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纪和她身后的子清脸色都同时微微一变。
***
一个小时后,方纪和颜子清默默从医院走出来。方纪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子清,叹气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子清茫然道:“为什么……我们原本还说好要一起离开的……”
方纪脸色一黯,是啊,或许让他们离开了就好了……
昨天,她和秦限又见过面了。秦限约她见面告别,他告诉方纪他准备离开T大了,已经和国外一所私立大学取得了联系,虽然只是个三流大学,但他想暂时换个环境。让他很意外的是,在他决定走之前给子清打了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方纪沉默片刻说,希望他暂时不要离开,事情或许很快就会平息了,T大也会给他一个说法证明他的清白,如果他就这么走,那将一个终身的污点。
秦限苦笑,可能吗?这次T大的态度真是让他彻底寒了心。
方纪肯定地说:会的,再坚持一段时间。
秦限沉默良久,说:好吧,再坚持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昨天还和她面对面的人,今天就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难道这就是原因?她又和他见了面!!!
回到别墅的方纪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接到电话的云琛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他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方纪……”
“云琛,我知道你无耻,但没想到这么无耻!你还有什么招?干嘛不一起使出来?不要这么一点点地让人不痛快!云琛,我真为小东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
他厉声道:“方纪!”
“怎么?让我闭嘴?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和你说一个多余的字,我要和你离婚,马上,咱们法庭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难写,争取明天,也许后天。
☆、39沉沦(上)
云琛很快赶回了别墅;正等着他的方纪一把将手里的钥匙砸在了他身上,“怎么?赶回来收你的房子?拿回去,还有你的卡!杀人犯的钱我可不敢要,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砍手砍脚!”
云琛定定神上前拉住了她;“方纪,你听我说……”
“滚开,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她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云琛追出去拉住她,“方纪,你能不能冷静点好好听我说?”
“你还要怎么样?你听清楚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你敢和我抢我就去警局告你,没有用也会告;拼了命也会让你身败名裂!”
云琛怒道:“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方纪;快十年的夫妻了,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既然答应你放过他就绝对不会食言!”
方纪唇角浮起冷峭的笑容:“不是你那是谁?”
云琛咬牙道:“你想知道是谁我帮你揪出来就是!你放心,我会把人带到你面前,让他亲口对你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就像上次那个跑到我面前亲口承认自己鬼迷心窍走火入魔诬陷你的女人一样?!”
云琛的面容瞬时间僵住。
方纪笑起来。她的笑有时温柔明亮,有时柔媚俏丽,可总是如一涓能流进心底的泉水,让他感到安慰和暖意。而此刻这笑里只有八个字:冷酷讥宵、绝情至死!
“云琛,你真是好本事,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上午情妇才跑上门来示威,还没等我打通你的电话喊你回来对峙,中午她就跑回来痛哭流涕地忏悔,说自己暗恋不成鬼迷心窍满口胡言,说自己相思成狂过得太苦希望我不要计较……你没看见她当时那样,哭得可真够诚恳可怜的,云琛,你到底做了什么?把她给吓成那样,那么不要脸的费力表演!你可当真是男人的典范,罩得住场子、摆得平妻妾,你以为你就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我就从此没有疑窦?你让我相信你,我选择了相信,可结果呢?你把我当白痴一样耍了对不对?!
她回去是怎么向你表功的?哼,那么漂亮懂事的女人想必床上床下都让人满意得很吧,你只管再去找一百个一千个,可是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相信你一次,绝不,你听清楚了吗?绝不!!!”
云琛张臂紧紧抱住了她,铁一般的双臂将她禁锢在颤栗滚烫的胸前,“不要这么对我,方纪,不要这么对我……我爱你!”
那般凌乱而绝望的眼神让她哀伤起来,相爱、相厌、相憎,这一刻谁又能分得清呢?“爱?除了上床和欺骗你给过我什么?这就是你的爱?”
云琛木然地放开手,心里轰然一片。她居然会那么想?她居然会那么想?她居然会认为他不是真的爱她。
是啊,除了上床和欺骗他能拿什么证明他的爱
他为她寻来世上最美的珍宝,可他知道那从来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想要一个可以能分享生活的伴侣,甘苦与共、相濡以沫,想要婚姻中能拥有信任、理解、倾诉这样老土而幸福的字眼,可是他能对她讲什么呢?讲他种种比砍伤情敌更卑劣无耻的行径?讲那些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的罪孽?抑或是那片只能独自苟且独自残喘的黑暗?
她想要一个干净清白的男人、想要一个诚实坚毅的丈夫,他……也给不了她那个。
他能给她的只有欢愉激烈的□,可是这个也不能让她快活了,世界上没有比他更无能的丈夫。
她静静伫立在他的面前,面容遥远而冷漠,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他还记得初遇时她的样子,明亮而让人心定的眼眸,面容如雨洗过的春山。尽管烂醉如泥,可他还是深深记住了她的样子。
从相爱之初,他便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从未有过的热烈和明确,不是来自勃勃的性。器,而是来自胸口深处的某个地方,他要这个女人,她将是他的桃源。
这么些年,他爱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她早已不再爱他了。
她当初爱的是当初那个困顿不堕其志、艰难不折其骨的云琛。而他,早已不再是。
茫然一退间,后脚踏空,他砰地一声掉进身后的泳池里。
寒冷和窒息四面八方涌过来,他没有动,只是竭力睁开眼睛。或许是消毒过滤后的池水太过刺激,他的眼眶开始酸胀发疼,于是有液体无影无息地泊泊流出。
***
如果有人问云琛,这辈子最幸福的是哪段时间?那么他肯定会说六年前。
云氏起死回生,小东快三岁了,阿越完全恢复健康,当然,还有方纪。她长胖了很多,常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说:还好、还好,双下巴还没出来呢……
那是他最自信的时刻,总以为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安然无恙,方纪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和身上多出来的几斤赘肉战斗。可是命运总爱拿太过得意的人开玩笑,某一天,他被告之自己背上了七千多万的债务,更麻烦的事,这笔钱是高利贷,数目每天都在滚雪球似的往上涨。
问题出在他的财务经理彭浩身上。彭浩是他最好的朋友和兄弟,在云氏最困难的时期加入云氏,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
云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公司的名义在地下钱庄借下这么一笔巨债。
云琛盯着手中那张盖着云氏财务公章的借据足足十几秒,然后抬头来看着对面的男人,平静道“彭浩呢?我要见他。”
眼前的男人三十五六,板寸头、国字脸、长相粗矿、轮廓分明,却有一双异常冷静的眼睛,他叫魏森。
虽然云氏经营的是再正经不过的生意,不过云琛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字,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他扯上关系。
魏森笑了笑,脸上笑容几乎可以称之为友好客气,“知道你想见见他,早把人给带过来了。”
用不着他使眼色,他身边那个目光阴森的瘦子已经出去,从门外推了个人进来,鼻青脸肿、畏畏缩缩,正是彭浩。
他看见云琛脸色一变,目光愈发闪躲,低头瑟瑟叫了一声:“大哥……”
云琛盯着他问:“彭浩,你说说看,是我让你在这里借钱的吗?”
“……是、是。”
云琛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问一遍:“你再说一遍,是我让你在这里借钱的吗?”
彭浩忽然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痛哭流涕地说:“大哥,你救我一命,欠魏哥的钱不能不还的,我亲眼看见有人欠钱想跑路,结果全家都被搞残了……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钱,总想着下一把能翻本,谁知道利滚利欠下这么多……大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云琛忽然拿起魏森桌上的烟缸狠狠砸在彭浩头上,刹时间血流满面,彭浩捂着头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云琛一下接着一下地砸下去。
周围一片肃静,魏森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彭浩惨叫声渐小,整个人缩在地上不停发抖。云琛直起身扔掉手中鲜血染透的烟缸,直视着魏森道:“这笔账我认下了,利息你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年底之前我会全部还清。”
室内安静片刻,魏森倒又笑了起来,他从座位上下来走到云琛身边拍拍他的肩,“云老弟好胆色,其实钱的事情好说,重要的是咱们先交个朋友。来,坐下再谈。”
云琛按下满腹狐疑,跟着他坐下。
魏森微笑道:“云总不知看过借据上的利率没有?如果按你说的年底清帐,那至少你得还我二个亿。我知道云氏刚刚起死回生,如果年底真要还这么大笔钱,恐怕这个年关都过不去。这样,我欣赏云总的为人,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帮我一点举手之劳的小忙,利息的事咱们好谈,怎么着也不会让老弟你吃亏的。”
云琛问:“什么事?”
魏森道:“听说云总和海关那边常年打交道,关系匪浅,好像明天就有一批货送到澳洲,我想请云老弟也顺带着帮我送点东西过去。”
云琛垂眸不语。
魏森笑道:“这点事情对老弟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打个招呼而已,云氏的货物快捷通关从来不是问题。”
云琛抬头道:“魏哥,既然你这么爽快,那么我也说句痛快话,彭浩欠的账既然我答应扛,无论两亿也好三亿也好,年底之前我一定还给你,即便卖了云氏我也把这个洞给您补上。不过你刚才说的事,我帮不了。”
魏森脸色一变,目光变得鹰隼般的锐利,盯着云琛,沉吟不语。
旁边有人厉声骂道:“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今天大哥开了口,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别想全手全脚走出这道门去。”
云琛站起来,高大修长的身形挺拔而立,唇角抿起一抹狠绝的弧度,“行,那今天我赔上了这条命还你们的二个亿!反正要是干了那事,这条命迟早也得交待出去。”
魏森是做什么起家的?他能让他送什么货?除了毒品就是军火。
周围的人顿时骂了开来,有人就要冲出来揪住云琛,魏森一个眼神制住。他的脸色又变得和缓起来,和声道:“老弟,别把话说那么绝,万事好商量,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你看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家庭又那么幸福,万一意气用事有个三长两短那多可惜。”他上前揽住云琛的肩膀,“而且弟妹那么贤惠,一大早买好了鱼,就等你晚上回家一起吃呢。”
云琛猛然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