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看了他们一眼,礼貌地退了出去。
到了下礼拜,林以墨果然霸道地把笑笑拖去了瑞士的圣莫里茨。
笑笑来到登山者的天堂阿尔卑斯山自然兴奋无比,可是她又担心林以墨:“我上山了你怎么办?”
林以墨说:“我也去啊。”
“不行,山上太冷你受不住的。”笑笑断然拒绝他。
林以墨委屈地咬着下嘴唇看着她:“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准!”
“我要去~”
笑笑眉头一皱,横了他一眼:“再吵我揍你!”
林以墨被她一凶,真的不敢作声了,转而显出一幅浊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笑笑又心软把格子的羊毛围巾给他密密围好:“你乖乖在酒店等我,不要乱跑,外面那样冷,待会又生病了。我玩一会就回来,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好好的在房间里看电视。”
“哦。”林以墨悻悻地回答:“早知道不来见鬼的阿尔卑斯山了,不如去夏威夷晒太阳,你总不能不准我晒太阳。再也不来瑞士了,我讨厌这里了!”
看他一幅像拿不到糖吃的孩子气表情,她忍不住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一拍“乖,我很快回来。”
林以墨想了想,拉着她滑雪服的衣角不放:“那你回来要给我奖励。”
“还敢讲条件?你要什么?”
他的眼睛亮得像天空星星的碎片,白雪般的肌肤上突然闪过一抹微微的红润:“一个吻……好不好?笑笑从没主动吻过我呢。”
笑笑看着他忸怩的样子,瞬间脸也发烧了:“回来再说。”
林以墨看她匆匆跟着教练跑掉,连忙使劲在后面喊:“要早点回来哦,回来要记得哦。”
那个教练是林以墨费尽千辛万苦从一堆帅哥当中挑选出来的女教练,看他们难分难舍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新婚?”
笑笑噎了一下有此害羞的回答:“还没结婚。”
“啊,还在恋爱……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恋爱!
这也是恋爱么?同林以墨的相处,跟雷雷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林以墨虽然年纪小,却不像雷雷那样单纯,雷雷简直像一汪清水,几乎能一眼望到底。而林以墨似乎更像大海,当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任性骄纵,爱缠着她撒娇发嗲,还会挑食、嗜睡、贪玩,经常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当他发怒的时候,却是惊清骇浪、天崩地裂,让人心生畏惧不要说旁人,连笑笑都恨不得退避三尺。
这个俊美异常的少年有着不知几副心肠,瞬息万变,让人摸不着头脑。
笑笑第一次滑雪摔了不少跟头,当她披着满身的雪花粒子回到酒店时,忍不住大吃一惊。林以墨撑着下颌,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直勾勾地望着门外,还是她出去的时候那副样子。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林以墨看到她,马上欢欣雀跃地跳起来。
“怎么不去房间等呢?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是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么?”
“这里可以一眼看到你”
笑笑发呆:“你不会一直在这吧?”
“嗯。”
“五个钟头?”
“嗯。”他一边拿手揉着眼睛,一边回答。
“怎么了?”
“外头的雪面反光,看太久眼睛疼,又不怎么敢眨眼睛,怕看漏——大家都穿一样的滑雪服,再戴上帽子快分不清了。”他嘟着嘴不满地说。
笑笑只觉得心里头有个东西咯嘣一声碎了,碎落的屑子又扎落到心头肉上面,让人觉得生痛生痛,这傻孩子竟然傻蹬蹬地坐在这里发了五个钟头的呆,就为了第一眼看到她回来。
她牵起他的手:“走了吃饭去,你肯定还什么都没吃,趁着这机会连挑食都不用找借口了。”
“那个……”林以墨期期艾艾地拖着步子不肯前行。
笑笑回头看了看他一脸的期待,突然叹了口气,微微颠起脚尖,在大堂穿梭的人来人往中,把嘴唇印到他的唇上。她的鼻端充斥着他的味道,清新好闻,他和她的唇,都是微凉的,林以墨在她贴近的瞬间,身子微微一颤,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直不动。过了几秒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伸手把她紧紧揽到怀里:“笑笑……”
“嗯?”
“其实我挺喜欢瑞士的下次我们还来吧。”
虽然笑笑没让林以墨上山,可半山寒冷的空气还是让他害起了感冒,一路咳嗽着回了纽约。他们回到纽约的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笑笑不知怎的突然惊醒过来,发觉林以墨像往常一样蜷着身子,紧紧粘着自己,不过把手横搁到了她的颈子上,想必是勒得紧了,噩梦才会惊醒。
她轻轻将他的手移下去,林以墨微微动了动秀丽的眉尖,也郁郁地皱了起来,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索游移。笑笑连忙把自己的手指伸过去,他一把抓住,攥在手心里,似乎是握住了什么让人安心的东西,微皱的眉头慢慢平复了下去。
笑笑看看他,伸手抹去他雪白前额上因为低烧而渗出的细密汗水,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幸好临睡前吃了药,不然只怕又要惊醒过来,这小子简直像依赖着母亲的小动物一样依赖着她呢,这样大一张床非要贴得这么紧。
她猛然醒过来后一时睡不着,把头转到窗户那面望着米白色的垂纱窗帘发呆,纽约这时正在下雪,铺天盖地的雪花漫天漫地地撒落下来,无声地落到光秃秃的树干上,厚重得把树枝都沉甸甸地压弯了下去。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房间里却温暖得像是春天,身上又盖着轻软的开司米毯子,望着外面的雪简直像是在看事不关己的话剧。一点也不像她原来住的简陋地方,每到冬天来临,都因为没有暖气,而只能靠烧炭来取暖睡时又担心煤气中毒,必须把炉子搬出去,以致每晚睡觉都恨不得把箱子里所有的被子都压到身上才不会太冷。
曾经困窘的生活,清晰得就像在昨天,身边这华丽的一切……几乎都像梦一样不真实……怎么突然就来了这里呢?
像是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身边的人不屈不挠地又凑近了一点,使得她被迫往旁边挪了挪,也离既定的现实近了些。每天都是这样,即使在梦里也会侵略过来,毫不留情地占领着她的地盘,导致好几次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床边上,退无可退。
其实刚来美国之初,笑笑并不习惯这种过份的“亲热”,可是不管她发怒也好,锁门也好,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能发现一具大洋娃娃般紧紧拥住自已的身躯,如果她一脚把他踢开,他便会睁开睡眼惺忪的星眸,含含糊糊地透露自已毫不加掩饰的入骨爱,说得她的脸几乎都发烧,久而久之,竟然也就惯了。
人,果然是有着无与伦比的适应性啊。
只有和林以墨待久了,才会发现他是个多么不好相处的人,所以,他身边没有任何朋友,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惊奇。性格古怪自然不必说,生活习惯也是非一般人所能接受,他不爱与陌生人说话,公司里的会议经常安安静静地倾听着,却由始至终不发一言,有什么事也是低声交待给Cindy去传达;可若是有人违背反抗他的意思,便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对方屈服,他排拒一切反对的声音,对外界的呼声几乎充耳不闻,很少有人能够这么不受外力的影响,始终如一地按自己的步伐前进,完全是个强烈地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身边所有人都必须遵从他的节奏起舞。
他有相当严重的排他性,也有刻骨的洁癖,最普通的握手礼仪都能让他退避三舍,更不用提起美国社交圈里豪放的拥抱、亲吻。笑笑一点都不质疑林以墨所说的的初次是给了自己,她甚至豪迈地与他谈论过这个话题,他的反应是羞答答地把脸垂了下去,又把清澈幽静的眼眸斜了她一眼,面颊也微微红润起来,像是撒娇又羞恼的样子嗔道:“你还问,都是你!”简直像那晚是聂笑笑强暴了林以墨,而不是林以墨强迫的聂笑笑。
因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哮喘,他的饮食必须特别小心,一切寒凉、过敏的食物都不能碰,再加上挑剔不吃的东西,可以列一张长长的清单,笑笑为此伤透了脑筋,但是那个任性的人却全然没有体谅别人的宽容之心,经常看一眼餐盘,便会把眼睛撇到一边:“这个我不要。”一直要到笑笑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用力拿叉子把大理石桌面刻出尖锐的声音他才会大发慈悲地吃几口:“好吧,这是看你的面子……不然厨子可以换了……”
可是这样骄纵任性的人也会有怕的东西,林以墨惧怕黑暗——尤其害怕黑暗幽闭的空间。笑笑从小在节约的家庭长大,睡觉时养成习惯必定要全部检查一遍,连厕所的灯都不会漏过,林以墨却不能忍受卧室里的寂静漆黑,一定要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才能入睡。笑笑接受不了这种怪僻,她被灯光晃到眼睛睡不着,只好把枕头蒙到头上,林以墨总是忧心忡忡地担心她会憋死,终于被迫妥协——只是当晚便发起了噩梦。
那晚笑笑被身边的人一阵抽搐惊醒,惊吓之下迅速拧开床头灯,睡在身边的林以墨浑身颤抖、把身子拧成一团,一头乌黑细密的头发因为抖动而纷纷扬扬地垂落到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的颊边。
“小墨……”她轻轻推推他。
他挣扎得更加剧烈,呼吸在阵阵的急喘之后变得断断续续,笑笑慌了,用力扯住他的扇膀一阵倒晃:“小墨,醒醒!”
林以墨骤然睁开眼睛一头的汗,眼里满是无尽的恐惧,点漆般的瞳孔中几乎印不到别人的存在,笑笑的心也跟着咚咚直跳,几乎不敢大力触碰,他的样子显得太脆弱,她担心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会揉碎他。他终于慢慢找回焦距,忽然用力一伸手,将笑笑揽下来,把身子蜷到她的怀里,静静发起抖来。
“怎么了?”笑笑柔声问道。
“你不会离开我吧,笑笑?”他颤着声音轻轻地说:“很黑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在不知什么地方迷路了。”
笑笑抱着他:“傻瓜,怎么会呢,你身边有很多人啊……我、Cindy、公司里那么多的同事,还有……婉怡也很喜欢你。”
他别扭地拧了拧,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像是小孩子在赌气的神情:“不要他们,我只要你。”
笑笑沉默一会,慢慢说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最开始还有抗拒,这时的心也开始了真正的软化,这个样子的林以墨,软弱得她不忍心给他一丝一毫伤害。
林以墨安心下来缓缓阖上眼睛,在笑笑以为他睡熟时,他忽然轻声说道:“把灯关了吧。”
“不行,你会怕。”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间,一手紧紧扯住她的睡衣一角,湿热的呼吸拂到她的脸上:“不会,你在……就不怕。”
漫天的雪花飘飘忽忽地从天而降,窗外的世界冰天雪地……室内却温暖如春,因为中央空调的恒温,这个房间里永远是舒适的温度,倚在怀里的林以墨再次凑近一点,笑笑不得不伸手楼住他,倦意像漠漠的轻烟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