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中的女子 ˇ画卷中的女子ˇ
其实,自古以来,逛街除了能买点吃的买点穿的看点风景外,其实也没有多大意思。因为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面孔的人,差不多的房子,差不多的招揽生意的话语,简而言之,一句话全都差不多。
这样的情况,对于长笑这种好奇心极强的人来说自然是没有一点吸引力的,再加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妇女之类能让长笑大展身手的事情。于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长笑便逛得不耐烦了。原本她是想直接打道回府的,可是又觉得如果直接就这样走了实在是很不值得,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躺……结果长笑唯一能想到的折中的办法便只有再逛一圈,如果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就灰溜溜地回去吧。至于要不要给人带点礼物想想还是算了吧,她出来都是偷偷摸摸地,一送礼物不就不打自招啦?她才不干那么蠢的事情。
因而,长笑又开始了在大街上晃荡了起来。晃到一半的时候,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跪在她身侧,一阵鬼哭狼嚎:“木姑娘,属下总算是找到你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向蓝衣公子诉说长笑去向的路珉。
长笑不由眼角一阵抽搐,连连退后几步道:“呐,呐,你认错人了,我姓云,不姓木。”
路珉当即大声道:“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你分明和我手中画着的人一模一样,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再说你原本就姓木,怎么可能会姓云?”
看着面前人煞有介事地将话递到自己的怀里,长笑有些好笑地摊开一看,难道是上天觉得她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来找个人逗她玩玩吗?
“就算一样又能证明什么?我又不是大门不出的人,会有人看到我的样子再将我的模样临摹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长笑条理清晰地陈述着,对于男子所说的话压根是一点都不相信。
说归说,她仍是伸手却打开了画卷,她倒是要看看那个所谓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随着画卷的缓缓展开,长笑原本看戏的目光渐渐转为惊愕,而噙在唇角的笑意有那么一瞬竟凝结成冰。
那画,其实说画并不确切,因为并不只有一副,而是好多副拼凑起来。将一个女子从大约七八岁左右开始的画像一年一张地描摹了出来,或娇嗔或横眉或嬉笑或委屈的神情画得无比传神,活脱脱如同真正存在的人一般。
只是,她的手缓缓地拂过女子的眉梢眼角,眼中刹那间似有清亮的水光划过,只一转眼,便了无痕迹。
那里,似乎都落满了思念的痕迹。
这是一副,名为爱,题为爱,主旨仍是爱的画。
那是一种无望的爱,然于绝望处却又因为心底那渺小的希望而峰回路转。
那画的名字,叫做葬爱。
长笑并不懂如何赏画,只是当她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就绵绵不绝地涌现出这样的感觉。
画这画的人,应该,很爱很爱画中的女子吧?长笑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只是,即使再爱,也都与她无关。
画中的人或许真的是她,只是现在,早已经与她无关。
她的脑中,从未有那些记忆存在过,平淡得如同一张白纸。
很多事情,本来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所以,她也不愿意分得太清楚。
“恩,很漂亮的女孩子啊。”长笑淡淡地笑了开来,眉眼却渐渐地弯成一条线,有时候,泪水总是会不经意间地就流出来,不是因为伤心,只为那一刹那的感动。
她想,这一刻,或许她懂得,师傅为什么不理她了。
“只是,真的不是我呐。”
她将手中的画送回到路珉的怀里。
“她和我,真的一点都不像,难道你不觉得吗?”
那个女孩子眉眼总是笑着,却总笑得不够开怀,似在压抑着什么一般,好像对这个世界有着莫名的抗拒,从不曾真正地,释怀过。
可是她不是,她是长笑,是会开心时笑道眼泪都留出来的人,从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用轻尘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没心没肺,就算被人卖了也会咧嘴傻笑的人。
路珉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你怎么可以忘了,怎么可以?皇……”
“路珉,你是认错人了。”
温润中略带点严厉的话语利落地打断了路珉还未说完的话,路珉这才意识道自己差点失口,他回身表情有些委屈,见自家主子正笑着和他口中木姑娘说道:“在下管教不周,还望姑娘海涵。”
长笑不在意地笑:“好说好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世界长得像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认错人也是难免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蓝衣公子浅浅一笑:“话虽如此,心底总归过意不去。姑娘如不嫌弃的话,可否往名扬楼一叙,以示赔罪之意。”
“名扬楼,那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不过,却有着京城最棒的说书人。”
“咦,是吗?那好的,你带我去吧。”长笑甜甜一笑,反正她也闲着没事干,去听听书也好啊。反正,她最爱听别人讲故事了。
听到这个话,蓝衣公子乌黑似墨的眸中闪过些许笑意,道:“就在不远处,一会儿就到了。”说罢,便往前走去,长笑自然而然地随后跟上。
长笑会这么随意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一个么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她此刻的武艺虽说不上是登峰造极,因为体内有着云祈桑二十多年的内力还有皇族所特有的神秘力量,故而在江湖中是绝对的鲜有敌手,二是因为她自觉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了,有个人在前面领着也挺好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眼前的人的请求,她似乎无法拒绝。
明明是征求意见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强势的成分,却让她说不出拒绝二字。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无法拒绝,如此而已。
于是一会儿功夫三个人中走了两个,徒留下路珉一个人留在原地傻笑:“原来,她这么好拐的呀。”
“门主,还要不要……”
“不必。”沐修琪此刻神情冷冽,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青黛绿媚不禁觉得阵阵寒意直袭心头,身体蓦地一颤,低下头去道:“属下失职,望门主恕罪。”
沐修琪看了她们一眼后道:“一天时间,我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始末。”
“属下领命。”
两人告退后,迅速地消失于人群之中。
沐修琪这才回身,长笑和蓝衣公子的背影远远地还能见到一些,他只觉得有些眩晕,耳边还残留着刚才女子随意的笑言。
“恩,很漂亮的女孩子啊。”
“只是,真的不是我呐。”
“她和我,真的一点都不像,难道你不觉得吗?”
如果她不是李珞,那么以前的那个人,是谁?
只是他的一场梦,一场异常艰难异常困苦的梦而已吗?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所有的过去都以一句不是她便抹去得干干净净了?
那样于他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竟然那么容易就能被遗忘得彻底吗?
他不信,他也,不愿相信。
他的世界里,只有要与不要二字,没有认命一说。
抓个正着 ˇ抓个正着ˇ
名扬楼
长笑跟着蓝衣公子走了进去,路珉在后面略差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名扬楼不愧是明恪数一数二的酒楼,无论是桌椅碗筷还是房间的规格布局,都与别处相似中带上几分自己独有的特色。来往的店小二的服装虽不完全一样,但在颜色上却是颇为统一,让人一眼便能够辨认出来。
蓝衣公子在二楼堂坐靠窗的位置上打量了会后在旁站好,伸手对长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长笑也不推辞,爽朗地方地坐了下去。
“喂,你很有眼光嘛,知道选靠窗的位置。”
蓝衣公子笑了笑,慢慢地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
“可是你又没有告诉我。”长笑扁扁嘴不以为然,“反正不过萍水相逢啦,知不知道名字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啦。”话刚说了一半,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变了。那是一种哀痛到极致的悲凉,即使是用盛夏最炽热的阳光也照不暖的悲凉。长笑有些讷讷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蓝衣公子摇摇头,声音相比之前似乎暗淡了一些:“只不过想起了一位故人。”
“咦,就是那画里的女子?她……她……”说了半晌,仍没有把话说全。长笑不由有些懊恼啊,没事提那画做什么。
蓝衣公子笑笑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只不过,忘了我而已。”只是忘了而已,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忘掉的,总是会想起来的。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他,等得起。
忘掉,该是比死亡更残忍的惩罚吧?而这男子,却说得这样风轻云淡。长笑只好干干地笑了笑,总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因为那男子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顿了顿后,他问道:“想吃些什么?这里的桂花糕还有一些点心都做得很不错,莲子羹也还可以。”
长笑有些吃惊:“咦,奇了,你说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真巧,这些也是我喜欢吃的。”
“你们男的不是都不喜欢吃甜的吗?”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他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是恰好喜欢上罢了。”
“恰好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恰好不恰好的,你这个人说话好不实诚。”长笑弩弩嘴,有些不以为然。
“是吗?”蓝衣公子看了窗外一眼,那袭魅惑的紫衣从眼前一闪而过后,便再无踪影。他淡淡地叹了口气,带着些说不出来的伤感:“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喜欢上……只不过是身不由己。”如果,感情的事情能够自己控制,他定是不愿意喜欢上她的。只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而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更着自己的心走。除非她亲自开口要他离开,否则,他定不离她半寸距离。
“你说话怎么那么奇怪的,不过是一些吃的东西也会有那么深的感慨。你又不是文文弱弱的书生,作甚那么多愁善感的?这个样子一点都不适合你。”长笑埋怨道。
他不由一笑:“那,怎样的表情,才适合我?”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长笑打了个太极,问题回转到了蓝衣公子身上。这倒也算是长笑的真心话。现在她对他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样的伤春悲秋出现在他身上很不应景,而他到底该什么样,她却又当真是一无所知。
他笑道:“忘了说一句,我姓蓝,名菲仪,烟鸾人。”说罢,很仔细地注视着长笑的面部表情,然可惜的是,长笑对此,一点反应都无。
“既然你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我如果不告诉你会显得我很不厚道呐。”长笑笑道:“我是云长笑,应该是明恪人。”介绍完自己后,她整个人有些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问道:“为什么还不开始说书?”
菲仪安抚道:“等下人多了,就会开始了。”他看了看一楼几乎满座的大堂后,不由苦笑,约莫过半的人的到来都是因为面前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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