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费该往哪缴,向嘉丞都不知道。俩人商量好大方向,其余的事则是袁一诺出马,包括给向母装修房子,向嘉丞只等着弄好以后去“视察验收”。
袁一诺做的是香菇扒油菜、萝卜干烧五花肉、麻婆豆腐、苦瓜拌鸡蛋、蒜薹炒香干、鲶鱼炖茄子,外加一个黄豆芽蛏子汤,主食是米饭。这么多几个人肯定吃不了,剩下的打包带走,俩老爷们的晚饭就算解决了。
袁母问向嘉丞:“去看你妈妈啦?怎么样?”
“挺好的,人也精神了不少。指导员也说,快出狱了,有盼头,心底也高兴。”
“唉——”袁母叹息,“她可是遭了罪了,回来我好好拾掇一桌她最爱吃的菜,给她接风洗尘。”
向嘉丞一笑,没说话,偷眼瞥了瞥袁一诺。袁一诺正大口地吃着五花肉,看到向嘉丞递过来的眼神,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对袁母呵呵笑道:“这别的吧,都好说,就是我和嘉丞,妈你看这……”
袁母瞪他一眼:“哦,现在知道害怕啦?当初一起过来跟我们说的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吗?”
向嘉丞低头不说话,袁一诺挠挠后脑勺:“不一样啊妈,向阿姨吧吃了那么多苦,这个吧,不太好开口,怕她受不住。”
“受不住?怕受不住当初就别非得在一起呀。”提起这件事袁母还是有怨气的,好好一个大儿子,怎么就非得跟个男人在一起。当然不是说向嘉丞不好,那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不好就没人好了,可也不能因为他好就弄个男儿媳妇啊?好吧,虽说也有了个孙女,不至于让两位老人晚景凄凉,可是,可是……这么多年了,袁母还是为这事闹心,一说就得抢白这两人几句。
向嘉丞放下碗筷,轻声说:“妈,这事都是我……是我不好……”他没抬头,垂着眼睑,一声一声地认错。袁母一下子心就软了,一肚子牢骚没发出来,说:“嘉丞啊,你别替他遮掩,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她瞪袁一诺一眼,“浑起来谁也管不了。你俩呀,我看百分之八十是他非赖着你不可,要不然你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
“哎呀,妈——”袁一诺又窘迫又好笑,“你这都说的什么呀这是。”他算是明白了,敢情向嘉丞在他父母眼里,那就是一宝,不用说,肯定是被自己带坏了。没办法,小时的印象太根深蒂固,反正向嘉丞就是好就对了。
袁母长叹口气,自己家儿子,还能说什么?宽慰向嘉丞道:“你别为这事闹心了,嘉丞放心吧,你妈妈那里还有我和你爸,咱慢慢和她说,向老师是明白人,她不会太反对的。”袁母刚到向家做保姆时,向母还是个普通小老师,这个称呼一叫就是几十年,如今也改不了了。
向嘉丞等的就是这句话,明澈的眸光一跳,对袁母感激地说:“妈,谢谢您。”
袁母心头一热,眼里发酸,故意别开脸,大声批评自己的丈夫:“哎呀别总喂小核桃吃肉啊,多吃点青菜。”
向嘉丞和袁一诺对视一眼,向嘉丞偷偷在桌子旁竖起一根大拇指,袁一诺嗤地一笑,那意思是:老公说给你搞定就是搞定,你老公我是谁?
两人吃完饭陪着女儿玩一会,又到新房子那里看了看,向嘉丞总体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也得适当提出一些“整改要求”,天要黑了才张罗回家。
两人开了两辆车来,还得开两辆车回去。快到路口,向嘉丞的手机响了,竟是袁一诺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眼瞅着前面袁一诺的车往左边拐。
“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袁一诺说。
“嗯?”向嘉丞随口问道,“什么事?”
“老公我去买点东西,你瞎问啥瞎问?赶紧麻溜回家!”袁一诺放下电话,开着SRV熟门熟路地开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前。
这家小店没什么招牌,就是在门额上画着个图案,一柄带着心的箭,插中一个小圆圈。袁一诺走进去,叫道:“小老板,小老板——”
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青年出来,见是袁一诺,问道:“要买什么?”
“有新货没?”袁一诺随手在展示柜上拿起个跳蛋,打开了在掌心嗡嗡地响。
“嗯……”小老板想一想,翻出几样东西来,“后庭自卫器,松弛喷雾啊——这个很好用、容易扩张,粗麻绳——绑在身上很刺激啊、能摩擦……”说着还在袁一诺胳膊上蹭了蹭,弄得袁一诺直发痒:“我靠,什么玩意这是。”
小老板腼腆一笑:“反正一般人受不了,还新来几套青趣内衣,你要不?”
袁一诺是老顾客,挑起东西来十分有经验,而且还是不浅的经验。他跟别的客户不同,那些人喜欢花架子,买东西注重好看而不是好用。袁一诺这样的更懂行,他还曾经给小老板讲解各种皮鞭的用途,极有内涵,头头是道;包括如何扭住肩头,该使多大力度,怎么观察对方的反应,使其不受伤但却无法摆脱;随便拿起一根绳子,手指绕几下就成一个结,用尽全身力气你都打不开,还不带勒伤皮肤的。
听得小老板连连点头,咋舌不已,到后来脸红红地说:“这位先生,你……你调教调教我呗?我是个听话的好M……”
袁一诺先是错愕,继而大笑,拍着小老板说:“对不起啦,我有,也挺好。”
小老板只能遗憾,但那点心思一点没少,每次袁一诺来都得好好聊一阵,然后实心实意地打个七折——毕竟好S实在太少了。
其实他完全误解袁一诺了,袁一诺根本不是个S,那点本事都是在部队学的,用来拷问俘虏的,当然他们也得练习反审讯,痛苦着呢。所以袁一诺愿意陪着向嘉丞玩点游戏,满足爱人一点小小的青趣,同时他也控制着这种态势的发展,仅限于青趣,而不是疼痛。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爱,绝非身体上的刺激。
袁一诺买了几样东西,放到车里回家。他没和向嘉丞来过这里,那小子他懂,喜欢玩,脸皮还薄得要死,除了家里,在别人面前那是一丁点都不肯显露出来的。要向嘉丞出来买情趣用品,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可他还偏偏有这嗜好,怎么办?就得老公抹开脸了呗,反正袁一诺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14、惩罚 。。。
其实向嘉丞猜到袁一诺去买什么了,那小子心思单纯,喜欢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稍稍动动脑筋,答案自然跳出来。但向嘉丞装作不知道,过日子这种事就是睁一眼闭一眼,向嘉丞索性把俩眼睛都闭上,该装迷糊的时候就装迷糊,向嘉丞这方面小盘算打得精着呢。
更何况,他也有瞒着袁一诺的地方——
左天又给他打电话了。
看到来电显示,向嘉丞心里怒骂一句:真他妈傻缺!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害得他回家晚了要被罚。第一次向嘉丞没接,他忙着洗九宝桃,毛茸茸的粉红粉红的,一看就招人爱。用盐水泡一会,洗起来更干净——这招还是袁一诺教他的。
可左天不屈不挠韧性十足,第三遍响过七声,向嘉丞只好略略擦擦手,先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用极度平稳极度温和有礼的声音说:“你好,左天。”
“忙什么呢?”左天的嗓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竟带着几分深沉,和前两次见面那种轻佻随意大不相同。
“没什么。”向嘉丞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他拒绝回答一切和自己生活有关的问题,不露痕迹的转个话题,“你的衣服正在做,不是着急了吧?”
“怎么会?”左天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像是贴到向嘉丞的耳边。向嘉丞皱皱眉头,不由自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直到对方笑够了才又说:“放心吧,肯定误不了你的事,老同学,衣服当然要先做。大约再用半个月时间,就可以送到你那儿去了。”向嘉丞语气平和温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两天有时间吗?”左天终于表明意图,“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这可真是不巧了。”向嘉丞满含歉意地说,“最近接了几个大单子,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实在没兴致安安静静享用大餐,抱歉抱歉。改日吧,等我闲下来,请你。”
“这么忙可不行,要注意身体。”左天深情款款,“不如,我给你送饭过去?”
“不必不必,太麻烦了,我都是和员工一起吃饭,免得他们说我太压榨,不给我好好干活。”向嘉丞开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好像被人问什么似的离开话筒说道,“好的,好,我就过去……”然后转回来对左天说,“太不好意思,有事找我,我得忙去了,以后再聊。”说完,也不等左天有所反应,率先按断了电话。随手扔沙发上,再去厨房洗葡萄。
紫色的腾引在衬着水光晶莹剔透,向嘉丞拈起一个塞进嘴里,嗯,不错,挺甜。把洗好的九宝桃和葡萄放到薄得像纸一般白瓷盘子里,端去客厅。
不用再考虑,左天已经被向嘉丞断然列为拒绝往来户,生意可以做,朋友却不能交了。向嘉丞素来气静意和,在别人面前温柔得跟水似的,也就袁一诺知道,这小子激动起来能是瀑布,决绝着呢。虽说他经历过人生低谷,做事更加小心内敛,但骨子里那点傲气一点没变,反而有逾强的趋势。
做买卖谁都得逢场作戏,谁都得阳奉阴违,又不是央企,背后有靠山,在中国,个体和民营生存得多艰难,什么样的人不需要答兑?答兑不明白你这店就不用开了。但向嘉丞有向嘉丞的原则和底线,怎么都行,就是不能过了底线,底线就是这个家。
向嘉丞是个聪明人,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大家心意相通,点到即止。你暗示心意,我婉转拒绝,彼此不伤和气,见面还是朋友。像左天这样的,一上来就说“我喜欢你”,那没戏,别说这个没戏,就算当朋友都没戏。
更何况左天明显有点上杆子,向嘉丞都明确表态了还要没完没了地贴上来。向嘉丞就瞧不起这样的,他当年何等风光,明恋的暗恋的,女的男的,用尽心机手段要靠上来的,还少了?恨不能把日剧美剧港台剧那点偶然邂逅桥段全在他身上试验个遍。
向嘉丞一律微笑以对,淡定自若温文尔雅,从不伤任何人的面子,你做戏我就跟着做戏,装不明白,于是你也就该明白了。女孩子们伤心难过,可又不得不为那种风度折服,以至于多年以后同学见面,仍然念念不忘向嘉丞那副极为绅士的王子派头。
向嘉丞不理会这些,他骨子里既冷漠又傲然,生平只对一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二十多年,从未变过,以后当然也决不会变。
如今,那个“唯一”正拿钥匙开门,费劲地往屋子里搬沉重的大纸箱子。向嘉丞跳起来要去帮忙,袁一诺眼睛一瞥:“边儿闪着去,没你事,该干嘛干嘛。”
向嘉丞只好站在原地瞅着那堆玩意被小心地放到工作间里藏好,他难以抑制心里的好奇,眼里未免透着些热望。
袁一诺走出来,瞧得真真的,一捏向嘉丞的下颌,一副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怎么,等不及了?”
向嘉丞没有避开,反而凑上前,狠狠吻住袁一诺的唇。
袁一诺在向嘉丞的臀上用力掐了两把,不轻不重地一拍:“吃葡萄。”
说是门禁,其实那是当年袁一诺害怕向嘉丞出事,临时定下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改。如今向嘉丞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