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还是江湖,寻找嘉昱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不下五次,可都不曾有过任何结果。那时自己和佟霞曾经就此事进行过讨论,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小家伙的踪迹,那么最有可能的事情便是小家伙受到了陆华浓的引诱或者另类的保护,躲在一个什么地方让自己和明后瞎着急。而他的目的嘛,不用说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父母可以去一起寻找他,让他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快乐。后一句都明现在两个人的心中,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罢了。而今天,今天不再相同,自己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说出自己的心意。
下定决心后,便是走出了暗梯。
果不其然,顶着陆华浓身体的佟霞正俯身在书案上用功。只是,有件事情好奇怪,这屋子里明明点了很多盏灯了,为什么她在这么亮的屋子里仍然要把着灯盏看东西?而且灯盏实在是把得太近了,并且越来越近的模样,甚至……
彤霞正看得仔细,就觉得额头上好象有些烫,然后身边似乎疾风刮过后,手腕上就是一阵灼人的热烫,低声一哼不及自己观看时,就已经有人抢过了自己端在左手的灯盏。然后气急败坏又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自己的左手——那个被烛油烫红了好大一片的所在,正被叶诚嘉捧在面前,细细的小口小口的吹拂。
那神情太过专注和怜惜,素日里全是温柔笑意的面容上如今却只剩下了焦急和不舍。他很急,急得手心里似乎都起了一团火焰,烫得佟霞的颊畔上一阵阵止不住的飞红上染,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让他狠狠骂道:“都烫成这样了,乱动什么?”
一阵急吹后,烛油已经凝了大半了。叶诚嘉抬头想从佟霞的发髻上拔下一只玉钗来挑掉凝住的蜡油,却看到了烛影摇摇下,满颊绯红、羞怯不可自制、万般怜人、让自己看了就忍不住动情的女子。若在往日,叶诚嘉纵使心动也会扭头离开,可今天,自己不要再那样,自己要把她抱进怀里,再不松开。
叶诚嘉这次心意绝决,绝不放弃。
只可惜,华丽丽的冲过去欲将佳人揽入胸怀的下场,却是被一阵金光反弹到三丈之外,狠狠的撞到了门板墙壁之上两秒钟后,滑溜溜的倒在了地板上。
一时间堂堂天朝君帝——衣衫凌乱,发髻松动,玉冠斜歪歪的挂在发顶之上,模样实在很是很是狼狈!
从未见过叶诚嘉这般模样过,佟霞很想忍住笑,可却怎样也忍不住。只是笑声出口还不及几许,便又收了回去,脸上一阵的黯然神伤,目光呆呆的看着书案,神色甚是凄迷。
看她那般的模样,叶诚嘉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是在担心嘉昱的安危。这个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是他自己躲了起来?还是被人挟持?亦或者是受到了什么不明力量的驱使到了不该去的地方,譬如佟霞?往时收得住心,八五八书房实在是因为陆华浓在那边护着,不会让事情发展得太离谱。可现在,她却去了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那个奇怪的穿越!算了,现在还是不要想那根本理解不了的事情,如何计算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
轻轻安慰道:“别那么紧张,越紧张就会越心乱。我们还是静下心来想一想所有的可能性比较好。”有了刚才的教训,叶诚嘉再也不敢随便碰佟霞如今的这具身体了。虽然这里面装的是佟霞的灵魂,但身体毕竟陆华浓这个神侍的。神侍是不可以成亲的,当然也不允许与男子的过度亲近。自己刚才实在是失魂了!只不过,这丫头手上的蜡油怎么还没有处理?
探手过去便是欲执佟霞的左手,他一碰佟霞,佟霞立马就是有了反应,赶紧闪开:“你还想再摔一遍啊?”还敢乱碰自己。佟霞这话说得很是正经,说这话时心里也真的全是正直的担忧,只不过说完了才觉味出一丝其它的意味来,一阵的不自在,赶紧是拔下一支金钗来挑掉蜡油。蜡油掉却露出了一大片烫红的肌肤,虽然没有起了水泡,但却是皱皱的一片甚是难看。
只是如今,佟霞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去关心手上的皮肤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她满心想的全是:“你知不知道神仙谷在哪里?”
北方大部分地区全都找遍了,通往南方的水道左右玉瑾全放出人手打探过,并不曾有人渡送他们过河。在这样的条件下,唯一不可寻的地方便是那个所谓叫神仙谷的地方。那个姓御的家伙带着当朝太子,估计也不太可能四处乱窜。而且以前听陆华浓说过几句那个人,似乎是相当寡气的男子,并不喜爱人烟繁杂之地。嘉昱又是小孩心性,想必会对那个外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存有幻想。左思右想,佟霞都觉得神仙谷可能是两个人躲身之处。
“所以你才翻出这些来往书信,从中找出些只言片语,好寻找神仙谷的所在?”叶诚嘉瞧瞧这桌上一堆的旧时书信,还有这一张偌大的地图。看样,佟霞是在打这样的主意不错。点子是很好,推理的方向也对,只是神仙谷在什么地方,自己却并不知道。不过她既然已经翻出地图来,想必是有一些线索了吧?
佟霞点头,便是从案几上的书堆里翻出了几封已经很旧很旧的信笺指给叶诚喜看。里面的一些关于风雪的言词确实透露出了神仙谷的大概位置确在北方无疑,而且气候潮湿晚间阴冷,大许是临海或者临河的所在。既称是谷,怕是与深山脱不了关系。如此说来,便只有这三个地方有可能。只是到底是哪个?证据实在是有些欠缺。
难不成是自己看信时不够仔细?还是信中根本就说得模糊?不然再仔细看一遍,会不会再有所进展嗯?就这样,重看一遍。打定心思后,佟霞便整理起书信,打算从头再看一遍。
可是才刚刚坐下拿信准备重看,却被叶诚嘉夺去了手中的信笺。
“怎么了?”
“你还是先去看看你的眼睛怎么了吧?”叶诚嘉的话声气得都发抖了。
怪不得她刚才把灯掌了那么近,原来……原来……叶诚嘉实在是快让这个女人气死了。刚才说话时离得灯远,看不太真切。刚才她一坐到灯盏下时,叶诚嘉才发现佟霞……不,陆华浓那一双本来秋水清澄般的眼睛里竟然布满了血丝!
看看这桌上二三百封的信件,再瞧瞧她的眼睛,叶诚嘉纵使生气也不得不相信,这个女人她确实是自从分手后就一直眼不停歇的在看信。否则,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找出那几处可疑的所在?若非她看遍了信件,更若非她甚至看了不止一遍的信件,怎么会来得及?又怎么能把眼睛看成那般模样?
“你……你……”好想骂她不自爱自己的身体,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根本骂不出来。叶诚嘉很明白她的想法,更明白她现在做这些的意义。寻找嘉昱自然是最重要的目的!可是却也包括着解决其它事件的关键。
想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吧?虽然在大臣们的眼中只有神侍失踪,君帝吐血两件大事,但是在他和自己知情人的眼中却有三件大事,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便是陆华浓的灵魂失踪。
身为明光圣世两名知情最深的君主,叶诚嘉和佟霞都晓得如果没有神侍,天下会出怎样的乱子。虽然在想当初刚听到这样[故事]的时候,佟霞很是不理解,但是经过十年来的多次例证,佟霞不得不相信在这个明光圣世所谓[神明]存在的力量。明光圣世这些年之所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君帝全心治事,政途清明固然是人事所尽,但陆华浓的功劳也十分重要。她总是在用她的力量监测着全国的气候水文天向地动,哪条河将会发水?哪个地区将有地动?用现代思维来解释,陆华浓就是气象局地动局防灾办等等预知防保系统的总代表。
没了她的存在,实在会有太多太多的变故,尤其现在是春讯刚过夏汛即发的时候。没了她的预前通知,整个夏汛工程将会大打折扣,介时洪水泛滥成灾,百姓将再受苦楚。自己和她多年来好不易经营得才有些起色的小民生活,将再次受到严重的冲击。
寻找神仙谷,是解决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办法!
也许嘉昱不一定在那里,但是,在那里却可以寻到挽救江南江北百姓的神仙稻草。
这样的女人,让自己如何说她?如何骂她?更如何的不爱她?
现在让她回去睡着?开玩笑?她根本睡不着。
可不让她睡,就让她这么熬下去,眼睛如何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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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后来父皇怎么办的?”是逼着母后去睡觉?还是放任她继续熬夜看信?
今天陆华浓讲故事讲得很仔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嘉昱听得很是过瘾,可是过瘾的同时也是好替母后心疼。居然把眼睛熬成那样?也是,否则怎么会把灯掌那么近看图?肯定是眼睛太累,看东西都模糊了。母后好可怜噢!
嘟起小嘴,等待着陆华浓接下来的解说。他那个父皇最后是怎么帮母后的?可没成想,陆华浓却是根本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倒是摆了一张若有所思的面孔给自己瞧,时不时还瞥过一两眼来瞧自己。那眼神里象是同情安慰,也是怎么瞧着好象也有一些失望、一些向往、一些也许连她都不太晓得的嘲讽呢?
嘲讽?
“喂,你该不会是想嘲笑我吧?”叶嘉昱突然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虽然、虽然这样的嘲讽好象也是有道理的。父皇为自己的失踪急得吐了血,母后为了找出自己的所在熬红了眼睛。可是……可是……谁让他们不早点实现自己的愿望,自己好顺利回去的?
人家……人家也很委屈的啊?
虽然,虽然现在看来,自己这次行为好象是有些任性了。可是……
“少乱想,我可不是嘲笑你翘家的行为。”
“那你是嘲笑我什么?”嘉昱这个不爽,陆姨说话就是不厚道,超不厚道。不只说话,连办事也不厚道。明明这件事情是两个人合伙干的好事,为什么现在只有自己一个被嘲笑?而且还是被她嘲笑?超不爽的。
看他一脸气呼呼的模样,铜镜中游荡的人影就是一阵的叹息。看镜中人的模样,似极了闺中女子独坐花菱镜前幽怨诉情的德行,只可惜,神似而心不似。
“看看你的母后,咱们两个其实挺无聊的。一个想逼情人就范,一个想逼着父母疼爱自己。真是没品到家了。”自我厌恶,不是嘲笑你这个死小孩子!
干什么光说自己的母后啊?
嘉昱有些不明白。
就知道这小鬼也想不通!事实上,能看懂她行为的这世间也没几个。大人尚且一头雾水,更何况他个小屁孩子。
“你以为她寻找神仙谷只是为了寻你回家吗?”
“那还能为了什么?”嘉昱不懂,一点都不懂。
“为了什么?为了你个不懂事的小鬼头!自己想去吧。”超不爽,不想解释给你这个不懂事的小鬼头听。
铜镜上青光一闪后,镜中的人影不见了。
急得嘉昱这个拍这个叫,可镜子再也没有一点异样的动静了。
真是怪了?母后找神仙谷不是为了找自己回家,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不爱自己吗?不对,那句话里的意思是不只是为了自己自己回家?那她另外的企图是什么?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安危还重要?
为什么自己想不明白?
1 93 好与不好;
这世上有那么一句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的俚话,大概意思就是说同样条件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遭遇。
这词放在明后这桩子事上,印证得才叫了一个确切。
仍旧是外人眼中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