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彩妆的遮盖,妈妈的脸看着又老又憔悴,她其实也四十多而已。这么多年,母女俩从没如此接近过,夏子菁悄悄把自己的手覆在她露于被子外平摊着的手掌上,心头突然一颤,原来被妈妈握着手,是这种感觉。
长长地叹了口气,夏子菁把手收回,在郭洁身边缩成一团,闭目。本来只是想静思一下,不料慢慢就睡着了。也不晓得会睡得这么沉,突然从梦中惊醒,身边早已不见了郭洁的踪影。
夏子菁坐起身,一条被子滑到半腰。是妈妈给她盖的吗?
干枯的心房,涌入一丝温暖。夏子菁想,自己真的很容易满足。
退了房间,坐车回28楼。开锁的时候,她脑里还在想着晚上该如何面对叶文昊,结果打开门,他就坐在客厅里。
夏子菁站在玄关处踌躇着要不要过去,叶文昊倒大方,一边翻着杂志,一边凉凉地说:“欢迎回来。”
语气听着有浓重的火药味,她把门关上,惴惴不安地走过去:“今天……没上班?”
她明显听到一声冷笑:“今天是新年不是吗?”
每次只要事情一牵扯到妈妈,他便浑身长满刺。夏子菁握紧拳头,忍住没吭声。不想吵架,还是离开回避一下吧。脚下往楼梯方向转去,一只手在她的右手腕扣住,把她往后拉去。
夏子菁毫无防备,退了两步,踢到沙发的不锈钢脚,继而跌落在沙发上。一阵疼痛从脚尖漫延,正要察看,身体又被反转,与他阴郁的脸对上。
叶文昊俯下头,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夏子菁动了动脚指头,痛得皱了眉。
“我让你回来,让你别理她,你为什么当耳边风?”
估计怒火已是忍了整晚,看到她才爆发。夏子菁闭上眼,无力地说:“叶文昊,我说了……那是我的妈妈。”
“到今天,你居然还认她当妈妈。”叶文昊冷笑:“你真的不长教训,你的左耳失聪,是她害的!这么多年,她有没有对你和气过?好的没你的份儿,坏的全赖到你头上来,你还认她做妈妈,我真该给你立张孝顺的牌坊!”
身体又累又饿,脚上还痛得厉害,夏子菁睁开眼,虔求地看着他:“能别这样说话吗?”
“你怕听吗?这些都是事实!”明知道她不想听,叶文昊却不肯放过:“她为了嫁进叶家,不惜利用我对你的好,引我入陷井,让她和我爸的□被撞破。然后还装可怜,呼天抢地的要生要死,最后成功把我爸给骗了。夏子菁,这种女人自私自利,从来只顾着自己过得好,不考虑别人的死活,包括你们姐妹俩!”
“够了……够了。”这一切一切,不用他提醒都知道。但是即使妈妈再坏,她们身上依然流着相同的血!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夏子菁忍着脚痛起身,可是叶文昊拦住去路根本不让她走。
“还不够!那个女人婚后非旦没好好珍惜得来的一切,还变本加厉挥霍成性。现在她的真面目终于被揭穿,就撕破嘴脸,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活该让她自生自灭,让她不得善终!”
“我说够了!”夏子菁举起手,本只是想挥开不想听的说话,却没料到会打到他的脸。“啪”一声,响亮有力。
夏子菁从没使用暴力的经验,一只手举在半空,吓得整个人都呆了,半张着的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叶文昊也噤声了,他不再说话,激动的情绪也散退,只余下深深的阴冷:“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愚昧后悔!”
说完这话,他快速走到门口,甩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雷电交加,moden都被劈坏了。网络才刚通,马上就跑来设置更新了。
37
距离叶文昊离开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天;夏子菁缩在沙发上的双脚已然麻痹。今天新年;阿姨也没来。除了茶几上从瑞士买回来的座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外;四周一片死寂。
叶文昊是对的,这么多年被污蔑被指责被冷落;夏子菁对妈妈,其实没什么指望。可是血浓于水;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到置自己的至亲不顾?
把脚从沙发放到地上,麻痹的感觉依然强烈。僵着身子等了一会,麻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另一股剧烈的痛感。她轻轻把右边的袜子褪掉,发现刚才那一撞;把脚拇指的指甲给撞破了,不但流血;还积压了淤血,变成丑陋的黑色。
怪不得那么痛。
她一拐一拐的走上二楼,回房间。昨天拉出来的那个行理箱仍安静地待在墙角,箱子半开,露出里面包装得极为精致的礼物。
现在哪还有拆礼物的心思。她进浴室冲了澡,洗去一身疲惫,出来时又看到那箱子。
叶文昊送了她九份生日礼物,说把过往的都补回来。夏子菁并不太注重物质,所以一直没急着拆。现在闹一闹,她倒好奇起来。
拿起一个小盒子,拆开裹着盒子的礼物纸,里面附着一张小卡片,苍劲有力的文字跃然纸上:十六岁的子菁,就像这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盒子里,躺着一只银色的手镯,其造型生产简单独特,收口处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儿。
夏子菁摸着磨砂的叶子,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在叶文昊眼中,十六岁的自己是这样吗?
放下,拿起另一份。
这一份有点大,还重。她把绑着的草绳蝴蝶结解开,扒开牛皮纸张,赫然发现是一本画册。
这本画册……夏子菁慢慢回忆,是她升读高三那年暑假逛书店时看中的。因为决定要考美术学院,她疯狂地迷上外国的画册。这本书她看中很久,可惜太贵没舍得下手。最后书被买走了,问售货员,说只有一本,不会再补货,害她失落了一阵子。
原来这本书——被他买了。
她翻开小卡片,看到这句话:祝福十八岁的子菁能如愿考上美院。
所以礼物,都是他当年就准备好,只是没送出去而已?
笨蛋!
夏子菁放好画册,起身后下意识找自己的手机。没找到,应该还客厅。忘记脚上的痛,她匆匆下楼。里里外外寻了遍,才在玄关的鞋柜上找到钱包。
翻出手机,调出他的号码。摸着绿色的拔号标志,夏子菁才发现自己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少之又少。原来,她也会有怕他生气、怕他不再理睬自己的时候。
轻轻按了一下拔号键,把电话贴着耳朵等了一会,连接到信号,却听到关机的消息。颓然地把手垂下,过了片刻,电话颤动,她一喜,拿起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子薇的号码。
失望,不是他!但电话仍是得接听,妈妈的事也得跟子薇交待。
“姐,妈妈找过你吗?”从酒店回来的途中,夏子菁给郭洁打过好几通电话,全部转到秘书台去。打到叶家找何妈,又说夫人没回去。每个人不顺心都喜欢玩失踪,夏子菁想想就头痛。
“发生什么事了?”子薇问。
夏子菁避开了郭洁到年会闹那一幕,只避重就轻地说妈妈跟叶荣添吵架,哭哭啼啼的来找她。“姐,我看这次好像闹得挺大,她还哭着说不要再回去那个家。我因为担心,打电话找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回复。她没去找你?”
其实夏子菁还想把叶荣添要追回前妻的信息跟子薇分享,却又怕姐姐的反应会很激烈。
子薇沉吟了一会说:“应该没事的,你别太担心,让我找她。”
妈妈的事有了人分担,夏子菁总算松了口气。跟子薇结束通话后,她又翻出叶文昊的号码。
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那种感觉太美好,夏子菁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又冷战。
拔出,还是关机。今天休假,应该不用上班吧?很想找余景天问问,又觉得跟他聊叶文昊的问题会难为情,最后还是打了给康柏文。
康柏文接到夏子菁的电话时,正坐在开往C市的车上。“叶总?”被问到知不知道某人的去向,康柏文悄悄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老板,对方正闭目养神,而对于自己跟电话里的人叫出他的称谓却完全没反应。
吵架了吧?原来的计划里,今天同行的应该还有夏子菁。可是踫面的时候,独独不见佳人,而叶文昊却板着一张扑克脸,还把手机关掉。不过夏子菁找人找到他头上来,倒还是首次,老板怕是翻身了。
“喂?康特助还在吗?”电话里子菁不安的低叫。
康柏文清清喉咙道:“嗯,叶总今天要到C市出席碧海银沙的活动,我们已经在路上……对的,要几天时间……好,会小心……不用客气。”
掐灭电话,康柏文略偏头,便看到老板已经醒了,睁开眼正瞪着自己,俊美的五观看着有点呆。
叶文昊的的眸子微微一抬,很快收回视线,并迅速恢复自若的神色。“我让你查那女人的下落,查到了没有?”
康柏文正想回答,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看号码,跟叶文昊抱歉地点点头,先听了电话。半晌结束通话,他说:“刚收到消息,郭洁在早上十点过了澳门。”
一道寒光在叶文昊的眼里划过,这女人竟然又跑去赌钱!“有没有查到,她最近输了多少?”
“第一次三十万,后面卖掉两支股票有六十万左右,连着子菁小姐给的五万,前前后后都有快一百万了。”
好一个败家货!当叶夫人快十年,竟然只剩那么点钱。她自己堕落好了,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子菁头上。这种女人,不见棺材不流泪!“既然她那么喜欢赌钱,就让她赌个痛快。找个人,输光了给她借,借到她尽兴为止!”
“是的!”康柏文接到指示马上打电话安排。
吩咐完毕,叶文昊把目光调到窗外。晴朗的蓝天飘着白去,这个假期,原来安排与她在C市玩几天,工作娱乐两不误,可惜却因为一件破事闹翻了。右边脸颊仿佛还带着她打下来的痛楚,其实她的力度并不大,伤害的,是他的骄傲。
同一天空下,夏子菁回了工作室。
家里太大,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子菁受不了吵架后的寂寞冷清,唯有工作才能让她分散注意力。
因为放假,整个左岸都很静。夏子菁打开网站,看到温婉婉写的公告说休假三天。这个新年连接着周末,她没异议。温婉婉还设置了优惠活动,有包邮有套装配搭,五花八门。
外出了半个月,小妮子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理,夏子菁觉得自己这个老板越来越不称职了。
花时间盘点了一下库存,发现某些款式又缺了不少。不能再懒散下去了,既然叶文昊不在,那就像以前那样努力工作好了。
在工作室奋战了三天三夜,假期结束后温婉婉回来,一进门看到夏子菁吓了一跳:“你旅行回来了?怎么那么早?”
夏子菁虚弱地笑了笑:“我良心发现了。”
这种理由当然骗不了温婉婉,小阳台外晾着的衣服,还有锅里的早点,都说明她在这里过了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好意思戳穿她,温婉婉用食指往自己脸上绕了圈:“你的脸色,苍白得像鬼。”
拼命干活的后遗证就是好不容易养红润的脸色又变回苍白,夏子菁在沙发坐下,头靠着沙发背,了无生气地解释:“没什么事。我两天前回来发现货存又告急了,所以就利用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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