽然发现,人生的路没有绝对的方向。
  最悲哀的不是自己分不清方向,而是朝着理想不畏险阻地走下去,走到尽头才发现走错了路!
  “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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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司徒淳默默往嘴里塞着沾满芥末的生鱼片,刺痛穿越鼻腔涌入眼中,整个大脑都在剧烈的刺痛里麻痹,唯一没有麻痹的是——对一个人的思念。
  不知是芥末沾的太多,还是泪水囚禁的太久。
  泪水从干涩的眼眶奔涌而出,如倾泻的瀑布,一发不可收拾。
  对面的程裴然用纸巾为她擦着眼泪,柔声说:“怕辣就少吃点,何苦折磨自己。”
  “程大哥,你跟我哥哥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铲除黑道吗?你觉得黑道能彻底肃清吗?”
  程裴然清亮的眸光一暗,将纸巾握入手心。“为什么这么问?”
  “这世界有一掷千金的富人,有衣食无着的穷人,就一定有罪犯,有黑道。要黑道消失……除非人性没有贪婪。”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不是一个警察看待问题的角度。”
  “我仔细想过,黑道争端不断,死伤无数,不是因为黑道的人都冷血无情,而是很多人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有一天黑道能有人只手遮天,说不定他们会建立自己的秩序,一切都会改变……”
  程裴然看着她染着梦幻色泽的眼睛,浓密的眉峰微微隆起。
  “淳淳,安以风是不是长的很帅?”
  她愣了一下,低头拿起一块生鱼片,涂上厚厚一层芥末。“能凑合着看。”
  “听说,他在追求你。”
  她有些反感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牵动嘴角:“你消息挺灵通啊。”
  “不是我多心,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疯狂追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不可能!”说着,她低头又涂了一层芥末。
  “有人说:安以风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他能让女人见过一次,就无法忘记。”
  “谁说的?”
  “一个同事。”
  “嗯。”她将手里的食物一口气吃下去,每一根血脉都像是注入了芥末,刺痛,酸涩,麻木。
  “评价的很准确。”她努力装作无所谓地笑,笑的同时,眼泪滴滴答答落打湿桌上的餐巾。
  她轻轻抹抹眼泪,笑着说:“芥末涂多了。”
  “淳淳。”程裴然捉住她沾满泪水的手,无奈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掩饰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夫……”
  她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一声意外的呼唤。
  “风哥,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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