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哥不喜欢程欢。余哥哥讨厌程欢。余哥哥希望程欢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在程家的两年中,程欢告诉自己最多的三句话。但同时,她又告诉自己:
程欢喜欢余哥哥。程欢不管怎样都不生余哥哥的气。程欢不要离开余哥哥。
因为程欢知道,离开余哥哥,就意味着自己要离开程家,而弟弟,也就没有办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念及弟弟,程欢记忆深处的那些苦痛,终于席卷而来。多少年后她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姐姐,因为真正的好姐姐,是不会将自己亲爱的弟弟留在那个魔窟一样的程家,受尽程余的冷眼。
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滚落,身后的人睡得正酣,程欢只能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浑身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
程欢恨,恨透了此刻拥着她的这个男人,就是他,夺走了弟弟年轻的生命——
程欢离开程家的两年后,正是弟弟该上小学的年份。那时候,程欢因为太思念弟弟,也为了想要看看弟弟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开心模样,便几乎每天都和席让一起,候在程家大门外的草丛里,只渴望见弟弟一面。
程欢和席让一等就是一个月,当她终于看到弟弟的身影时,却发现他是被人抱出来的。程欢看到抱着弟弟的管家脸上凝重的神色,直觉有恙,便跳上席让的自行车,一路疯踩脚踏,跟去了医院。
而因为程家人都认识程欢,所以她只能躲在楼梯间,待席让问清一切。程欢在楼梯间等了很久,席让来来回回好几次,皆问不出结果。两个人就在医院里候着,到了晚上就去医院大厅的长椅上睡一觉,醒了就跑上楼,尽其所能地打探弟弟的病情。
终于,席让从护士的口中得知了一切。程欢弟弟患的是白血病,送来时,已经到了晚期。程欢一下子跌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席让却劝她,或许她可以救她的弟弟。程欢虽小,也不懂什么叫骨髓移植,但只要席让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程欢出现在程向东和程余眼前的时候,程向东仅是愣了愣,但程余确如见了瘟疫一般,或许命人将她拖走。
程欢哭喊着求程余,她可以救她的弟弟,让她救她。程余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耐烦地撵走她。绝望至极的程欢“扑通”一声跪在程余面前,“余哥哥我求你,让我试一试,也许我就能救活我的弟弟,请让我验血,余哥哥我求求你告诉爸爸,我可以救弟弟……”
后来,程欢是被程余的手下扔出的医院。程余冷言看着程欢被扔到医院楼外冰冷的水泥地面,面无表情地对着程欢说:“程欢,没人能救得活你弟弟,你死心吧。”
一个月后,程欢偷偷地参加了弟弟的小型葬礼,程向东夫妇皆因“伤心过度”而未出席。程欢躲在远处,只看见程余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弟弟去世以后,程欢在去疯人院看望母亲的时候,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尽量不让英夙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是程家丧子的消息传得太快,A市很快便人尽皆知。同样得知消息的,也包括病情日见好转的英夙。
弟弟去世一周后,疯人院的负责人告知程欢,她的母亲因为受惊过度而病情加重,最后自杀身亡。
那一年,程欢十二岁……
不知不觉,枕巾已经被程欢的泪水打湿,心中痛感愈发猛烈。因为他,都是因为身后这个叫做程余的男人,他夺走了她申明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他的罪孽并不止于此,他不光夺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也夺取了席让的未来,现在他竟还要夺走他的生命。
程欢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如果她忘记了报仇,是不是就等于背叛了两条半的生命?
她逼着自己去忘记方才的激情交缠中,他是如何温柔以对,更忘记自己对他身体的莫名喜爱。程欢紧了紧眸子,报仇,她要报仇。
这一夜,程欢睡得极不踏实。梦里面,她又梦到了母亲英夙的脸,梦到了弟弟那纯真的笑容,也梦到了这么多年来,那个叫席让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的点点滴滴。
梦境的最后,程欢看见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右手,紧紧拉着程余的手。探身下望,深不见底,程欢却突然笑了。她看到自己拉着身后的男人,纵身一跃,毫不迟疑。
*********
程欢醒来的时候,程余已经不在身旁。她伸手轻抚身侧空出的位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失落?有。惊慌?有。怨恨?也有。
程欢忘不了梦里出现的一切,过去的种种都真实而又生动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也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不光夺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更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夺走她的初夜。
程欢冷笑,他若是想要,她还会不给?又何必费这般苦心。
程欢正欲下床,却猛然想起自己的衣服都被人撕破丢在了CITY,昨夜她是披着他的衣服回来的……床头柜上排放的两套男士T恤映入程欢的眼,程欢也未多想,只是随手拎起蓝色的那一件套上,而后轻脚走出卧室。
程欢站在二楼走廊,看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一切,仿佛自己还是在梦境里没有走出来。程家,这就是她离开了十一年的程家,如今再回来,一切都还是以前那样,不得不让她回想起过往,更坚定着报仇的信念。
程欢俯瞰着一楼的客厅,发觉厨房里有做饭的声响。程欢眸色一紧,昨夜她已看出,除却门外的守卫,如今程家只有程余一个人住,昔日的管家和做事的下人早已不在。如此看来,此刻在厨房里忙活早餐的人,应该是程余。
程欢顿时心中窃喜,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程家主卧相隔三间便是书房,那里面一定藏着程氏的所有秘密。包括程氏多年前如何贩毒发家,亦包括制毒工场的所有信息。
程欢不禁心跳加速,此刻是她进入书房的最好时机。她又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大着胆子走向书房。
程欢赤脚走在软绵的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如此刻一般,她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只敏捷的猫,悄无声息地接近她的目标。
只是当她手握上书房门把手的一刻,另一只手腕处传来的痛感,却让她呼吸一窒。程余清冽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程欢,你在做什么?”
☆、余17欢 试探
当程欢手握上书房门把手的一刻,另一只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她呼吸一窒。程余清冽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程欢,你在做什么?”
程欢迅速收手,心跳凶猛,脸上却极力装作平静。她往下拽了拽宽大的T恤下摆,抬脸,颇为羞涩地说:“我……我以为这里是衣帽间……我想找条裤子……”程欢越说音量越低,最后干脆低下头,无措地绞着手指,心中却如波澜狂涌,恐惧到了极点。
程余松了松眸子,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她身上的衣物,不由得一怔,她果然选择了蓝色的那一件——
程欢喜欢蓝色,这是从程欢进入程家的第一天起,程余就知道的秘密。那一天,程欢身上穿着水蓝色的裙子,天蓝色的皮筋将头发高高地扎起。再后来,程余发现每一次程夫人让程欢自己挑衣服的时候,她总会挑选蓝色的……
思绪回笼,程余微抬眼,看着程欢的眸子,“为什么挑了这件?”
程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程欢问得一怔。她眨了眨眼,有点莫名其妙,“我只是随手拿了一件……”
程余深吸口气,随手?随手就能这么巧?说不清为什么,程余突然感觉有点失落。他轻叹口气,回房为程欢找出条休闲裤,看着她套上裤子,轻声说道:“早餐好了,下去吃吧。”
程欢不禁愣怔,这样耐心而又温柔的程余,着实罕见。自此,程余未再就程欢为何会想要进入自己书房而过多盘问,他轻轻搂上程欢的肩,意在安抚。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程欢进入餐厅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这卖相极好的早餐,都是程余这个只喜欢拿刀拿枪的人做出来的?
程余为程欢拉开椅子,而后自己坐到她对面,“都是我亲手做的,尝尝。”
程欢轻笑,不得不说,今日的程余当真的让她刮目相看。轻啜了口牛奶,程欢尝起眼前的煎蛋,眸中不乏惊喜。
程余在对面笑的很开心,“好不好吃?”
程欢一个劲儿地点头,只差竖大拇指,昔日那个每次吃饭都得家人喊上十遍八遍的人,如今也能自己下厨并且口味还不赖,实属不易。
程余似乎也因为程欢的赞美而高兴不少,他替程欢夹起一块蘸好了酱汁的鸡块放入她盘中,看着她吃下。
程欢突然觉得这一刻,竟然又像是回到了梦里一样。只不过并不是昨夜那些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梦魇,而是带着甜蜜的,又有些不真实的梦。
程欢略微抬眼,看程余正温柔地看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程欢竟然在想,过去的种种,包括他犯下的那些罪孽,以及自己对他的入骨的仇恨,会不会……都是一场误会?
正失神,程欢突然莫名其妙地剧烈咳嗽起来。起身奔向卫生间之前,程欢再看程余一眼,却从他的眸中,看出了前所未有的凛冽。
程欢躲在卫生间里干呕着,咳嗽着,直到整个人都在颤抖。良久,当她关掉水龙头,她听到门外的程余焦急地问候:“程欢,你到底怎么了?”
程欢倚上门板,身子无力地滑落,她深吸口气,“余哥,我没事。”
程余也没再多问,只是静静地倚上卫生间的门框,有片刻的出神。程欢对蜂蜜过敏,这又算是巧合,还是……
程欢从卫生间出来后,程余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只是问候了几句,程欢也只是说自己没咽好呛到了。
早餐过后,程余和程欢一起去了程氏。这一回,程余揽着程欢的肩,毫不避讳地走进大楼。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个叫做程欢的女人,是他的,动不得。
程余回到程氏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刚下飞机的印木凡,让他增派人手,暗中盯着滕爱。
印木凡对昨天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却在听到要对滕爱加紧人手的时候愣了愣,“余哥,难道滕小姐又对程欢……”
程余拂了拂手,“你不用管那么多,总之给我派人盯好她,她要是再敢给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不会再对她如此客气。”
印木凡垂首,心里却唏嘘不已,向来敬着滕爱的程余,怎么会突然对她恨到如此地步?
印木凡走后,程余一连灌了好几杯酒。他恨,更纠结。
他恨的是,滕爱竟然胆大到敢在他不在A市的时候对程欢下此狠手,如果自己晚来一步,那么后果当真的不堪设想。
而他纠结的是,到底身边这个女人是不是曾经的那个程欢?如果是,他该怎么办?推开她?还是抱紧她?如果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