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被雨气浸润,散发出混合着草木花土的香气。她突然便想起他刚来不久的那个晚上,他那双掩在黑暗中却依然熠熠生辉的双眸。掐指一算,他们纠缠至今也有一年多了。要是在一年多以前,她是绝料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发展。
季风摇摇头,拢紧了身上的衣服慢慢往回走。可没走两步眼前便被一片黑影遮住,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更是让她立刻把全身防御系统升级到最高等级。眼前这三四个人看穿着也是挺人模狗样的,但是明显是酒喝多了。一般来说男人要是自制力不好还喝多酒,那发起酒疯来都挺王八蛋的。她对醉酒的人很是反感,因为她那算得上温文儒雅的父亲一旦喝多酒便会打人。所以在她的印象中,醉酒发疯的人和魔鬼差不多。
季风尽量往边上走想要避开他们,但是她越是畏缩,对方就越来劲,到了后面竟然开始起哄。她窘得满脸通红,急急地躲避着。她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外面的流氓混混,因为观澜阁对于出入人员管控得很严格,所以她判断这些人只可能是这里的业主或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就在她思索的空档,那些人越发过份了,不但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还动手动脚起来。
她虽然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不少类似的情景,但这次却是自己真正遇上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里的动静并不小,可大概是岗亭离得远,保安一时间没有听见。也有可能是觉得出入把关严密,所以并没有在意私家花园里的异动。眼看人已经堵到自己跟前了,那浓重的酒气一阵阵地扑过来,熏得她几欲呕吐。她尖叫起来,竭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深深地隐在黑暗的角落处,但还是有满怀恶意的手伸了过来。
隐约间听到有人匆匆赶至,紧接而来的是一片混乱。在推搡中她的尖叫越发凄厉,也不知道是谁扯了一把,剧痛从头皮上传来。她惶然之下顿时失声,条件反射地蹲在地上。眼前有无数样腿在晃动,可画面却像是被按了慢动作键似的一帧帧定格推放。
终于有人将她拉了起来,泪眼模糊间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见几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之余便没头没脑地扬起手挥了过去。对方挨了一巴掌后总算安静了,可这安静不过片刻而已。片刻之后对方的咆哮顿时轰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作死啊!你打我干什么?”
这场很正经很标准且极具表演爆发力的英雄救美以英雄挨了一记乌龙耳光结束。
从头到尾都参与此次演出的坏蛋四人组表示很受伤,而接近尾声才闻风而来的保安五人组均表示此次围观压力极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处于昏迷与半昏迷状态的人等待他们施救。而那对搂在一起的小情人,女的大概是惊魂未定又哭又闹的。男的嘛倒还是很镇定,不过一张脸半红半白的看起来很是诡异。
井言开始被季风给呼了一巴掌是又惊又恼,可现在她在他怀里颤抖得如同失巢的雏鸟,他的心早被烘得软趴趴的了。不过再低头一看,她不但头发披散开了,就连衣服也有些不整齐。他的喉咙里顿时像是被人给塞了把点着的稻草,熏得他眼红面赤。若不是她还紧紧地抱着他,他现在就想扑过去把那几个醉鬼给撕裂了。
保安队长联系了120后又准备打110,边上就有人拽了拽袖子。队长顶不耐烦地抬头便对上一双阴狠的眼,正幽幽冷冷地泛着绿光。队长是行伍出身,看人自然是有一套的,记忆力也好。很快他便记起来,这不就是去年以一敌三撂倒自己三个得力手下的人么。再看看躺在地上的这些每一个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可全都意识不清。
保安队长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这出手实在是太‘专业水准’了,招惹不得。可这事动静闹得这么大,刚才就有业主嚷着去报警了。他斟酌再三,非常客气地上前说道,“您看这事儿闹得……”
井言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斜来一眼,无比地阴沉。保安队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讪笑着,“这位小姐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井言的目光凝在他脸上几秒,这才开口,“不必。”
“我看她抖得厉害,还是去——”保安队长话还未说完,眼前便闪过一道银色的弧线,锐利而又冰冷。于是,后半句话就这样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再吐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身体略略往前一倾,就这么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入户大堂。
“她只需要休息。”
回到家他就蜕去全身的阴狠戾气,快步走到沙发前把人往下一丢——他一路走回来便一路地想,越想越生气,气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他为她着想,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他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现在一心一意的都放在她身上,她却毫不为意,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影响、怕人误会。她也不想想,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扯这些根本毫无意义。他知道她心结未解,所以他努力地迎合她,一味地伏低做小。她和他说要时间调适时,他高兴得要命。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盼头了,她想通再次接受自己是指日可待的事。但几天前的谈话又把他们的关系打回原来的尴尬状态,他觉得受骗了,上当了。
他真的生气。
耍猫也不带这样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就是犯贱,说好了不和她说话的。可她要问些什么,他却也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买早点,却天天挂念着她是不是空着肚子去公司。他不打扫卫生,可眼睛要瞄到哪儿脏了,还是会伸手去抹一抹。这种日子过一天就和熬三年似的,煎磨得他的难受。
最可恨的是她还挺不当一回事的,刚才还用那种施舍般的口吻问他要不要去散步。散步?散个毛线球啊散,他整个心思都郁闷散了。
她一出门他就把茶几给踹翻了,放在上面的杯子叮叮咚咚地碎了一地。他恼过了就怕碎片散地上她回来看了生气,又怕她不小心踩到。只好找来扫帚簸箕蹲地上扫了一会儿,归整好了下来倒垃圾。可没想到刚出了大堂就听她在不远处尖叫,他便什么也没想地就冲了过去。他承认自己是气昏了头,看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他那么小心谨慎地伺侯着,努力要讨她欢心让她高兴。现在不过转眼的片刻,她就被人给欺负得缩到角落里哭得一塌糊涂。敢情她的厉害就对着他使,脸色也只给他看——分明就是对他作威作福惯了啊!
井言越想越胸闷,恨不能把她扯起来冷嘲热讽一顿。可是看她将头埋在腿间哽咽着哭泣的模样,他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像是赌气似地冲她吼了一声,“别哭了!”
她的呜咽声停了停,旋即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井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归结到底他心里还是压着气,这股气在胸口冲撞了半天,终于隐忍不住地爆发开来,“现在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了你还敢一个人下去,没事你呆在家里不行吗?没事散什么步!”
井言吼完马上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借机发泄不满。但是他这么一吼完,她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过了一会儿便只余几声抽噎。井言是隔着茶几站着的,看着她抽噎的时候肩膀一颤一颤的,他担心得要命。可刚才自己吼得那么大声,说得话那么难听,一时半会儿也拉不下来脸和她亲近。
他就这么和木头桩子似地矗着,看起来是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是抓耳挠腮地上火着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止了哭声,可脸依然是埋在膝间不肯抬起来。他来回走了几趟,终于叹了口气大步跨上前来。依然如先前般乖巧地蹲下,不过手不再搭在她腿上膝上,而是落在她发间,轻轻地梳理着。
“不过,你也没傻,”他挺没好气地,“到了那时候还记得张嘴叫我。”他听见她的第一声,便是叫他的名字。尔后她的一声声呼唤便像是旋叠而上的音符般,将他激挑得热血沸腾又心急如焚。
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所以他会又气又喜、又怒又惊……又爱又恨呐。
他咬咬牙,把她低垂的脑袋揽进怀里,心里不停地暗骂自己犯贱犯贱犯贱。多少的坚决,多少的狠心到这里都戛然而止。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耳软眼浅,她哭上几声颤几□体,他就慌了神没了主张。看这症状,估计自己是要步楼上妖孽的后尘了。单衍修那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而他,大约就是在下水道被掀了底。
再扑腾不起来了。
等到怀里的人终于完全平静下来了,他才缓口气,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问道,“回房睡吧。”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间蹭了蹭,几不可闻地轻轻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继续更……
皮埃斯,关于游艇什么的,还没到哦。到的时候咱会通知~
乃们表急咩,该来还是会来的。
下次更新在十五号。
我不会和你吵,也不会和你闹,我就是无视你而已!哼!
想和我打架?也不看看哥平常多注意练体型!
☆、54 抓紧机会趁虚而入
井言将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后又替她脱去外套。大概是惊魂未定的关系,她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不以为意,只是托起她的脚除下了袜子。在这过程中他一直是沉默着的,但是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她低头垂眸看他的举动,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先前受了惊吓,又大哭一场,此时她的头疼得要命,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将整个人都缩埋进被子里,紧紧地闭上眼睛。井言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想要探摸一下她的额。可刚要碰到时她却轻轻地动了动,他的手触电似地顿滞住,最后轻轻地落下,仔细地将毯子拉平压紧。
她睡得很不好,大约是恶梦连连。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握着她攥紧的拳头,一遍一遍地替她拭去额上的汗。她害怕得厉害,就算睡着也咬紧了牙,咯咯作响。
他觉得异常难受,心疼得要命。
如果井言略通些民俗传说,他便会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叫她起来,然后去厕所嘘嘘。但是很杯具的是这家伙是舶来品,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但是舶来品也有舶来品的好处——就好比外国人感冒要喝热乎鸡汤而中国人要吃清淡粥菜一样,对于做恶梦而未醒的人呢,舶来品也有自己的一套。
他只考虑了片刻就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脱衣服,上床!
井言这举动并不是趁人之危,也是不想借机揩点小油。他不过是想起了自己的一次经历,那时他尚年幼,跟随父亲去了趟缅甸。回途的时候被人伏击,虽然父子俩全身而退,但他却因为受惊而发起了高烧,病了足有两个多月。而这两个多月里,父亲便是一步也不离开他。他每晚都会枕着父亲的手臂入睡,那会让他格外地安心。
井言觉得她的情况和自己当时差不多,所以参考当时的经历,他决定牺牲一下自己最近很辛苦塑造的乖孩子形象,上床为她压惊。(= =,肿磨觉得这话打得时候手一直抖?必定是甜食吃多了,血糖高……)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轻轻地掀开毯子的猫爪都有些发抖。他平了平气息,鼓足勇气搭上她的肩膀。她依然