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服务生被他一喝,立刻找来了经理。
抹抹头上的汗,经理立刻找了潜水夫下去寻找,他想不通好好的吃饭,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从窗户掉下去。顺着窗口望一眼,经理的汗出得更厉害了,这个位置因为视野最好,是很抢手的包厢之一,没有封闭窗户也是为了让客人更好的欣赏风景。
「聂先生,您的手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保镖关心的问道。
聂潜不耐烦的挥手,「给我多找些人手,马上。」
第八章
聂潜坐在包厢里,不顾站在门口不停喘气的经理,望着下面忙碌的搜救人员。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夜幕拉起,点起了灯继续……
聂文也驱车赶了过来,飞艇几乎被他开出了飞船的速度,他以为聂潜会回家,却不想他竟一直留在这里。
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海浪又那么大,早就不知被冲到了哪里,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仅仅是浪费时间,虽然搜索范围已经扩大了很多,但依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聂文说,「回去吧,结束了。」
聂潜看着自己的右手,手中空荡荡的。
经理热情的望着聂文,他早就该回家休息了,可是聂潜不走,他哪里敢先回去,聂文是他身边的大红人,能把聂家这位劝走就再好不过了。
聂文在聂潜脚边蹲下,拉起他的袖子,「回去处理伤口吧,有消息我会马上联系你。」
聂文目前不想提起凌越,只要聂潜回到聂家,凌越的事情总会淡忘的。
但聂潜充耳不闻,坚持坐到了天亮。聂文无奈,只好陪着他坐了一宿。
雇佣的人轮流休息,一夜里换了一批又一批,搜寻的地方早已经不在此地,但都一无所获。富有经验的搜救队队长明白的告诉聂潜,「目前在海中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将在海岸边继续查找,如果被海流冲到岸边的话会发现的。」
聂潜比他更清楚希望有多渺小,是他亲手捅了凌越一记,又看着他撞上崖石再摔入海中。
第二天中午过后,聂潜道,「走吧。」
聂文长出一口气,「车已经备好了。」
路上,聂文几次尝试探聂潜的口风,聂潜却一味的沉默不语。
聂文看着聂潜,深深地认为凌越离开聂潜是正确的决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再过些日子就会恢复正常吧。
他吩咐下人将房间整理整理,聂潜却将人骂了出来。
聂潜心头很乱,一直在想着凌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可以杀掉自己的。
这不是那个狠绝果断的凌越会做的事,可是他那时候的表情分明是已有所悟,而让聂潜心如刀割的是,沉思了一夜,他发现自己后悔了,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恨意之上,覆盖了另一层东西,早已混杂不清。
凌越的消失,让表象层层剥开,只剩下绝望。
躺在曾属于两个人的床上,聂潜慢慢的合上眼。
聂文想进去喊他吃饭,最后也只能悄然替他关上门。
接下来的一周,聂宅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情绪下,聂潜的情绪一直在死水和炸药之间徘徊,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坐着不动阴郁低沉。下人们都噤若寒蝉,尽量不去打扰他。
聂文却是避无可避必须面对他,「该振作起来了。」
他能帮他暂时处理事务,却不能替代他。
「我只是要冷静一下。」聂潜道。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星期了。」
「文叔叔,您看一看这样可以吗?」聂仪害羞的笑了笑,他昨天刚从瑞士飞过来,今天就开始尝试着帮忙了。
「好,你先放下。」聂文客气的道,「老爷最近如何?」
「爷爷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听说凌越死了,他心情不错。」聂仪推了推眼镜,青涩的身体抽高了许多,已经有一百八十公分,水嫩的秀气脸庞也成熟了起来,眉目都有了聂家人的影子,但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估计是长不出聂家的那份刚毅。
为了挡住那太过女气的纤细线条,聂仪为自己配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
「父亲今天有好一点吗?」聂仪问。
聂文摇头,叹息道,「看他这个样子,都不知道逼死凌越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文叔叔!」聂仪声音轻柔,内容却截然相反,「这当然是对的,做事不能留后患,怎么能是错呢?」
聂文看了一眼聂仪,这孩子跟着老爷以后,看起来还是软绵绵的,却变得绵里藏针起来了。
心中轻笑一声,聂文道,「这次回来是准备长留吗?」
聂仪摸了摸下巴,很腼腆的道,「应该是吧,爷爷说我要跟着父亲和您学习学习,理论比不过实践,所以大概短期内不会离开,除非爷爷找我。」
聂仪是聂家的独孙,聂文自然不会对他疑心,于是认真的道,「你父亲现在状态不好,先跟着他的秘书接触一下家里的生意,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知道,昨天那些文件您看完了,再指点我吧。」聂仪道。
聂文点头。
「我去看看父亲。」
聂文迟疑的道,「他脾气不好,你……」
「这有什么关系,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会和父亲计较。」聂仪道。
「那你去吧。」
聂仪推开门,看着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靠着窗子抽烟,房间里一股烟味。
见聂潜也没有什么反应,聂仪启动房间的循环系统,走进去在小沙发上坐下。
房间还维持着凌越死之前的摆设,而这个房间本就为了欺骗凌越所布置,看上去,这是一间很温馨的居室。
聂仪小声喊了一声父亲,没有得到聂潜的回应,他就没有再出声,顺手打开了茶几旁的柜子,看见里面有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就顺便抽出来放在膝盖上翻起来。
眉毛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他真不习惯看到父亲和一个人这般亲密,虽然那是假的。
意兴阑珊的翻了几页,聂仪准备将它放回原处,突然,一个白色的信封从中滑了下来。聂仪暗自「咦」了一声,小心的用指尖捏起,正要放入口袋,一抬头,聂潜正望着自己,手掌立刻改变方向。
「拿来。」聂潜声音嘶哑的道,他抽了太多的烟,嗓音听起来粗糙不已。
接过聂仪递上来的信封,聂潜道,「出去。」
聂仪有点不甘心的看着聂潜,但聂潜已经把注意都集中到了那信封上,只好悻悻的走了出去。
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干干净净。口也没封,聂潜直接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
字迹很潦草,下笔很重,足见写信人的心烦意乱。
聂潜: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这封信,只是想写点什么,也许你根本不会看见它,随便吧,昨天之前我还在为自己为什么要追根究柢后悔,今天却得知你只是作戏,只是想要我死……你和聂文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愿相信你会这么说,这几个月原来都是假的,那么为什么要找我,是要报复吗?
几个月的感情依然是感情,恨你过后,我恨自己,如果不那么轻易信任你,也不会有现在的痛!
接着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迹,又被划掉。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只是一把切水果的刀子而已,我的心里很难受!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只是林跃,但你却只记得凌越,透过我,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人一定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那么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多少年后,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页末的署名是∶林跃。
聂潜摩挲着信纸,缓缓的折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打开,反复几次。
我已经后悔了……那些日子,终究是没有了。
伪装背后,他何尝不是在享受着亲密无间的时光。
太过刚强的性格让他没有办法退让,最后只好两败俱伤。
聂仪离开别墅,来到自己曾居住过的旁边那一栋,聂文正吩咐佣人重新整理,作为聂仪的长期居所。
不过聂仪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他打算离开聂家主宅,另觅其他住所。
一年半后——
聂潜在那一天过后的第二个月振作起来,像一台重新被开启的机器。
聂仪跟在他身边,俨然一副继承人的模样,加上聂潜也有放权给他锻炼的意思,聂仪目前在聂氏的地位举足轻重,几乎赶上了兢兢业业服务多年的超级副手聂文。
对其他人来说,聂仪简直是凭空杀了出来,处事手段与聂潜不同,但温柔一刀也一样让人不好受。
对齐家来说,日子越发严峻了,何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旦他倒下,不止齐家,连他身后的偌大家业也岌岌可危,在家人的压力下,齐希这两年也成熟不少,开始认真做事,但依然改不了风流好玩的性格。
对齐希来说,他当然是希望永远别再见到聂家的小兔子,特意的避开下,开始的前半年他们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工作上的事,只要涉及聂家,齐希就想尽办法让其他人去接触,自己尽量避开聂仪,这一番苦心也的确起了作用,齐希还没有正面遇见过聂仪。
齐希在声色场所一向很享受别人的热情注视,有时也会从中选择鲜嫩可口的猎物来个一夜情或者N夜情,捕捉到聂仪的目光,齐希的眼睛在他精致的脸上粘住,那微微上扬的眼角怎么看怎么销魂。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奶油般的皮肤色泽也很吸人目光,眼神不舍的从脸上移动到微微露出的锁骨上停了数秒,然后开始审视他的腰身和臀部,他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齐希推开身上的美女,不理美女的抱怨,走到坐在对面桌独自喝酒的聂仪身边,搭讪道,「嗨,不如一起喝一杯,一个人多无聊。」
聂仪瞅着他笑了笑,「好久不见,齐希。」
以为对方是专门打听了他,特意来钓凯子的,齐希暧昧的回道,「我们见过?你这么出色的人我没道理不记得。」
事实上做完忘了对方长什么样是经常的。
聂仪笑得比他还暧昧,「我是聂仪。」
聂仪玩味的看着齐希落荒而逃,想要推一下眼镜,却想起来眼镜在下班时候被自己摔了,备用的还在家中。
「回来了。」聂潜头也不抬,简单的打了招呼。
「嗯!」聂仪扔下钥匙,走到聂潜身边为自己倒了杯苏打水,这一年因工作上经常需要私下请教或商议,不仅没搬出聂家,反而住更近了,在三楼收拾一间房住了进去。
聂潜喝酒像喝水一样,聂仪知道不喝他就睡不着,整个聂家都知道,所以深夜看见他在楼下倒酒也司空见惯。
一般聂潜都窝在房里喝,醉了就倒着睡下,看来楼上的酒应该是空了。
凌越这个人成了聂家的禁忌,谁也不会提及。
聂仪还记得那个人,那是一段屈辱的记忆,那时候他只会哭,那么淫乱的肉体接触,几乎把他吓坏了,比起身体发育后次数稀少的自渎,凌越带给他的冲击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但对现在的聂仪来说,那些事情已经算不上惊世骇俗了,当年他只是被保护得太好,经历得太少了。
同一时间,B市的城郊——
卫林打着哈欠按下电子锁,看着超市的门一点点合上。伸伸懒腰走到超市后面的小房间里,洗了把脸,走到床边掏出床底下的小罐子,数了数里面的零钱,「糟糕,这个月又超支了……唉,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