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一落,月光下走出一位玉面来唇,目若朗星,丰神如玉,背插长剑的黄衫少年。
婷婷郡主一听,知道大概对方误认自己是柳一鸣了。
因此她立即精神一振,顿时移步向前,冷冷的道:“阁下姓啥名谁?夤夜入府,刻名留字,约在下来此,意欲何为?”
话一说完,那黄衫少年立即朗声笑道:“尊驾这下是明知故问!难道以你大名鼎鼎的‘畸形儿’,竟连江湖上,极普通平常‘下霸王帖’用意,都一无所知不成吗?”话锋一顿,随即又趋前三步,继续道:“江湖上传言阁下曾单人只剑入江屠龙,想必剑上造诣定然不差,今天本公子特来领教,看看有何出奇之处,至于本公子姓啥名哈,只要你能赢得了在下一招半式,必当据实相告,否则”
话未说完,婷婷郡主立即随手呛啷一声,撒出手中兵刃,右手平胸举剑,右手捏诀指向“天外天公子”,大声喝道:“废话少说,亮兵刃吧!”
“吧”字一出口,倏觉双目一花,柳一鸣不知从那儿,无声无息的现身在眼前了。
只见他脸带微笑,向对方一拱手道:“尊驾大概就是‘天外天公子’吧!现在恰好是三更时分,在下未能先期来此,有劳久候,抱歉之至!”
“天外天公子”一听,不禁楞住了!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和地点,出现两个“畸形儿”
呢?尤其是后出现的柳一鸣,人到了自己眼前,他才发觉,十分心惊!
柳一鸣见状,立即侧身一指婷婷郡主介绍道:“这位便是尊驾刻石留言相约来此,中山王府的小王爷,在下乃南昌柳一鸣。”
说着,星目一扫左侧十七丈外的一株大树上,继续道:“树上五位姑娘,想必是兄台的同伴,何妨也一同请下呢?”
他刚刚来到,就一切了然,连十数丈外有人隐伏,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这是何等的身手。
是以那位自命不凡的“天外天公子”闻言,不由暗暗惊佩,立即抱拳答礼道:“在下因未识荆,以致履误扰贵居停,敬请见谅是幸!”
说着,又转首向树顶朗声道:“你们下来吧!不必再回避了!”
话声一落,只见十数丈外的大树上,在明月照射下,飞起一道彩霞,冉冉而下,落地现出五位衣分红黄蓝紫白,劲装背剑的少女,一字并列,站在“天外天公子”的身后。
虽然看不清其面貌,但是由她们的啊娜身材,苗条体态上看来,分明个个皆为绝色美人,而且五人功力,似乎都十分高强,方才那飞降而下的卓越轻身功夫,就是最好明证。
柳一鸣俟五人站定之后,随即向“天外天公子”微笑道:“承蒙指名见召,能在这月白风清的夜色中,得晤高人,堪称有幸,至于有何过节,或是印证武学,请直说无妨。”
此时对方六人十二只眼睛,皆为他那丰神如玉的英姿所吸引,似乎人人都看得十分出神。
良久,那位“天外天公子”,秀眉一扬,笑吟吟的道:“海外之人,久仰盛名,此次在京适逢其会,特不揣浅薄,想在名家手下见识几招绝学,以开眼界,冒昧之处,尚请海涵。”
他说的温文有礼,十分动听,而且人也生得儒雅俊逸,柳一鸣不由对他心生好感。
所以他听完之后,立即朗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在下本是徒具虚名,并无真材实学,既然承蒙下顾,在下敢不从命,好在武林中切磋较技,亦是常有之事。”说着,俊目望了天空一眼,又继续道:“现在时候已不早了,请划下道来,在下勉力一切奉陪就是。”
本来那位“天外天公子”,是想一睹柳一鸣屠龙的神剑绝技,究竟有何高招。
可是此刻,他耳闻柳一鸣,出言尽管和颜悦色,但话意却十分自负,不仅将出题先制之利相让,而且还侈言一切奉陪。
这番话,与其说是谦虚之辞,不如说是没将自己放在眼中。
是以他立即放弃一睹神剑绝招的念头,内心忖道:“好,我就先试试你有多少绝艺,敢说这等大话?”心念及此,他不禁微笑道:“尊驾快人快语,确是难得!在下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随即从囊中取出一把小制钱托在手中,又继续道:“这六十三枚通宝,我作六次发出,每回倍增,要不落地,在空中互撞六十四次,身形不动,原物收回。姑且名之为‘风卷残云’,敬请指教!”
话一说完,只见那位“天外天公子”,抖手一点金星,飞上十多丈空中。
眼见第一枚制钱刚刚下降,继之又是两枚制钱飞出,忽闻锋的一声,火星激射,三枚制钱又同时上升,手法果然奇准,绝非虚言。
只见他如此连续单臂上扬,星空中叮叮当当响个不绝,密如贯珠,一枚都不落空。
此时万里无云,月光皎洁如银,是以众人皆看得十分真切。
尤其是最后一次,三十二枚制钱同发,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溅起满空火花,开出漫天金花,蔚为奇观。
正当六十三枚制钱纷纷如雨坠下之际,摹见他右臂一挥,突出一条长达丈许,彩虹般的七彩绫布,只一卷,便将所发的六十三枚制钱,全部收回。
手法不但干净而且俐落,全是真实功夫,不带半点花巧。
柳一鸣见状,立即朗声赞道:“真是神乎奇技,佩服!佩服!”
即使连在一旁的婷婷郡主,也不由暗暗心折。
而“天外天公子”自己,也似乎感到十分得意。
只见他满面春风,掌托六十三枚收回的制钱,从容趋近柳一鸣,微笑道:“薄技不精,难入方家眼内,何敢当谬许,现在敬请一试如何?”
“何”字一落,柳一鸣毫不迟疑的,伸手接过制钱,并已点头道:“自当奉陪!只怕珠玉在前,在下要相形见绌了。”
说着,立即俯身从脚旁拔了一根蔓草在手,然后道:“请看在下的穿针引线。”
话一出口,随即一扬右臂,手中六十三枚制钱连珠发出。
似乎他的手法和方才“天外天公子”并不一样。
顿时只见空中的金芒,在前的飞行较慢,最后出手的反而较快,一枚一枚衔昆不断的撞击,声如连珠,火花朵朵,有如一串闪烁不绝的匹练,冲天直上。
不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每一枚似乎都具有灵性一般。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制钱互相撞击的声音,竟然抑扬顿挫,汇为一阵乐音,十分美妙悦耳。
这种奇绝的手法,直看得对方六人,个个是脸露惊容,恍疑置身幻境。
“天外天公子”见状,内心暗忖:“果然不愧是江湖奇人,出手虽然妙到毫颠,但是自己并未将七彩虹绫交给他,看你待会儿如何将六十三枚洪武制钱,全部收回!”
心念间,只见空中一连串的金星,忽然停止上升改为下坠,一枚接着一枚,好似长鲸吸水一般,鱼贯飞落,而旦恰好钱孔穿过柳一鸣掌上直立的那根蔓草,整齐重叠,整整六十三枚,一枚不少。
这种神而化之的奇技,别说是看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连“天外天公子”身后的五位少女,也都不由忘形的,脱口娇声喝起彩来。
柳一鸣见状,并不以此而感到自满,连忙向“天外天公子”
笑道:“在下只是依样划葫芦,不值方家一笑,请继续赐教吧!”
说着,随即将手中的六十三枚洪武制钱,信手如数送还。
“天外天公子”闻言,立即朗笑道:“‘畸形儿’果然名不虚传,穿针引线神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话锋一顿,略作沉吟,星目一转,又继续道:“第二场,在下想领教几招掌法,不知尊意如何?”
柳一鸣一听,立即朗笑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了,今晚一切奉陪到底,请即赐招好了。”
何以素来对人极为谦和礼让,从无半点狂傲习性的柳一鸣,在今日言语中,会如此轻敌逾常呢?
常言道:“泥人尚有三分性”,更何况彼辈,一而再的出面挑衅,是以他因心生不满,故在言语中,就不免稍有不客气之意了。
且说,“天外天公子”一听他这等自大的口气,内心也大感不悦,随即轻喝一声:
“好!”
喝声一出,立即围臂发掌,一招“神龙探爪”,顿时幻成无数爪影,疾逾闪电飘风,直向柳一鸣迎面抓到,不但火候老到,而且功力深厚,指风如潮,凌厉已极。
柳一鸣见状,心知对方这一招必是虚招,是以仍气定神闲的卓立不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见“天外天公子”,中途双肩一晃,身化狂风,忽地不按常轨的,朝着柳一鸣的左右前后,以及头上五个方向,一连虚空劈出五掌。
顿时有五种威力奇大无比的劲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的一齐向柳一鸣卷至。
不但招式十分罕见,尤其力道更是古怪,完全迥异中土武功。
于是柳一鸣不敢掉以轻心,立即移形换位,一面出手化解,一面暗查对方的门路。
“天外天公子”一见自己前几招未能取得上风,大感意外,因而双手更是连掌如飞,一阵快打抢攻,身形化为一道黄影,劲气呼呼四溢,团团疾转起来,远望好像是一股黄沙滚滚的风柱。
加上他人本就长得风流俊秀,功力既高,身形招式,又轻灵美妙。
一时之间,双方如同珠联壁合,白衣黄衫,辉映成趣,飞舞得使人目眩神迷,斗得是精彩绝伦。
此刻,月影偏西,夜阑人静,已是四更时分,双方交手大约二百回合了。
那位“天外天公子”,似乎已经打出了兴致,只见他神情十分激动,俊目中流露出无限异彩,兀自不肯罢休的一味抢攻着。
柳一鸣见对方年纪虽比自己略小了一、二岁,但却具有如此高的身手,内心颇为赞许,是以一味游斗,攻少守多,希望“天外天公子”能自己知难收手。
两人又斗了三四十个回合,蓦然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嗓音喝道:“文儿住手!”
“手”字一落,场中已出现一位白发斑斑,面如婴儿般红润的灰衣老婆婆。
只见她一双怪眼,精芒四射,一现身,立即向柳一鸣怒叱道:“你这小相公,到底是何人门下,竟敢自付有点鬼门道,戏弄老身徒儿?”
此时打斗中两人,早已闻声双双迅速纵出圈外了。
“天外天公子”更是扑至那位白发红颜的老怪婆身前,而且脸带惶急之色,抢着低禀道:“恩师!都是徒见不好,怪不得人家罗!”
那五位少女,也一齐拜伏在地。
岂料那位老怪婆婆,素来即以性情乖僻、刚愎自大闻名江湖,此时闻言,不但不理会门人之语,反而怪眼一翻,怒声叱道:“住嘴!看为师打发这目中无人的小鬼瘟生!”
说着,随即向岸然卓立一旁的柳一鸣喝道:“你这小子,我‘白发红颜’石魔女的徒儿,可是任凭他人所欺负的吗?还不赶快跪下领罚。”
她满脸寒霜,一副命令的口吻,气派大得吓人。
但是柳一鸣生性外和内刚,一生只跪天地、父母。
是以他虽知道来者是谁,但并不为其万儿所震慑,闻言之后,仍以傲然冷冷的口气回答道:“老人家原来是‘白发红颜’石魔女前辈,小子不知有何开罪之处,尚请明示,否则却不便领责呢!”
眼前这位白发童颜的老怪婆,正是昔年“妖、魔、鬼、怪”中硕果仅存,号称石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