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气得吴道玄目突须张,顿时人转四方,双掌翻飞,如狂风骤雨般,展开一阵猛攻。
尽管如此,对方仍是稳如泰山,别说是伤人破阵了,就连阵脚也未曾撼动。
“赛纯阳”吴道玄并非徒有虚名之辈,一见这种情形,立即领悟此阵必非寻常,只宜智取,不宜力敌,何况此时阵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孤掌难鸣,如果不能静下心来,一味欲求近攻,只会使情形更糟。
因此,他立即沉气息躁,改变战法,展开身法,人如行云流水般的绕场游走,仔细查看阵势的妙用,以谋破阵之策。
无奈对方始终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满场游走,你不出手,他就不动,阵势依然和先前一样。
任你“赛纯阳”吴道玄平日工于心计,智慧多高,一样是莫测高深,一筹莫展。
同时五人入阵,一开始便已伤其四,爱徒尤宜滔不但右臂已折,而且重伤倒地,双方势成水火,欲罢不能,如不将此阵破去,就全身而退,即使今日另有奇谋,可胜少林,自己也无法再立足江湖了。
他越想越不甘心,自己今日若不破此阵何以为人,于是恶向胆边生,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只见他立即探手百宝囊,双掌满扣毒辣暗器子母毒磷烈火弹。
他这种举动,岂能逃得过身为公证人的洪妙妙三姐妹的法眼,正在他准备大下杀手之际,洪妙妙突然高声娇喝道:
“本公证人再申前议,比赛双方,请以江湖规矩自重。”
话声一落,阵中禅唱大起,原本静立不动的内圈十八位僧人,突然同时采取攻势,主动向内发掌。
顿时阵内劲气如潮,隐含雷鸣,而且汇聚成为一股旋流,向中央激荡,力逾千钧,锐不可当。
“赛纯阳”见状,不禁老羞成怒,忿火中烧,一横心,也不管门人死活,倏然腾身拔起五六丈,双臂一分,毒磷弹如雨点般飞洒而下。
同时双腿一曲一伸,在空中一式“星河倒泻”,将身子横空六七丈,向阵外斜掠飞落。
顿时只见漫天毒弹飞舞,不但罩向九品莲花阵中的一百零八名僧侣,而且竟有三颗毒磷弹,去势又劲又急,直袭洪妙妙三人。
眼看一百零八名僧侣,即将丧身火海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九品莲花阵那股劲气旋流,突地大盛向上疾卷,恰好将飞舞而下的毒磷弹,完全震落在阵中央,无巧不巧的,将尤宜滔四人炸得血肉横飞。
并且洪妙妙三人,眼见“赛纯阳”竟如此狠毒无耻,不由齐声娇喝道:
“恶道敢尔!”
话声一落,立即信手一挥,将三颗毒磷弹悉数反震回去,而且其势更疾,直向“赛纯阳”落处飞下,一沾地便自行爆裂。
只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一时磷火飞扬,饶是他吴道玄功力再高,也难逃自食其果的报应,被炸得遍体鳞伤、毒气攻心而亡。
这种情形,实是大出崆峒派意料之外,不由悲愤填膺,纷纷呼叫喝骂,欲飞越北顶,报仇雪恨。
洪妙妙三女见状,迅即飞回摘星台,一脸寒霜,双目神光电射,杏眼圆睁的沉喝道:
“比武过招死伤难免,‘赛纯阳’不守比武规矩,而自食其果,此事就此作罢,下一场该由崆峒派出题了!”
此刻最感懊丧的,莫过于崆峒掌门紫气真人了,他既心痛同门与门人血溅嵩山,又十分困惑自己数路奇兵,何以日将近午,仍无捷音传来?
所以一时之间,竟默然沉思,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紫气真人不知所措时,忽然由崆峒派后方飞出四位红衣妇人,一纵二十余丈,直落摘星台对岸一座大岩石上,身法轻灵,姿势美妙,分明是有极高的功力。
四人身形一落地,就咯咯笑道:“好一个公证人,这不是摆明要偏袒少林派吗?”
早在四女现身之前,洪妙妙早已得到“九宫剑客”朱建民的回报,这四个红衣娇媚妇人,正是夫君柳一鸣在“四海镖局”
摆设的擂台上,所逐的修罗四相神使。
因此,她立即接口道:“言而无信的妖妇,襄阳所说的话口水未干,又到这儿来现世了,这回如果再兴风作浪,我们可不轻饶呢!”
那春神使庄玉萍闻言,脸上笑容忽敛,冷笑一声道:
“尔等仗势凌人,利用嵩山大会之期,想一网打尽异己武林,我姐妹四人虽非中原名派,但却仍有一点江湖义气,本”
话未说完,突闻南寨有人高喧一声:“阿弥陀佛”,同时有一条灰色人影,如离弦之矢般的,朝摘星台飞纵而至。
原来是一位慈眉善目,背插长剑的缁衣老尼,此尼正是峨嵋掌门的师姐慈因师太。
她一现身,立即双手合什向洪妙妙三女一礼问道:
“方才柳少夫人所言,对岸那四个孽障,是否便是那西昆仓星宿海阿修罗老怪门下?”
洪妙妙三女赶忙还礼,洪妙妙并且接口道:
“不错,她们正是阿修罗老怪门下的,修罗四相神使。”
慈因师太闻言,慈眉一扬,双目精光四射,朝四相使喝道:
“贫尼乃峨嵋慈因,尔等大概也该有所闻,峨嵋和贵教本是互不侵犯,你们为何在三个月前,强掳我峨嵋门下,何人所为,现在何处?还不快快实说!”
修罗四相神使,闻知眼前这个缁衣老尼是峨嵋慈因师太,不但丝毫都不在意,反而相视一笑,并且一齐纵身,宛如四朵红云,仅在中间稍一点足,便飞上摘星台来。
四人落地之后,才由春神使庄玉萍,格格向慈因师太一笑道:
“不错,李玉虎那小子,是我教下香主带上山去,因为怕峨嵋误了他大好资质,教不成器!”
想那慈因师太是何等人物,岂容有人当众如此放肆,只听她冷哼一声,一副祥和的脸上,慢慢布满杀气,同时向修罗四相神使厉喝道:
“今天且擒下你们四个娇孽来为我门下作抵押,还不快快上来就缚?”
活一说完,修罗四相神使不怒反笑道:
“就凭你这老尼婆,也用得着咱们姐妹四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完,最左边那位脸圆圆,细皮白肉的冬神使陈玉凤,缓步的走出,媚眼一斜道:
“我修罗冬神使陈玉凤,陪你走几招吧!快发掌!别磨蹭耽搁了我们的大事!”
慈因师太闻言,立即喝声道:“看掌!”
同时一圈双臂,反腕招出“推窗迎月”,缓缓向对方当胸平推出去。
看似缓慢无力,但冬神使陈玉凤,却立感一股无形潜力向身前涌到,因此她赶忙身形一闪,双臂一分,一招“平波逐流”,左手对消来势,右掌带起一阵砭骨寒气,直向对方斜劈下去。
“砰!”的一声,慈因师太卓立原地,而那位冬神使,被震得连退五六步,才勉强拿桩站稳。
慈因师太一招得手,立即趁势一招“腾蛟起凤”,急攻而上,逼得冬神使上采守势,展开群魔乱舞身法,身形飘忽,快捷如风,忽前忽后,左右不定的来回游走。
而慈因师太恰好相反,她紧守一个静字诀,始终是神清气朗,一丝也不为所动!
此时已是烈日当头,双方交手已逾一百多回合,但仍难分胜负,渐渐的陈玉凤已是焦躁不耐了,她正欲施展阿修罗魔教中,最歹毒的“透骨修罗指”时。
突然一道青光,凌空直降摘星台上,同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语道:
“想不到四位也有此雅兴,竟不回西昆仑,而食言前来淌这浑水,莫非是嫌在下襄阳之会未能远送吗?”
来人正是武林奇人,当朝皇帝亲封的“免朝安乐公”,江湖人称“畸形儿”的柳一鸣。
他为何迟至此时才现身呢?原来今日嵩山之会,少室峰并非是唯一的主战场。
崆峒方面,自从违天魔僧及长白人熊等魔头陆续到来,声势大振,乃决定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巧计。
由紫气真人亲率一般江湖高手,表面上前往少宝峰践约,以牵制敌人的主力,而暗中由违天魔僧师徒,尽率精锐主力,直取少林寺,俟夺获对方的根本重地后,再合围少室峰,将今日在场的正道武林.一网打尽。
幸好苍天有眼,违天魔僧所率的主力部队,恰巧遇上了前来赴约的柳一鸣夫妇四人,柳一鸣见状心知有诈,哪有不事到功成之理。
所以一路怡然自得,东绕万岁峰,经金峰玉女沟,直登太室。
就在他们堪堪走近白鹤观旧址时,忽闻一阵嘹亮的歌声,字字清晰入耳曰:
“大风起兮,云飞扬;
有恶客兮,犯贪嗔;
不忍伤兮,劝勒缰;
勒回缰兮,免灭亡。”
显然已道出违天魔僧师徒的奸计,特别给他们一个当头棒喝,使他们能知难而退。
可是违天魔憎恶性难改,自恃武功邪术,睥睨天下,无人能敌,目无余子,岂会因此而不战自退。
此刻,违天魔僧见奸计已被人识破,不禁又惊又怒,立时猛提真气,向峰上焦雷似的大喝道:
“兀那喝歌的小子,既知佛爷驾临,竟敢卖弄这些玄虚,还不快下来纳命?”
喝声余音未了,峰上突然飘起一团青影,不久,违天魔僧的身前,倏地出现一位神采飞扬的青衫书生。
他一落地便潇洒自如的安详卓立,微笑不语地打量着违天魔僧。
违天魔憎果然生得威猛凶恶,头如笆斗,眼似银铃,阔口狮鼻,一张赤红的马睑,双耳垂轮,身形魁梧得像煞一座宝塔,再加上身披火红僧袍,背插一枝奇形兵刃“聚魔幡”,简直就像是一尊不折不扣的火灵官再世。
违天魔僧一看清来人,不由桀桀怪笑道:
“佛爷还道‘免朝安乐公’,是一个三头六臂,如何了不起的人物,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来中原武大名鼎鼎的‘畸形儿’,只不过是一个胎毛未褪的小娃儿。”
说着,一双巨眼骨碌碌的转了转,又继续道:
“看来中原武林也不过尔尔,佛爷们见识了!”
柳一鸣闻言,俊目一扫群僧,秀眉微扬,向违天魔僧笑道:
“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尊驾既虔修佛法,难道连这几句圣贤之言,都没有参透不成?
看来方才在下所作之歌,是不能点化尔等了!”
话锋一顿,又道:“贵师徒不远千里深入中原,为虎作伥,涂炭生灵,所为者何?在下甚是不解,愿闻其详?”
此时违天魔僧意欲速战速决,希望即过此关,赶去少林寺行事,是以闻言巨目一睁,寒光四射,不但不答活,反而沉声怒喝道:
“你这小子,既然敢在此地相阻!必是自恃还有几分能耐,佛爷不愿以大欺小,现在你有何本领,不妨尽量施展出来。”
柳一鸣闻言,俊目一扫违天魔僧师徒笑道:
“既然大和尚一定要见个真章,在下自当一切奉陪,不过,在此五岳之首的嵩山,堪称地灵人杰,能将塞外武功和中原艺业作一印证,亦属佳事,不论是斗法斗力,主随客便。”
违天魔僧之所以故示大方,乃是存心激使对方,自动以先机相让,以便自己师徒,能够发挥己长,如今对手果然坠入了自己的圈套,不禁满心大喜,立即接口道:
“也罢!佛爷就先叫你开开眼界,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
说完,随即侧身扬臂,食中二指相骈如戟,向十丈外的断壁上,一阵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