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心低头想了一下,才道:“我虽然讲不过你,但我晓得怎样做,才得以安心,假如你不要与我同行,我自己想办法报仇就是。”
沈宇耸耸肩头,道:“你信不信,我早就知道无法劝服你。”
蓝冰心道:“既然你早知道,为何还要试呢?”
沈宇道:“这些事情,不能尝试,但有些事情,明知收不到效果,亦不妨一试。”
蓝冰心谈谈一笑,道:“你的话固然有理,可是古语有云: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可见得每一件事情,各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在你来说,可以认为我坚持复仇之举,没有多大意义,但在我而言,却是我必须活下去的原因。你瞧,我们的想法,差别多么大啊!”
沈宇点点头,道:“反正我不是勉强你改变主意,所以我们不必争论了,我们谈谈厉斜如何?”
蓝冰心道:“他有什么好谈的。”
沈宇一本正经地道:“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对这个伙人,岂能不详加研究?尤其是他独自转来之举,更是有点儿奇怪,艾琳为何不与他同行?她现下在哪里?这些疑问,定须赶快找出答案才行。”
蓝冰心道:“可能艾琳怕累,所以在前面某一个都邑市镇等他。”
沈宇道:“不对,一来艾琳身怀上乘武功,不是普通女子,这点儿路程,绝不会感到累。二来她的坐骑,乃是千里名驹,既快又稳,十分省力。所以她怎会独自呆在客店呢!”
蓝冰心马上接口道:“她或者是访友去了,厉斜左右闲着没事,所以回连成堡一趟。”
沈宇摇头道:“艾琳在这儿没有朋友,亦无亲故。再说她就算是访友去了,也不会逗留很久,对也不对、’
蓝冰心想了一下,才道:“我们这样凭空猜想,很难求得满意答案。”
沈宇坚持地道:“不,总可以想出一点儿道理的。”
蓝冰心没有答腔,心中忖道:“我一向都被赞誉是聪明敏慧的人,如果我也猜不出一点儿头绪,相信你也没有法子。”
不过她见沈宇很认真地寻思,便不作任何表示,任他去伤脑筋。
过了一阵,沈宇道:“这样好不好?你假设自己是艾琳,然后依照她的性格,看看有什么道理,会不和厉斜走这一起的?”
蓝冰心道:“可以,但大概没有用处。”
她想了片刻,道:“假如我是她,除了那千里马之外,便没有可以担心不安的事了。所以如果马匹发生毛病,我一定不肯走开。”
沈宇泛起满意的笑容,道:“这个假想很好,但还有没有呢?”
蓝冰心道:“你也变作厉斜才行,只有我一个人想,到底不够周来。”
沈宇点点头,马上亚然道:“不对,如果我是厉斜,既然喜欢艾琳,想获得她的劳心,则怎会在地忧虑不安之际,离开了她。”
蓝冰心道:“有理,有理,你这话倒是使我忽然想到,艾琳会不会因为不大在意厉斜,所以不知不觉中,马行太快,以致与厉斜走散了?”
沈宇突然拍掌,道:“我晓得了,一定是他们闹了意见,所以艾琳独自跑掉。厉斜虽想追她,但一瞧艾琳的坐骑太快了,骑马追赶,根本望尘莫及。若是徒步,仗着精妙武功,纵然可以跟上个一两百里,但再走下去,他非筋疲力尽而死不可。所以他反而回转,也去弄一匹千里马再说。”
蓝冰心道:“假如你猜对了,我们要怎样做?”
沈宇道:“我们赶快前行,先找到我那两个朋友,尽可能找机会盗取他怀中的刀经秘籍。如若错过机会,厉斜一旦走了,便很难找到他的踪影了。”
蓝冰心同意这个办法,于是两人急急动身赶路。
这刻他们都有了坐骑,是以赶起路来,速度甚快。
直走到晚上,总算赶到了遂宁。投店之后,蓝冰心这回真是人困马乏,累得不能动了。
沈宇可没敢休息,草草吃过晚饭,洗一把脸,就匆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经找到马仲昌和于得时两人。
三人相见,都大为欣然。
于得时道:“我们正愁与你联络不上呢!”
“我也是呀!”
沈宇道:“你们有什么消息了?”
于得时遭:“当然有消息,他们半夜里都跑掉啦!”
沈宇还未说话,马仲昌已插口道:“老马,你不要急,先瞧瞧小沈。他满身风尘,还未拍净。而且以他那么精壮的小伙子,也看得出耗了不少体力,可见得他连日都没有休息过。”
于得时立刻歉然道:“阿呀,我当真忘了让他喘喘气。好在现下还不急,总有个三两天好等的。我说小沈你先洗个澡,吃点儿东西,好好的睡一大觉,我们才谈正事不迟。”
马仲昌接口道:“就算作挺得住,也不必急急忙忙。我们带你去喝酒,找几个漂亮的姑娘,给你散散心。”
虽然他们这等饮酒作乐的建议,沈宇全无兴趣,但这一番心意,却甚是可感。本来只不过是利害关系的结合,现在这么一来,竟是有了感情了。
沈宇诚恳辞谢饮酒作乐之举,道:“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马仲昌反对道:“不,我们刚才还在谈起,像你这种热心的人,真该交个朋友。我们让你独自奔波这一趟,想起来真不是味道,所以我们须得先行赎罪,再说别的。”
沈宇再三婉却,并且说道:“我在路上碰见了厉斜,此外,还发生了一些事。”
他这么一说,马于二人,都不由得集中注意,暂时摆开了作乐休息之事。
马仲昌道:“厉斜看见你没有?”
他接着将经过详情,;一说出。
最后提出要求,道:“你们且别置评,先将这儿之事告诉我,免得我心中着急。”
于得时道:“我们跟到此处,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住进了预先订下的房间,都是紧靠着他们的房间。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机会下手。这时,他们忽然吵嘴。”
沈宇付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们吵了一阵,艾琳就愤然骑马走了。到半夜时分,厉斜也结帐走路。我们设法跟了一阵,最后跟丢了,只好回来。”
沈宇连忙问道:“那么艾琳呢?她往什么方向走的?”
马仲昌道:“她归我跟踪,我运道好些,因为她仍然在本城中。”
沈宇恍然道:“怪不得你们很放心,这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马仲昌道:“他们吵架之时,两人都曾经提到你的名字呢!”
沈宇大感兴趣,连忙追问道:“他们如何提及的?”
马仲昌道:“起初是艾琳劝厉斜,不要前赴巫山。她说神机子徐通,曾经是天下共推的智者,他生平大小事,算无遗策。因此这番巫山之行,定是凶多吉少。厉斜虽然承认徐通是一代智者,却表示不怕。”
他停歇一下,又道:“接着他们就扯到你身上了。艾琳道,她打其先找到你,报了仇之后,才作别的事。厉斜却不肯,说她本已同意与他先赴巫山,然后才报仇。”
于得时插口道:“他们吵架的声音,相当响亮,所以我们两边房间,都听见了。由于艾琳十分坚持,厉斜大概是忍不住脾气,指责她不是真的急于报仇,而是未能忘情,想见见你。”
沈宇苦笑一下,道:“她未能忘情于我?真是笑话。”
“总之他们是这样吵的,后未艾琳赌气走了。”
马仲昌道:“我立刻跟踪,发现她在城中打个转之后,突然投入城南的一座慈云尼庵去了。”
于得时接着说道:“厉斜独自在客店中,起初时时传来怒哼和跺脚之声,其后化为叹气,最后,他也匆匆结帐出门而去。”
沈宇沉思了一阵,才道:“厉斜一定是自知追不上艾琳的坐骑,所以反而不惜多耗点儿时间,赶回连威堡取马,以便作千里的追踪。但艾琳为何不远去呢?”
马仲昌道:“我说了你可别失望,以我看来,这个女孩子对厉斜,颇有意思,所以她虽然顿脚走了,却不走远,以便厉斜追得上她。”
沈宇心中果然大大不是滋味,但却不得不承认马仲昌这一猜,颇有道理。
他把整个形势重新考虑了一下,便道:“厉斜不论得到得不到陈夫人的爱马,仍然会很快赶回来,当然他是直奔巫山无疑。如果他已得到千里驹,则上路后的速度,自然不是咱们所能追得上的。纵然他没有得到坐骑,但由于他与艾琳分开了,剩下孤身上路,一定也走得很快,这时咱们追得紧了,很快就会被他发现,如果不紧紧追赶,又怕失去他的踪迹。总之,从现在起,咱们大概只剩下一个机会。”
马仲昌点头道:“小沈说得是,这个最后的机会,就是他回头时,必定经过本城。从路程计算,他定须在此歇宿一夜。”
于得时道:“若是如此,我们好歹也得试他一试。”
马仲昌道:“不错,无论如何也得下手了,小沈你认为如何?”
沈宇考虑了一下,道:“我当然赞成你们下手,但这么一来,你们无形中反而变被动,亦即是被迫冒险下手。这等情形,容易出岔子。”
于得时笑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们能混到今日,自然有我们的一套。”
马仲昌也道:“我们会多加小心,你不用担忧。现在你去休息,历斜一有消息,我们马上通知你。”
他们决定了大计,沈宇便踏着夜色,回返客店。
蓝冰心虽是疲倦万分,可是她哪里睡得着,所以一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声音,便把沈宇叫过来,询问情形。
沈宇走到她的房间里,道:“你还没睡么?”
蓝冰心披衣欲起,沈宇阻止她道:“你躺着说好了,反正咱们不拘礼。”
她点点头,道:“我实在累得连坐也坐不住啦,唉,像我这种样子,还谈什么报仇呢?”
沈宇安慰她道:“你的情况比较特别,假使你不是怀孕,大概不致感到如此疲倦。”
蓝冰心叹一口气,道:“伯威如果知道我现下还走那么多的路,一定骇坏了,前一阵子,他简直不让我下地。”
沈宇道:“听说女人怀了孩子,最忌疲劳过度,特别是起初的几个月,是也不是?”
他有生以来,除了修习武功,就是读书,罕得有机会与人谈论这等问题,是以不得不反向蓝冰心请教。
蓝冰心点头道:“在平常的情况下,果是如此。但我的遭遇特殊,所以管不了这许多啦!”
沈宇顿时忧形于色,道:“既然这样对你很危险,你又何必勉强?”
“难道我可以罢手么?”
她轻声反驳,由于对方的关心,出自好意,所以她的态度口气,甚是温柔。“我的性命,尚且不惜,何况其他。”
沈宇忽然微笑道:“我虽是不能劝阻你,可是事实上也迫得你非暂时罢手不可了。”
他停歇一下,又遭:“我刚才出去查问了一一下。以前我对你也提过,我有两个朋友,帮我办事。他们昨天夜里,分别住在厉斜隔壁的邻房,听到他们吵架,然后艾琳就走了。”
蓝冰心附了一声,道:“果然被你猜中啦!”
沈宇道:“艾琳走了之后,厉斜不久也走了。他既是返回连威堡,夺取你的坐骑,可知他必定是打算利用那匹神驹的脚程,千山万水的追赶艾琳。如果我猜得不错,咱们根本就无法跟得上他们了。”
蓝冰心听了这话,可也不得不承认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