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摇头道:“不于。”
胡公子道:“如果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能永远查访不出,在海盗方面,他们只知道厉斜的姓名,以及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但我却另外晓得很多,例如他的刀法,曾经显示过哪些精微奥妙的手法等等。”
他的话实在是太诱惑人了,沈宇在心中自问道:“假如他的话字字皆实,我要不要磕个头,以换取这些精彩的秘密呢?”
答案马上就浮现出来,竟然是愿意。
沈宇吃一惊,付道:“那个人的事迹资料,居然有这般大的诱惑力么?我不是一直觉得什么事情都不能使我太关心么?何以这个人就能激起我的热情呢?这真是很有意思的问题。”
他的面色变得慎重严肃,并十分专注地思考起来,胡公子不知他已想到别的地方,还以为他想着叩头之事,因此他也惊讶起来,道:“喂,你似乎很认真呢,是也不是?”
沈宇歇了一下,才道:“我本是难得认真的。”
胡公子道:“那么你告诉我,你可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沈宇沉吟不答,胡公子马上又道:“你只要说出真心话,不要实行。”
沈宇坦白地道:“我愿意。”
胡公子欣然一笑,道:“好,我告诉你吧,这位刀法大家厉斜,行踪隐秘,身世如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晓得他来自何方,更无人知道他惊世骇俗的刀法是什么渊源”
沈宇忍不住插口道:“但你刚才又说知道得不少。”
他的声音中,含有质问指责之意。原来胡公子得到他回答时的欣然一笑,已使他泛起受骗之感,如今听他道来,果然全无所悉,则他显然是利用这个谎言,诱骗出自己的真心话。
胡公子忙道:“别急,我说的是别人,而不是我呀!”
他的态度和声调,含有柔婉的意味,沈宇倒觉得不好意思多说了。
只听他又道:“据我所知,厉斜年约三十二三岁,高挑身量,面@白皙斯文,可是眉宇间无时无刻不透出一股森杀之气,使人生出畏惧之感。”
他的话忽然停顿,但当他在对方脸上找不到什么反应之时,便又接下去道:“外间对此人所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但我从他眉宇间透出森杀之气这一点,却得到一个线索,那就是此人的刀法,是出自大房门,也就是说,绝响已久的大屠门七杀刀,又已复见于今日了。”
沈字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
胡公子问道:“你知道大屠门么?”
沈宇耸耸肩,道:“不知道,可是你既是推理而得的结论,证明此人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又拿海盗为对手,就可见你的推论是对的了。”
胡公子点头表示同意,道:“不错,以我猜想,厉斜的七杀刀,大概还欠火候,这等以残杀凶毒为至高境界的刀法,如若没有这等环境磨练,终难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他选择濒海荒凉的渔村,又向海盗施以各种压力,让他们代为找人来送死。当然海盗们找来之人,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这样,厉斜就可以尽情锻练刀法,培养他的杀气了。”沈宇道:
“照这样说来,厉斜不但武功高明,才智心计,亦复高人一等了。”
胡公子道:“正是如此”
他忽然停口,警惕地向门口张望,接着移步行去。
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声响,只有不均匀的海潮拍岸之声,以及海风的呼啸声,不断地传来。
但在胡公子和沈宇的敏锐的心灵中,却感到有异,是以停止交谈,胡公子匆匆走出去。
春喜精乖地把门掩上,因为沈宇在床上一弹而起,飞到门边落下,迅即向外面窥看。
但见旷场中的十余人,都现出惊讶的神色,望着站在水井旁边的一个白衣人。
原来这十多人除了胡公子当时没有在场之外,全部十分惊觉地注视着四方八面,打算瞧瞧这个诡秘的刀法大家,究竟是从哪一个方向来的。
谁知就在众目膀径之下,这个白衣人宛如幽灵一般,从场中出现,既不知来踪,亦不知去迹。
他一出现,就带来一股森寒杀气,弥漫全场,因此他的声势,竟是比之过鼓震天,万马奔腾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公子出去时,已是这白衣人出现以后之事,由于白衣人面向这边,是以恰好打个照面,那白衣人亦恰恰见到春喜掩门的情形。
他手中横提着一柄连鞘长刀,站在那儿,有如石像一般,只有身上的白衣,随风飘拂不已。
胡公子碰到对方闪电一般的眼光时,但觉生像是一对锋利的长刀迎面刺到似的,甚是可怕。
不过他居然能够向白衣人笑一下,便迅即根移到那个锦衣华服的老者身后。
白衣人的目光放过了胡公子,转向其他人,逐一扫去。他目光所到之处,杀机更盛,使人觉得好像掉入冰窖中那样的寒冷不适。因此,没有一个人愿意他多向自己瞧看,也因此故,谁都不愿挑衅地向他回瞪。
白衣人看遍所有人以后,突然道:“你们中哪一个最先抵达此地?”
他的声音,也能令人生出冰冷肃杀之感。
众人都不明日他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海盗群中的领袖刘老大应道:“厉斜老师请了.我等13 同时批手上;外心DD_。老师这一问,有何用意广厉斜冷冷道:“没有什么,本人循例问一声,刘彪你们今年可曾按规矩行事?”
刘老大显露出又忿恨又畏惧的神情,道:“都依规矩行事。”
厉斜的声音更阴森冰冷地,道:“若然有违规之举,本人可就要下毒手取你等性命了。”
刘彪道:“在下知道。”
厉斜点点头,道:“好,本人先打发了这几个人,再谈别的。”
大概这是每年都提起的问题,因此刘老大也就轻松了下来,道:”在下给您引见几位武林著名人物。”
沈宇自是很希望早点儿知道这些海盗们聘请了一些什么高手,来对付这位刀法大家厉斜。
但他的目光,竟不向被介绍之人望去,反而更加锐利地盯住厉斜的脸,观察他最细致的表情。_要知这厉斜的种种安排表现,已显示出他是极工心计之人,加以胡公子透露他武功极高,则此人之难以对付,不问可知。这等人物,若在平时,想从他的表情中,观测他的内心,根本办不到。
因此,沈宇必须把握每一个机会,例如现在那海盗头子声称要介绍这些武林名家给他认识,由于这是一种变化,所以沈宇猜测那厉斜或多或少总会流露一点儿表情,换言之,厉斜内心中的反应,在这局势变化中,一定会出现一些可供观察推测的线索。
沈宇首先发现的是,厉斜转眼向那些敌手望去,面上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可是他锐利的目光,却一丝不苟的望着被介绍之人。
这一点已显示出他虽然高傲自负,但并不狂妄,对每一个新出现的敌手,都不肯加以轻视。
沈字微吃一惊,忖道:“他若然永无轻敌之心,则要击败此人,几乎是办不到的事了。”
只听刘老大道:“这一位是关伯符老师,外号绝笔,数十年来名满天下。”
厉斜对于绝笔关伯符的颔首施札,视若无睹。但却显得注意地瞧瞧了他手中的那对判官笔。
关伯符见对方居然不理睬自己,哼了一声。
刘老大已接着介绍道:“这一位曹昆老师,来自鲁北,曹老师已经归隐多年,这次请他出山,着实费了许多工夫。”
厉斜嘴唇微撇,似笑非笑,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表情,教人感到实在难能可贵n沈宇不由得用心寻思道:“他何以忽然有了表情?是曹昆的外型和兵刃,使他如此,抑是刘老大介绍的话中,含有值得他现出表情的地方?”
刘老大接着介绍道:“这边三位是襄阳邓家三雄,第一位是邓玄兄,第二位是邓通兄,第三位是邓昭兄。”
由于他们三人,都亮出了同一式样的护手约,衣着赤完全相同。是以纵然不作介绍,也猜得出定是一伙兄弟兵。
刘老大接着道:“这一位是轻用名家朱砂手黄烈兄,在武林中,赫赫有名。”
黄烈拱拱手道:“幸会,幸会。”
厉斜不理不睬,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黄烈双目一睁.威势凛凛,怒声道:“尊驾如此倡做无礼,就算身怀绝世武功,也不能叫人生出敬重之心。”
厉斜的目光已凝定在胡公子面上,口中冷冷道:“本人压根儿没打算教人敬重,你省点儿闲气吧。”
黄烈不觉一怔,再找不出指责的话了。
厉斜用下颔向胡公子一挑,问道:“这孩子是谁?”
胡公子马上泛起笑容,欢然道:“我很久没听见人家叫我孩子了,你就多叫几句吧!”
他既然表示喜欢这个称呼,厉斜就算明知是假,也不肯再叫了,何况事实上也没有再叫他一声孩子的必要。
胡公子又道:“怎么了?你不叫了?好吧,我告诉你,我姓胡,名真。此来是代表一个人瞻仰阁下的刀法,听说阁下容许这样做的。”
厉斜道:“那得看你代表哪一个?”
胡真道:“当然,当然,总须有点儿名望,才合道理。我代表的是峨嵋胡一冀,只不知阁下认为合格不合格?”
厉斜道:“是神剑胡一冀?”
刘老大连忙插口道:“是的,在下费了不少气力,总算打通关系。”
厉斜一直盯视着胡公子,这时眼中闪掠过怀疑的神色,开始更加康细地打量对方。
胡真一派不在乎的样子,不时向厉斜笑一下。
刘老大道:“厉老师不必多疑,若然不可靠的话,在下岂敢把他自对此地?”
厉斜哼一声,道:“依我看来,此人八成靠不住。不过好在他虽是回的,我也不怕。所以暂时不去管他。”“刘老大忙道:“是,是”
厉斜目光转到其他众人面上,道:“诸位乃是受聘而来,目的只有—个,那就是要击败本人。因此,旁的话不必多说了,哪一位先上?”
朱砂手黄烈洪声道:“不才甚愿先向厉老师请教,”
他刚才被堵了一肚子气,是以抢先应战。
厉斜道:“好,请。”
黄烈大步行去,左手捏着的短刀发出森冷耀目的光芒,显然锋利无比。但他的右手,却没有兵器。-\他的外号既然称为朱砂手,则他这只空着的右手,无疑是要施展这一门威力奇大的绝艺。
胡公子突然叫道:“等一等。”。厉斜不悦地哼了一声,道:“什么事?”
胡公子道:“听说你刀下从无生还之人,是也不是?”“’厉斜傲然道:“不错。”
胡公子道:“既然如此,你在动手之前,岂能不说明这一点?”
厉斜道:“大丈夫上阵决斗,非生即死,何须事先声明!”
他说得豪情激放,气概逼人。全场之人,都觉得极有道理,不由对暗暗怪起那胡公子的多事。
胡公子仍然笑吟吟的道:“话虽如此,但你还是不合规矩。因为较量武功,本是练武之人常有事,决不是每一次都须以生死相拼。所以如果你不先告诉人家,则对方多半不曾防到这一点。”
厉斜道:“你说的话,真是妇孺之见。”
胡公子道:“随便你怎样侮辱我,也不能改变事实。假如上场比幻之人,都深知你的刀法如此毒绝,便能早加提防,或是激起了斗志和杀机,与你相抗衡。但你不先行声明,纵然不是取巧,也失之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