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特殊,有什么特别,又说不上来。萧秋水拱手唱喏道:“这位兄台请了。”
当然这是废话。青衫宽袍人也没多理,只是颔了颔首。
萧秋水道:“兄台来访在下,不知何事?”
这人微颤了一颤,低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这人低声说话,萧秋水觉得此人甚是神秘,却依然生有一种亲切感,他心中不禁盘算着:这人究竟是谁只是接下去青衣人所告诉的讯息,委实太过惊人,使得萧秋水的思绪,遽然中断,且思路顿成肢离破碎,促使萧秋水有茫茫天下,却无所适从之感。
“我来告诉你的是,李沉舟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萧秋水第一个意念就是:他不想活了。
李沉舟都死了,他活着还有何意思?但在这瞬间,他脑里又闪过很多的人:岳元帅、宗泽、韩世忠、刘铸等咤叱风云、赤胆忠肝的大将军还有唐方一直到赵师容。
想到唐方,他就觉得有一线希望,要活下去。
想到赵师容,他就想起李沉舟之死,是最悲痛的赵师容?对赵师容!
赵姊姊听到了这消息会怎样?
就在他转头去瞧赵师容的时候,他在刹那间又想起李沉舟:那至远至大,又郁勃难舒的眼神赵师容听到了青衫人所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相信。
这不是事实,我不相信。
他抬起头来,萧秋水这时正偏首望她。一刹那间,这女子变得如此脆弱,经不起任何风残霜袭。这“赵姊姊”竟如残英飞絮。
赵师容抬头的时候,竟与那面具中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黑白分明,如一湖水,说是柔和,仿佛也有淬厉;那人也是心里一震;好一双泪盈的眼赵师容说:“我不相信。
”
青衫人道:“这消息不会有错。”
赵师容双眼看着青衫人,青衫人平板无生气的脸,依然平板无生气。但赵师容却有一种感觉,她感觉这青衫客所说的话是真的,但她却又不能相信。
不会的,李沉舟不会死的。
李沉舟怎会死!
她知道李沉舟。李沉舟是一个看似恬淡谦恭的人,却是一个生要无枉、死要无憾的人:
生,他要能惊无动地,死,他要能轰轰烈烈:大哥怎会如此静俏悄的,离开了江湖离开了我而去?
赵师容坚持不信。她上齿咬着下唇,一直重复又重复地道:“我不相信。”她想起她初认识李沉舟的时候,她在一个大家族中,李沉舟是一个流浪的年轻人,她见到他,便放弃了一切,只等他再来。
可是他好久没有再来了。她就一直等他,未婚夫婿来找她,她都冷然拒绝。果然有一日下午,他来了,宛似在水柳边那千古以来等待良人的翠楼凝妆少妇人,他来了,她便越过家人、朋友以及一切一切的束缚,跟他而去此后便是江湖流浪岁月。
好苦,可是,好快乐。
她知道他有过很多女孩子,可是她没感觉到嫉妒,因为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孩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更骄傲的是李沉舟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对李沉舟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所以她离开了他,他很温文的送她,她知道她走后,他只剩下了一个人:在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在江湖诡谲风云中。
而今他竟死了!
怎么可以死呢!
赵师容还是说:“我不相信。”她坚定的想,返回“水月轩”去,去取炒好的一碟炒鸭掌出来。众人见她镇定地走回去,没有人发任何一声,只见她片刻即端了一碟菜,镇静地走了出来。
她如此的镇定平静,端菜的皓指甚至没有多抖一下,但是就在她将菜放在桌子上的刹那,那盘菜忽然摔了粉碎。
碎片溅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赵师容用尽了一切能力来克制自己心头的激动,因此内力贯注指端,竟失手激碎了瓷碟。
碟子一碎,和着菜肴飞喷了出去,在赵师容的内力下,这些鸭掌和瓷片俱如暗器。
赵师容是何等身手,她蓦然惊觉,双手一阵急抓,把瓷片和菜肴都抓住,但就在她抓住这些东西同时,她的身子又碰翻了桌面上的几碟菜。
她身形展动,再抓住那几碟菜,但又用力过度,菜碟粉裂,桌子掀翻,赵师容知无可再救,她蹲在地上,再也不动。
赵师容是何等身手?
而今她只蹲在地上,背向众人。
众人只见她背上的瘦肩,轻轻抽动着。
众人又僵住了片刻,萧秋水走过去,柔声道:“赵姊姊,我们去权力帮总坛看看,好不好?”
赵师容没有口头,只是用手撑住脸,良久,才把手摊开,声音出奇地镇静:“他不会死的。”
萧秋水用手拍了拍赵师容的秀肩,轻声道:“所以赵姊姊也不必伤心。”
赵师容将肩膀一沉,萧秋水第一下拍中了她,第二下抚拍落了个空。萧秋水微微一诧,脸上一下子烧辣辣起来。在赵师容心目中,却响起了一个誓言:帮主,你不会死,你若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对你不起,我也是烈性子的人。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厌憎,平日萧秋水待她,视如姊妹,她只觉得萧秋水待她过分生疏;今日初闻噩耗,萧秋水稍沾及她一下,她也觉厌恶。
帮主,你若死了,还有我,你的小容儿。无论是谁杀你,我都要他比死还难过一百倍!
赵师容想着,缓缓站立了起未。在月光了,她有一种断冰切雪一般的坚决,她说:“我是要回去一趟。”
“慢着。”一个声音说。
说话的人是李黑。谁都知道赵师容说了这话,是不能变更的。可是李黑是这干人中稍为仔细、小心、精明强干的。李黑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李帮主是死于非命,那么能杀他的人,他所拥有的实力、智力、功力和势力,只怕比赵姊姊再加上我们这里的人都强。”他在这里顿了久久的一阵子,才说:“这样去,不是报仇,而是送死。”
“赵姊姊”金刀胡福是个稳重、沉实、有担当能力的人,他也说:“你是我们大家的姊姊,报仇,应该让我们跟你去;送死,我们也跟你一起去。”
赵师容一笑,竟然跪了下来,她的语言平静:“如果李帮主死了,诸位高情厚义,小女子这里代夫一拜”说到这里,已泪盈眼,但依旧稳定声调地说下去:“先夫之死,我自然应该返去料理,诸位不是权力帮的,无需如此;如我查得元凶,而自己应付不了时,必请诸位援手,如果不幸也遭毒手诸位也由此可知,杀我夫妇的人的实力、潜力和分量。”
施月也跪了下来,洒泪道:“那赵姊姊是要自己独去?”
赵师容凄然一笑道:“自当如此。”
陈见鬼颤声问:“姊姊要独撑权力帮?”
赵师容道:“他死了,他的遗志,我要担当。”这一句话说得坚决无比,萧秋水只觉眼前一黯,一朵浮云掠来,遮住了月光,萧秋水仿佛感觉得到肩上压力一沉。他说:“好,我们送赵姊姊一程。”
邱南顾忽然插口道:“我觉得萧大哥应该和赵姊姊一齐去。”
陈见鬼扫了他一眼,问:“为什么?”
邱南顾正等着别人这一问,他好有得发挥:“我们去,武功低,没啥帮助;大哥去,武功高,智谋好,天大事儿,也担挑得起。”萧秋水本已决定去找唐方,听来不觉有些犹疑。
众人想来,都点头称是。铁星月忽道,“我觉得我也应该一道去。”
他正等着别人问他,但谁也不问他,只是没耐烦地瞪住他,他只好自己期期艾艾他说下去:“嘿嘿,我铁星月如果不去,万一有人来找萧大哥、赵姊姊这个嘛,是骂架,不是打架,没有了我‘屁王’,萧大哥、赵大姊可怎么办?,邱南顾一旁插口道:“胡说!若论骂架,有我‘铁口’,要去,我第一个该去。”
陈见鬼最喜凑热闹,怕没他的份儿,嚷道:“别忙,别忙!要去大家一块儿去!”蔺俊龙初加入这个集团,有些迷惑不解,也道:“去哪里?我也算一份,好不好?”
那青衫人忽道:“不好。”
铁星月怒道:“为什么不好?”
陈见鬼瞪过去,狠狠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青衫客道:“大伙儿一齐去,就打草惊蛇,据悉李沉舟李帮主是遭人杀害的,杀害他的人,据说也被他当场杀死,但能弑李帮主的,个中必非如此简单,元凶定必等赵姊回去,横施暗袭或加以拢络,赵姊一个人先回,就可以探出他们在捣什么鬼。我们要去,也只能在暗中保护但以我们之力,又焉护得了赵大姊?萧大哥去方才有用。”
萧秋水想了一会,道:“这位兄台所说甚是。”他见这人以面具覆脸,定是不想使人认出面貌,所以也没要求对方报出姓名:“赵姊先去,我随后跟上,暗中照顾,替李帮主报仇为职志。”
李黑为人虽好玩喜反,行诡迹顽,但为人甚是精明,考虑了一下局势,也道:“萧大哥这次跟去,除为赵姊姊报夫仇外,更重要的是,武林中权力帮为第一实力,近年虽受大挫,但这股实力不管落入何方,大哥都得多加注意,否则后患无穷。”
洪华甚少开口,一旦说话,单刀直入,道:“若落在柳五手中,此人手辣心狠,世间少有,留着恐是祸根。”
萧秋水点点头道:“我会见机行事的。”转头向赵师容道:“不知赵姊姊”赵师容心乱如麻,十指愈来愈冰,她心里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狂喊不已:我不相信,你没有死!我不相信,你不能死!怎么他们都相信了她想到这些日子,她在外面,跟萧秋水在一起,来相激李沉舟的无所谓、自信及冷淡甚至连他那淡定温文也令她痛心神驰。仿佛少年相爱时的激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李沉舟居然死了她心中犹如一块巨冰,在镇压着,又如一团火,在燃烧着。就在她日子方当青春时,她看到李沉舟在其他女子的罗衣红衫间周旋,在诗文上居然也有了其他女子的丽影倩迹,她自己在他心目中,还重不重要?是大人物的负累,还是真心的皈依?
这使得一向骄傲宠恃的她,一下子失去了自信。
她的武功,本来一直稍胜于柳五,自那时起,她心底里觉得柳随风是看出此事的。她的武功便一直未能再逾越过柳五。
她的武艺自那时始,仿佛终日与她少时所耽迷的舞艺、乐诵,丹青争扯不已,始终萦系未休,也没有一件能有所进步。
所以她离开了他,明知他可能会着急,而她从这“可能”中寻求信念。却未料她跟萧秋水在一起,在等他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却死了。
她以为她不在的时候,他可以高高兴兴纵情的恣欲玩乐,而她骄傲的在外边,不管这些事儿,所以在擂台之战时,朱顺水的挑拨离间,根本生不了效,她要为他操守此刻她心里一直焚烧着一块火岩,那么灼痛她心房的苦楚,忽然熄灭了;换来了一块无情的冰冰更痛苦,痛苦无已。
她感觉到她的武功,正在体内一丝丝地散去,尽管她已心乱如麻,但此事她一定要告诉萧秋水的萧秋水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令人信任的力量。
她说,“萧兄弟。”她年纪比萧秋水长,但萧秋水称她为“姊”,是因为赵师容确实有一种母性的温柔,赵师容称萧秋水为“兄弟”,乃因对他有一种可以信赖的依托。
萧秋水应了一声,抬头看她,只见赵师容抹去泪痕,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